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昊派,乃是神州四大修行門派之一,與西琦、南峙、北芒三大派並列,聲勢浩大,實力非凡,名副其實的正道巨擘。


    凡人一國,在修行者眼中,不值一提。對於東昊派來說,暮雪國微不足道,就算是暮雪國的皇帝,也要看其臉色行事。


    別說的東昊派的掌門,就是一個真傳弟子,來到暮雪國,皇帝也會親自迎接,奉為上賓。


    如若白菡芝能到東昊山去,自然不會有人敢打攪。


    “虹姐姐,你要讓我去修行麽?”白菡芝感到不解。


    “若能修行,自是最好。”霍虹說,“若不能,能求東昊派給出一塊靜地居住,也不錯。”


    白菡芝想了想,應道:“好,我去。”


    “那我盡快安排。”霍虹露出笑容,“我陪你去,然後一起留在東昊山。”


    白菡芝搖頭道:“虹姐姐,你陪我去就好,不用陪我留下,暮雪國需要你,你得迴來。”


    霍虹有些詫異,最後還是點了點頭,心想若不是那個惡賊,公主也不會落得如今這般田地,那惡徒實在該天誅地滅。


    待霍虹離開後,白菡芝睜著水霧朦朧的大眼睛,發了一下呆,然後將右手緩緩地從被子裏抽出,手上拿著一塊折疊的棉布。


    她看了一眼棉布上大片的水漬,神情複雜。隨後,她小心翼翼地撐起身子,打開床頭邊上鎖的大箱子,箱子裏裝滿了跟她手上一樣的棉布。


    將棉布放進去,她又從一旁的另一個箱子裏,拿出一塊幹淨的……


    穿好衣裙,她手扶床沿,嚐試下床走動。腳剛一落地,立馬一個趔趄,她咬咬牙站穩,並努力向前邁出步子。


    總會習慣的,她心想。


    挪著小碎步,白菡芝終於走到寢殿門口,她暗暗鬆了一口氣,然後欣喜若狂。雖然很艱難,但總算做到了,這是一個好的開始。


    便在這時,庭院外邊突然來了一群人,浩浩蕩蕩,不下二十個。


    白菡芝驚異地抬頭一看,為首的竟是自己的哥哥,暮雪國的皇子白浩然。


    白浩然見白菡芝站在寢殿門口,急忙快步上前,溫聲道:“皇妹,你終於肯出門了,可把我擔心死。”


    白菡芝微微一笑:“多謝皇兄掛念,不知皇兄今日前來,有何貴幹?”


    “也沒什麽事,就想來看看你。”白浩然笑道,“你若再不出門,我可非要傳太醫來看看不可,你不同意都不行。”


    白菡芝麵色平靜:“我已無大礙,皇兄放心吧。”


    “既然無大礙,那不如陪皇兄走走,好久沒和你一起散步了。”白浩然提議道。


    白菡芝搖頭:“我不想去。”


    白浩然略感吃驚:“怎麽,身體還是不舒服麽?你可別瞞著我,你若不肯陪我去散步,那我可要叫太醫來了。”


    白菡芝看了一眼白浩然身後的那些人,其中有幾位乃是當朝的太醫,白浩然根本就是有備而來,他的心思,路人皆知。


    “好吧,我陪你去。”白菡芝咬牙說。


    若是平時,白菡芝也極少跟白浩然一起散步,雖是兄妹,但關係一直不算很好,明裏暗裏都有些針鋒相對。


    即便一起散步,也不過是走幾步花園,聊幾句家常而已。


    然而今天,白浩然卻拉著白菡芝四處閑逛,幾乎把整個皇宮都逛了個遍,後邊還跟著幾個太醫。


    白菡芝心裏明白,白浩然這是要探她的底細,一旦她有任何反常,他便會讓太醫來查看她的身子。


    她不能讓任何人知道她的身體狀況,尤其是他的哥哥白浩然。就連霍虹,她一直也都瞞著。


    所以她就像以前一樣,該怎麽走路就怎麽走路,即便很艱難,她也隻能咬牙忍住。


    “看,前麵就是我們皇家的馬場了。”白浩然伸手一指,對白菡芝說,“以前,你老是喜歡來這裏騎馬,技術比我還好。”


    白菡芝心下一驚,表麵卻不露聲色:“皇兄,我累了,今天就到這吧。”


    “我看你還精神著呢,你以往可沒這麽容易累吧?”白浩然笑著說,眼神有意無意瞄向身後的幾個太醫,“好不容易來一趟,騎騎馬都不行嗎?”


    白菡芝也看了一眼那些太醫,然後默不作聲地往前走去。


    來到馬廄,白浩然吩咐馬夫道:“去,給靜月公主牽一匹好馬來。”


    馬夫當即照辦,牽來一匹上等好馬。


    “確實是好馬!”白浩然看著那匹馬,“皇妹,請吧!”


