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之內,蘇夜第二次借影的力量。


    與機關城時相比,他對天地的理解和感悟,達到了更高的層級。


    敖澈現出原形,騰駕雲霧,在蘇宅上空百尺範圍內翱翔。


    以龍族天賦「聖言」,護佑院中想要浴火重生之人。


    馮玉安召喚水木元素,以太極魚形態,緩慢在虛無中盤旋。


    鎮中百姓和為此事而來的人,皆是靜默觀望。


    小燈籠悄然出現在客房。


    南蓮盤腿坐於床榻,心神入定,有節奏地釋放體內所蘊含的純淨力量。


    它本是蓮花化身,經過千年修行,生命力更勝天啟靈芝。


    “聖女大人,洛驚鴻殞身,不是對您更有利嗎?”小燈籠知曉南蓮對蘇夜的心意,不免心生疑惑。


    “等你真的愛上一個人,才能懂得我的感受。”


    “小燈籠愚笨,可否請聖女大人明言?”


    “愛是付出,不是占有。”南蓮輕聲解釋。


    “可是……教主大人隻……”


    “與教主無關。”


    “聖女大人,您身邊的男子,不乏與教主大人容貌相當者。


    緣何要執迷不悟?”


    “這種事唯有置身其中,方能明白。


    你不是世俗中人,不必了解這些事。”


    “影也對教主大人有愛意。”小燈籠道,“我就搞不懂了,教主大人竟有這般本事,令你們這樣的女中豪傑,對他死心塌地?”


    南蓮並未言語。


    她正是看到了影,才會選擇來到十裏春風鎮。


    “愛情這種東西,本來就是有苦有甜。唯有雙向奔赴的愛意,方能修成正果。


    可是我和影,並不奢望圓滿的結果。”南蓮的笑容,有著幾分釋然。


    她和影聊過。


    長生證道,建功立業,方是兩位女中豪傑的堅定理想。


    影的話,再度迴響於南蓮靈識。


    “天意讓我愛上蘇夜這樣光輝燦爛的男人,卻又注定得不到同等的愛。我不會怨天尤人,而是笑著接受。


    隻要他過得好,我沒什麽舍不得。”


    “您也是這種想法?”小燈籠愈發看不懂“情”字何解。


    “我和她不同,還等著當西域女帝呢。”南蓮靈識中,浮現出初遇蘇夜時的情景。


    至少在他心裏,她是個有帝王之姿的女人。


    這便足夠。


    ……


    胡掌櫃和胡夫人坐在蘇宅院中的石桌,身旁是緊張萬分的洛氏夫婦。


    神農陳煥也在這張石桌旁,寬慰兩位老人家道:


    “今朝是穀雨,正所謂‘雨生百穀’,應合萬物生發之兆。洛道友此番,定可渡過劫難,成就新生。”


    “與穀雨有何關係?”洛玉安不禁感到好奇。


    “蘇教主懂得奇門遁甲,擇這穀雨塑魂,便是在大破期限中,尋覓生機盎然之日。


    其中精心設計,豈能瞞得過我這個以種田為樂的農夫?”


    “蘇夜曆來心思縝密,鮮少有衝動之舉。此番未到萬全,便決定冒險嚐試,實則是洛驚鴻的風格。”胡夫人照顧過洛驚鴻一段時日,深知她的性子。


    相較於文武雙全的蘇夜,她是更樂於冒險的人。


    洛玉安擠出一抹幹澀的笑容。


    對女兒安危的掛懷,便像有一根繩索,捆住了他的五髒六腑,胸口時而傳來抽搐的疼痛。


    隻覺口幹舌燥,粘住了嘴唇,講不出半個字。


    “貧道且問你們一個問題,”胡掌櫃撫須道,“如果有人擁有兩個神級煉器鼎,靈寵又是鳳凰,你們認為此人潛質如何?”


    “能夠收獲鳳凰認可,與之訂立靈契,絕不可能是泛泛之輩。”神農陳煥深諳典籍,清楚想令鳳凰認主,究竟是何等艱難。


    胡掌櫃道:“貧道所說之人,正是洛驚鴻。


    誠所謂大難不死,必有後福。等她邁過生死玄關,便能如那鳳凰一般展翅翱翔。”


    陳煥道:“如此說來,西域預言竟有幾分貼近真實。”


    “蘇夜和洛驚鴻確有龍鳳之姿。”胡掌櫃道,“隻不過……他們不是人間帝王。”


    “難道說……”陳煥欲言又止。


    仙界之事,身為修仙之人,不可妄加揣測。


    神農陳煥再孤高,也不敢壞了規矩。


    “你們說得忒玄乎,”洛玉安忍不住道,“鴻兒能渡過這個劫難,我們老兩口就心滿意足了。


    至於所謂的龍鳳之姿,還請莫要多言,以免給他們惹來殺身之禍。”


    半晌靜默,化作一聲輕歎。


    “可憐天下父母心。”


    ……


    鳳凰通體縈繞赤紅光芒,圍著盛裝靈泉水的玉桶飛翔,羽翼揮動間飄散而出的粉塵,助其主快速彌合因洗經伐髓而產生的傷痕。


    蘇夜盤腿坐在門口,以瞬時沙華牽引屋中生機,將其盡數融入玉桶。


    在清水底部,一黑一白兩條遊龍盤旋,護佑其中煥發新生的女子。


    她的軀體蛻變,並無任何不順。


    夢域空間中的魂體,則是麵對著更為艱難的挑戰。


    現實裏與常人無異的洛驚鴻,魂體卻像一麵被打碎的銅鏡,碎成了數塊。


    得鎮魂珠護佑,維持著最初的魂碎形態。


    自我意識對彼此的排斥,令重新彌合靈魂,變得甚為困難。


    蘇夜數度嚐試,皆是沒有進展。


    他不敢貿然改變方法,生怕稍有不慎,那些碎片便會化為齏粉。


    緩慢睜開雙眼,唿喚道:


    “鳳凰安在?”


    夢域空間中響起一道仿佛來自幽深峽穀,又像從荒古傳來的聲音:


    “聽候差遣。”


    “你本是天地生成的靈物,理應以神獸之威,護佑天下生靈。我平生不喜求人,可在這個關口,除了向你求助,別無他法。”


    “蘇劍仙之念,我已盡數感知。與主人締結靈契,便是生死與共。我會沐浴神火,進入涅槃狀態。


    靈魂浴火重生的機會,稍縱即逝。你可千萬莫要錯過。”


    正在此時,天地間煞氣充盈。


    天際黑雲凝聚,向十裏春風鎮壓迫而來。


    “蘇夜,本尊不會讓你得償所願。”一道清冷聲音,響徹整個鎮子。


    “不要理會外界變故,”鳳凰的話語,兀自在夢域空間中迴響,“機會隻有一次,務要凝心聚力,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我明白。”蘇夜魂體平靜迴應。


    無論前來攪局的大妖是誰,他都不能停步。


    鳳凰發出一聲清亮鳳鳴,周身沐浴神火。


    磅礴的神聖力量,匯聚向飄浮於空間之中,碎裂成數塊的魂靈。


    恰在此刻,那鎮守魂魄的鎮魂珠,竟是發生了異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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