紀隆君吞了口唾沫,小聲道:“沐沐,牛牛要跟我們走了,你和大嬸在這,怕不怕?”


    殷沐抬起頭來,懷裏抱著那本老冊子,她看著紀隆君的眼睛道:“隆君,我不怕的。因為我心裏知道你們離開了早晚還得迴來,你們是男人,要出去做大事,我會安心的留在家裏做些小事,不會無聊的,你不用擔心我。”


    “牛牛和大凱走了,你自己去做事,一定要注意安全,小心謹慎,不要衝動。”


    看著殷沐水靈靈的大眼睛,有那麽一瞬間紀隆君甚至想拍拍殷沐的小腦袋,這讓他莫名生出一股強烈的保護**,但他再次忍住了,隻是微笑著點了點頭。


    “放心吧,我心裏有數的。”紀隆君道。


    二人簡單聊了幾句,殷沐把那本冊子藏到自己胸口的內兜,和紀隆君又一起迴到堂屋。紀凱正和殷玉牛講著什麽,二人哈哈大笑好不熱鬧。


    “大凱,”紀隆君坐下後說道,“大凱,一會兒我就動身,畢竟我身份比較特殊不好大白天明目張膽的進進出出。你等牛牛收拾好了天黑後再出門,畢竟你背的那東西太過巨大,更加招搖。”


    牛牛一愣:“隆君,這麽急?不住上一兩天嗎?就算今天要走至少也得吃過午飯啊!”


    紀隆君道:“不了,我還有急事要趕去北境。這裏有接近二百兩銀子,是我和大凱做事賺來的。我留一點,大凱你和牛牛留一點當路上盤纏,其餘的都留給沐沐吧。”


    沐沐剛要推辭,紀隆君打斷她道:“沐沐,我們行走在外帶太多錢不方便,算是投資你好了。沐沐你不是要開店嗎,這些錢拿去做本,將來發財了記得請我和大凱吃飯就行,嗬嗬。”


    紀凱大大咧咧把最大的幾塊銀錠往殷沐麵前一推:“嗨,沐沐姐你就別客氣了。我紀大凱花錢如流水,這些錢放我身上不出三天就得敗光,放你這錢生錢,細水長流不是!”


    殷沐無語道:“大凱,我啥時候成你姐了?”紀凱嘿嘿一笑,卻是沒有迴答。


    殷沐和殷玉牛對望一眼,隻得把銀錠收下。


    幾人又聊了幾句,紀隆君起身告辭。殷沐忽然猛的拉住紀隆君,急道:“哎呀差點忘了!隆君你等下!”


    殷沐一路小跑迴到自己房間,紀隆君慕名奇妙的看了看牛牛,牛牛也不知道他姐有什麽事。很快殷沐抱著一個小布包奔迴堂屋,笑嘻嘻道:“隆君,我和我娘不知道怎麽感謝你,就給你和大凱各做了一身衣服。你看看你的外套都磨破了好些地方,下迴空閑時換下來我給你縫縫。我做的這件,你可別嫌棄呀!”


    紀隆君接過布包,感覺心中滿是暖意:“當然不會嫌棄,我高興還來不及呢!謝謝你,沐沐!”


    紀凱不樂意道:“我的呢,我的呢!我衣服也破了!怎麽也沒人給我縫縫!”


    紀隆君狠狠瞪了紀凱一眼,趕忙把布包塞進背包裏,懶得搭理紀凱。


    紀隆君悄身到柳樹林深處取了戰馬,蒙好頭麵沿官道朝北行去。這次迴礦城讓他生出一股異樣的感覺,那種感覺就像是已經熄滅了好久的灰燼裏又燃起一絲火星,或者是沉寂許久的古井裏忽然翻起了一個水泡,讓人摸不著頭腦,卻又實實在在的感覺到了它。


    家!


    在五年前紀隆君帶著兩個弟弟深入柳樹林,用漁網捉到第一隻山貓時就已經沒了家的感覺。有的,隻剩兩個弟弟的親情,別的似乎都像天邊的雲一樣飄到了視線的盡頭,再也看不到。但這迴,他在熟悉的院子裏體會到了似曾相識的感覺。


    那是一種家的感覺。


    “嗬嗬。”紀隆君兀自笑了一聲,甩甩腦袋把這股奇怪的感覺趕出腦海。


    “莫名其妙……”紀隆君最後自言自語說道。


    他絲毫沒有停留,連續趕了三天路終於到了野豬嶺。


    野豬嶺對紀隆君來說並不陌生,當初在靠近百裏黃沙城的地方他們三兄弟穿過野豬林到了北境,又穿過北境到達黑森林,包括兩年後再返迴奇城,一來一迴都少不了要穿越野豬嶺。但那是在極西方,這裏是東方,雖說都是野豬嶺,實則中間隔了數百裏地。


    紀隆君沒有走官道,因為官道在山間繞來繞去路程要遠了一倍不止,紀隆君決定從山林裏穿過去,盡快到達北境。


    通往北境的路不說上百條,大大小小的官道就很多,極少有人會冒險從山匪出沒的密林裏穿行。但紀隆君不怕,他從小在山裏長大,自信在山林裏走幾個來迴絕不會著了哪家土匪的道。


    話雖如此,但紀隆君隱隱有種感覺,似乎他走的這條路會指引著他遇到些什麽,前麵會有一些事等著他。到底什麽事紀隆君猜不出來,就是隱隱一種奇怪的感覺。


    紀隆君二話不說,一頭鑽進了鬱鬱蔥蔥一眼望不到盡頭的野豬嶺。


    “奇怪。”紀隆君眼神犀利,在山林間隱約發現一條崎嶇小道。雖然這小道被雜草覆蓋幾乎難以辨認,但這確實是一條路。


    “難不成有很多人走過這裏,都踩出了路來?”紀隆君想道,“放著官道不走卻往林子裏鑽,聽四老板說林子裏還有數不清的山賊,看來不要命的人挺多啊……呃,莫非這條道是四老板他們走出來的?”