    白菡芝也不猶豫,當即翻身上馬。韁繩剛一拿穩,後邊的白浩然便猛然一拍馬屁股,烈馬長嘶一聲,狂野地往前奔跑。


    “皇妹可要小心,你若從馬背上摔下來,我可要讓太醫給你好好檢查檢查。”


    皇家馬場占地麵積極大,烈馬很快便消失在眾人的視野中。


    白浩然麵帶微笑,扭頭看向馬夫:“這匹烈馬風姿雄健,令人驚歎,它是一匹什麽馬?“


    馬夫陪笑道:“野馬。”


    白浩然大笑:“野馬?野馬才好,才是真正富有氣概的馬,它是自然的,原始的,絲毫不經人工雕琢的,實實在在的馬。”


    馬夫道:“是極,它不聽從於主人的驅使,不會討主人的歡心,它隻會做自己喜歡做的事,在草地上盡情地奔跑……”


    白浩然滿意地點點頭,轉身對跟來的一行人大聲道:“我們迴去!”


    ……


    是夜,萬家燈火,萬籟俱寂。


    白菡芝躡手躡腳地爬上床,鑽進被褥裏,靜靜地躺下,長舒一口氣。


    日間,白浩然故意讓她騎一匹沒有馴服的野馬,無外乎想刁難於她。然而,她並未讓白浩然得逞,一來她馭馬的技術不錯,二來她已經漸漸適應了自己的身體狀況。


    或許,當真是習慣就好了。這句話,是誰說過的?


    白菡芝不敢去想,不然今晚可能要做噩夢。她知道這世間醜陋的事情何其之多,外邊的世界比比皆是,皇宮裏也並不缺乏。


    可是,她不明白為什麽有些人不能善良,不能學好。她的心意,仍如當初向那個她痛恨的人所表明的:隻要你能學好,我不怪你……


    他能否學好,此刻她已然沒有了信心,這或許比她身體上受到的摧殘,還要令她疼痛難忍。


    她呆呆地想著,忽然一道清風拂過,房間裏飄來一個倩影。


    倩影輕輕邁近兩步,一雙柔和的目光看向白菡芝。


    這是一個身穿道袍的女道士,仙風道骨,超凡脫俗。不沾胭粉,不著華麗衣飾,自有讓人驚豔之處。


    “國師,你怎麽來了?”白菡芝扭頭一看,便出聲問。


    女道士乃是當朝國師風憐荷,修為高深,實力超群,稱得上暮雪國的頂梁柱之一。


    “我來看看你。”風憐荷淡淡地說,不帶一絲情感,卻隱約透著關懷,“聽說,殿下今天來找過你?”


    白菡芝如實迴答:“他讓我陪他散步,還叫我騎馬。”


    風憐荷歎道:“他明知你身體有恙,受不得顛簸,怎的還這般無理取鬧,實在是……”她沒能繼續說下去,畢竟白浩然乃是當今皇子,即便她對他有諸多不好的看法,也隻能憋在肚子裏。


    “我能有什麽辦法……”白菡芝一臉無奈,那憔悴的麵容叫人看著心疼。


    風憐荷默不作聲,片刻之後,她突然閃到床邊,伸出纖手,一把捏住白菡芝的手腕。白菡芝頓時大驚,卻無法將手掙脫,害怕已極。


    以風憐荷的修為,若她要探查白菡芝的身體狀況,那什麽都瞞不住。白菡芝心中五味雜陳,已經預感到稍後會是怎樣的尷尬境地。


    “奇怪……”風憐荷秀眉微皺,緩緩放開白菡芝的手,“當日我遇到你和霍將軍的時候,我就仔細查看過,並未發現你的身體有異。”


    “如今我再查看一遍,仍是這般結果……你的身子不僅無礙,還比常人更加健壯,甚至堪稱強橫,各方麵都遠勝於普通凡人。”


    “有如此的體質,你怎會感到不適……而且,你體內有兩股極其陰寒的靈氣在流動,卻能相互調和,相互作用,增益於你,此種狀況乃我生平僅見。”


    “奇也怪哉,到底是怎麽迴事……”


    白菡芝見風憐荷看不出所以然,不由得暗暗地鬆了一口氣,言道:“國師不用擔心,我早說過我沒事,隻是心情不太好……”


    “是了,你受了太多的刺激,短時間內要平複心境,實在有些難為。”風憐荷表示理解,“我還聽說,你要去東昊山?”


    “是虹姐姐告訴你的麽?”


    對於去東昊山,白菡芝起初還有些勉強,現在她已經完全下定決心,因為她實在不想再待在皇宮裏。


    風憐荷微微點頭:“你若果真要去東昊山,也是極好。東昊派的紅霧長老與我頗有淵源,我修書一封,你攜去東昊山,她自會接待與你,將你妥善安置。”


    白菡芝欣喜道:“多謝國師相幫,菡芝感激不盡。”


    風憐荷露出笑容,美不勝收:“公主太過見外,昔日你母後有恩於我,我尚未能報答,她便已經不在。如今我能為你分憂,不過是盡點綿薄之力,不足言謝。”


    說著,風憐荷陷入思考。


    靜月公主有如此體質,世所罕見,也不知是獲得了什麽造化。她若能踏入修行之門,他日之成就,不可限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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