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室裏,一整片都是沉悶的深灰色,仿佛連光線都被這厚重的色彩所吞噬,使得屋內的一切都變得模糊不清。


    這裏的空氣極為沉悶,唐忘稍一感應,發現這裏竟是一小塊隔絕了天地氣息的末法之地,沒有任何可供修煉的能量流動。


    屋子裏的陳設異常簡單,看上去就是一個小型的鑄器室。中間擺放著一個鐵砧,上麵放著一把帶著古老氣息的重錘,以及幾塊很不起眼的黑色石頭。


    在左側角落裏,坐著一個虯髯大漢,低著頭一動不動,不知在思量什麽;而右側,躺著一頭馬形妖獸,縞身朱鬃,雙目緊閉,眼角處凝結有金黃色的血滴。


    一道虛影站在門前,形容枯槁,氣息飄忽不定。


    唐忘黑著一張臉,怒聲質問,“前輩,這是何意?”


    虛影並未理會唐忘,隻是死死地盯著他懷裏的豆豆,口中喃喃自語,“好,好。”


    豆豆被對方盯得心裏發毛,瑟瑟發抖地緊貼著唐忘。


    唐忘大怒,忍不住威脅道,“你可是立了天地誓言的。”他明明能夠感受到天地誓言的存在,但對方居然沒有受到絲毫反噬,除非,除非這裏隔絕了天地,否則又怎會如此?


    “是我立的又怎樣?”虛影陰惻惻地笑了笑,隨手一揮,囚牢內的空間開始急劇變幻,豆豆竟然從唐忘懷裏被直接割離出去。


    她驚恐地想要施展挪移之術,迴到爸爸身邊,卻發現周圍的空間極其紊亂,根本不受她的掌控,一時間嚇得大聲哭了起來。


    “豆豆,別怕,爸爸馬上過來。”唐忘目眥盡裂,手中戰刀猛然揮起,身影如閃電般向那虛影射去。


    虛影不屑地哼了一聲,隨手一拉,兩人之間看似隻有幾步之遙,卻仿佛被無盡的虛空所阻隔,可望不可即。


    大之無外,小之無內,這是空間規則!


    王者掌控道法,凝練道元,融合規則,與武尊相比,已是天地之別,因此才有“王境之下,皆為螻蟻”的說法。


    唐忘的身影在囚室裏不停閃動,可無論他如何努力,卻無法接近那虛影絲毫。


    就在此時,一個熟悉的蒼老聲音在他耳邊響起,帶著一絲歉意和急切,“小兄弟,那廝之前借用我的聲音騙你進來,真是對不住。你不要停下,也別讓他發現我在和你傳音。”


    “你聽我說就行了。”蒼老聲音頓了一下,繼續說道,“剛才那個人並沒有騙你,他確實是劉靖,而我是歐括。我和他當年也的確打了個兩敗俱傷,這裏就是他真身所化的法陣。如今隻有在這一隅之地,他還能施展空間之術,所以你才無法傷到他分毫。”


    唐忘依然嚐試著靠近劉靖,而對方卻像戲弄老鼠一般,饒有興致地看著唐忘,嘴角還掛著一絲瘋狂地笑意。


    蒼老的聲音繼續說道,“看到那處鐵砧上的重錘沒有?那是我的本命之物,也是我當初壓製他陣法的關鍵。你等一下找個機會,趁其不備,將那重錘扔到我的肉身旁。我就能夠給予劉靖致命一擊。”


    可能是發現唐忘有些將信將疑,蒼老的聲音笑道,“你不用擔心我會騙你。我認識你胸前掛著的那個元塔,看來你應該是雲老哥的嫡傳弟子了。如果不相信,你可以問問裏麵的塔靈,他曾經見過我的。”


    聽到這裏,唐忘大吃一驚,沒想到這個歐括居然還和雲先生有過交情。他立即傳音給塔靈,得到肯定的答複後,心中這才安定下來。


    唐忘並沒有將全部希望孤注一擲於歐括身上,他的“錯刀式”連綿不絕,頓挫交換極快,引得囚牢內的空間和時間都開始出現了混亂。


    唐忘在之前對時間之道有了新的感悟後,“錯刀式”的威力提升了不少,更重要的是他體內的那九連盞燈之上又燃起了一點透明的燭火,雖然極其微弱,卻意味著他在時間之道上跨出了最重要的一步。


    劉靖眼神一凜,若是任由唐忘繼續施展下去,這裏的時空必定會崩裂,到時候,恐怕無人能夠幸免。他兩指一劃,唐忘身前的一塊空間化作無數細小的裂片,向四周飛濺而去。


    唐忘知道對手不好對付,即便如今修為不如往昔,但畢竟曾經是王境高手,底蘊依然深厚。他第一次出手時就將神識沉入心鏡之中,周圍的景象立即纖毫畢現,任何細微的變動都逃不過他的感知。


    即便如此,空間碎片的殺力依然非常恐怖。那些飛濺的裂片無堅不摧,幸得他在“追風訣”的加持下,及時後退,險之又險地避開了要害之處,身上的衣袍卻成了襤褸。


    這次急退,唐忘其實早已想好了路線,借勢而行毫無破綻,背部恰好撞在鐵砧上,他順勢翻身,一手握住了那把重錘,心裏卻不禁大喊了一聲,“壞了!”


    重錘如同一隻貪婪的水蛭,緊緊吸附在唐忘的手上,體內的真元不受控製地瘋狂向其湧去。遠處的虛影此刻正帶著一抹嘲弄的笑意,冷冷地注視著這一切。


    僅僅數息時間,唐忘體內的真元被一吸而空,整個人癱軟在地,眼神空洞。


    這一切,顯然都是精心的算計。


    他唯一不解的是,雲先生的朋友竟會對一個後輩使用如此卑劣的手段。


    “有些事難免會身不由己,對不住了。”蒼老的聲音再次響起,這一次,明顯帶有一絲愧疚。


    吸足了真元的重錘仿佛有了生命般,從唐忘的手中掙脫而出,落在了左邊那個虯髯大漢的手邊。大漢手握重錘,緩緩起身,看了一眼虛影,麵無表情地說,“趕緊把事情搞定,我一刻也不想在這裏待了。”


    “行,行,你說了算。”劉靖嘿嘿一笑,立即使用空間規則將豆豆禁錮,身形一閃,來到了那頭馬形妖獸的身旁,陰冷地笑了一聲,“吞了你這隻空間獸,我應該就能重迴巔峰了,嘖嘖,真是令人期待啊。”


    大漢走到鐵砧附近,一把扯下掛在唐忘胸前的元塔,隻是臉色有些難看,似乎對唐忘的實力有些失望,“沒想到雲奕寒的弟子這麽不中用,境界不高,修為也真夠差勁……不對,小心!”


    他突然意識到,雲奕寒是何等人物,他的嫡傳弟子怎麽可能如此不堪,境界低一點很正常,但根基一定會非常紮實。


    就在這時,癱軟在地上的唐忘突然冷冷地開口,“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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