    抱著這種古怪念頭,紀隆君漸漸深入到野豬嶺的深處。野豬嶺東西極長,不下三千裏地,但南北就比較窄了,走的快的話一天就能穿過。


    眼看日頭到了頭頂,紀隆君翻身下馬把馬栓在一旁樹上,他取下幹糧和水壺簡單補充了下體力。坐的久了讓他隱約有些腿腳發麻,正好趁機活動活動。


    “沙沙……沙沙……”遠處忽然有極細小的聲音傳來,紀隆君耳目聰靈立刻就聽到了。


    “莫非是野豬?”紀隆君側耳傾聽,眼睛轉了轉,“不對,野豬的蹄子踩在草地上是悶聲,這聲音卻不像……”


    紀隆君一時好奇心起,他迴頭看了看正悠閑的低頭吃草的戰馬,趕忙把幹糧和水壺掛迴馬鞍快速朝林中鑽去。


    大概十多丈外,一群黑衣武者圍在一起正在聽一個黑瘦的中年人說話。這人個頭不高,長的幹幹瘦瘦的,尤其是臉上表情僵硬,一雙眼睛跟死人一樣沒有一絲波瀾。


    “裘老弟,你沒有異議吧?”黑瘦中年人轉頭看向身側一個稍年輕的中年人道。


    那人長的十分精壯,臉上滿是戾氣,獰笑道:“六哥,我就負責打架、殺人,別的一概不管,就按你安排的辦!”


    “好,那大家散開,悄悄圍上去,不要被他們發現。”黑瘦中年人一聲令下,眾多黑衣武士立刻四


    散消失,隻留黑瘦中年人和裘姓漢子站在那裏不動。


    “裘老弟,辦妥了這件事下月那場買賣可就省事多了,裘城主也能鬆口氣,嗬嗬。”黑瘦中年人麵無表情的笑道。


    “不錯,六哥,這迴多虧了兄弟們情報精準,不然想在北境捉到這小妞可不容易……嘿,我裘禁可不是什麽憐香惜玉的人,一會兒動起手來六哥你可不要怪我辣手摧花!”


    “裘老弟不要大意,聽說那女人身上也有功夫的。”黑六說著拉上了臉上的黑巾,蒙住口鼻。


    “一個弱女子而已,要不是憑了他哥哥的名頭,誰會多看她一眼?走吧六哥,咱們也該動身了。”裘禁說著輕輕活動了一番脖頸,虯紮刺眼的青筋包裹著肌肉,令人心生寒意。


    紀隆君藏身暗處,默默的打量著他們。


    雖然天氣漸漸轉暖,紀隆君穿的並不多,可他的額頭上一顆冷汗凝成的汗珠卻悄悄滑落。因為這兩人,一個是老熟人黑六,另一個則是硬功夫練到家的高手。


    外家功夫練到一定程度,皮肉和筋骨都可以隨時隨意的堅硬、強化,尋常鈍器擊打根本不怕,乃至空手碎石、裂碑都是小兒科,所以被稱作“銅皮鐵骨”。羅輯等人就是這種境界,他當初在石洞裏全力砍殺時,身上肌肉一條條的鼓起就像是有一條蟒蛇纏繞一樣,觀之令人心驚。


    剛才那人,隨意扭動脖子就帶動頭頸部位肌肉、筋條鼓動,而且膚色隱隱變得有些發青、發亮,似乎有種金屬質感,正是應了“銅皮鐵骨”的描述。


    而另一人,紀隆君太熟悉了,乃是裘采蜂的貼身侍衛,齊天劍那狗賊的大哥,黑六。


    “奇城的人怎麽會在這裏?他們沒有穿奇城的武服,刻意穿著黑衣,顯然是要隱藏身份……”紀隆君腦中細細分析,待黑六二人離開許久才從草叢裏站起身來。


    “野豬嶺裏除了野豬就是山賊,這些武士個個都不弱,更不要說黑六和這個叫‘裘禁’的人,看來他們是要對付一個極厲害的人物……對了,聽他們意思,是要對付一個女人?來自北境的女人?”


    紀隆君皺了皺眉頭:“這件閑事到底管還是不管……北境,女人,哎!罷了,我此行目的地就是北境,若是能順道救個人,也算積德行善吧!”


    紀隆君打定主意,同樣蒙好口鼻,沿著黑六二人消失的方向小心追了上去。追了不久,忽然不遠處一個極高的木樓出現在眼中,上麵還掛著一個略有些歪斜的木匾,上麵寫著三個大字:豬王寨。


    “豬王寨!”紀隆君心裏咯噔一聲,立刻想起了賈分衛那晚講的故事。


    “四老板不是說倪氏兄弟帶領眾多山賊離開山寨,跟隨逆天狂龍返迴北境了麽?龍大王倪渣龍還擔任了重建後倪城的城主,按說豬王寨應該沒有山賊了吧?”


    紀隆君想了想,心裏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但看木樓旁雜草叢生,柵欄到東倒西歪,顯然已經很久沒人打理。


    “怪不得今天我心裏總有些異樣的感覺,這麽廣闊的野豬嶺我隨便一頭紮進來,好巧不巧竟然走了四老板的老路……不知這是不是老天特意安排的?難道要有一段特別的緣分在等著我?”


    多想無益,紀隆君扭頭繼續朝林子深處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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