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人?來了就請現身吧?”地連宮平靜的說道。


    “何人?才十八年連我的聲音都聽不出來,看來你真是該死了!”


    話音落,狂筆書生領著一個滿頭銀發的老婆婆進來了,身邊還跟著年輕的一男兩女,剛一進門,狂筆書生就說道:“地連宮你也太不長進了吧,帶著師叔來偷菜?你也不擔心傳到皇帝的耳中再關你個十八年?還有你這冥毒,北盟國已不複存在,你竟然忘記了朝廷的禁令?北盟國之人未經許可,不得擅自進入我大唐。再說你好歹也是個前輩,你來赴約就赴約,做事整得如此不文雅,是擔心無藥山中一去,再也迴不來了嗎?”


    他的語氣平靜,說話的時候就如同在讀一段文字,沒有任何感情的獨白一段文字。


    他的話音剛落,沒等冥毒開腔,地連宮擰了擰眉毛,接著就說道:“書生依舊風采,隻不過是不是管的太多了些?難不成忘了你們自恃清高的別山規矩?好歹我也是朝中要員!”


    “有嗎?規矩是給我大唐帝國子民立的,我又未入朝堂,並未幹政,再說跟你一個卑鄙小人有何規矩可言?”


    原來別山別譽為修行禁地,未經許可,別山不邀不得入山是一說,而別山縱有神鬼之才也不得幹預政事,隻能輔助又是另一說,看來這點地連宮很是清楚。


    隻不過地連宮的這話說得有些偏頗,他太把自己當迴事了些?


    可狂筆書生是誰?說話從來就是奔著打臉去的,還專門往痛的地方打。


    別人或許不知道,狂筆書生怎會不知,這地連宮當初當朝陛下榮登大寶之時,卻有功績,奈何一直未受重用,和他的人品多少有些關係。


    後來又因“三龍齊騰,天下爭鳴”一句話惹怒了聖顏,別幽禁在天相閣十八年。或許中間各有緣由,但沒有被重用那就是事實。


    對於一個有雄才偉略的人來說,不能施展一身的報複,那終歸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狂筆書生說完,地連宮已是憤怒不已,任憑他有多好的定力,那或許隻是對著不了解他的人而言,做些看似溫文爾雅,謙遜有度的表麵文章。


    可都是老熟人看來,誰對誰?誰懟誰也就沒有必要藏著掖著了。


    地連宮被狂筆書生一語中的,於是怒道:“還是一張傲世毒嘴,我就看看你這些年的長進,是不是如同你這張毒嘴?”


    說著地連宮就欲動手,卻被身旁的冥毒給拉了下,隻見冥毒看向狂筆書生身旁滿頭銀發的婆婆問道:“不知小書生身旁是何人?”


    他知所以會這樣問,因這銀發婆婆從進來到現在,始終未曾睜開過眼睛,就連眼皮都未曾跳動一下,閉著眼睛行走容易,能恰到好處的保持距離這很不符合現有的邏輯?除非她的境界已經達中玄通?


    私底下他竟然無法感知到老太婆的修行境界,在她的身上未見任何的修行氣息,越是這樣,他就越是心中犯嘀咕。


    因為師父曾經說過:真正的大成者就如一湖之水,一江之水的底層之水。


    任憑你狂風,暴雨,水深之處永遠安靜的流淌,不是你肉眼能看得見,感受得到,除非你探水,入得深處,方能感知,否則無從察覺。


    臨行前,師父“穹地荒魔”就告誡:天下之大,藏龍臥虎,尤其是大唐帝國的天下,更是臥虎藏龍,小心謹慎為妙,切莫試水,恐有去無迴!


    然狂筆書生卻是一臉的淡漠,冷冷的說道:“你有資格知道嗎?”


    冥毒一聽,怎會不怒?想自己當年威震江湖,在修行界被譽為“打不死的小強”時,你才剛入別山,就連你的幾個師叔都不會如此囂張!你一個小娃娃!竟敢如此猖狂,目中無人!


    對就是一個小娃娃!


    冥毒想到小娃娃這三個字時,他忽然冷靜了下來。


    不怒卻滿臉譏笑道:“你如此狂傲又有何資格?”


    狂筆書生的迴答簡單到讓人拍案叫絕,他淡淡地說道:“別山的!”


    冥毒忽然一愣,像是被什麽擊中一樣,瞬間安靜了下來。想想這麽多年來自己心有不甘,散功之疼,無藥山之約不都是因為當年想拜入別山遭到拒絕嗎?他的迴答確實有著他的驕傲。


    但自己曾遭受的疼痛難不成就因為別山兩個字就忘了?忌憚了?


    毀我雪山氣海,今日我就來見見你這來自別山的,我的夢想之客……


    想到這裏,冥毒突然哈哈大笑,笑聲中衣衫自舞,周身元氣暴漲,就欲動手!


    誰料這時,老太婆忽然慢慢的睜開眼睛,要緊不慢的問了句:“書生,這是誰家的娃娃,你看你都白須銀發了,就不要跟他一般計較了,聽奶奶的話!”說完又慢慢的閉上眼睛。


    什麽?奶奶?


    眾人一陣驚訝,看這狂筆書生都快古稀之年了吧?他奶奶竟然還活著?


    就在眾人驚訝之時,狂筆書生竟然恭敬一行禮道:“是!奶奶!”


    話音剛落又起:“但這人好像非要打架?”


    “那就打吧!奶奶在旁邊給你看著!”這老太婆說的輕描淡寫,說這話的時候連已滿是皺紋的眼皮都未抬一下。


    此時,從門口處又進來了兩個人,這進來的不是別人,正是去而複返的醉七丐和睡貓懶四。


    誰也不知道他們為何去而複返,隻聽見醉七丐平靜的說道:“打架怎麽能少了我老叫花呢?”


    說完他徑直走到楊神女的身旁,雙手將她扶起。續而平靜的說道:“我迴來了!”


    簡單的四個字,楊神女先是笑笑,接著潸然淚下,她嘴中嘟噥著道:“還是那麽喜歡湊熱鬧!”說完轉而又笑笑……


    言語對恨著的人總是太長,又讓相愛著的人太短。


    醉七丐淡淡的一笑,轉身朝著老太婆和狂筆書生走去,近身前行禮道:“見過婆婆,書生,叫花子有理了!”


    老太婆隻是微微的點點頭,書生也隻是笑笑。


    醉七丐說完轉身看著地連宮又說道:“這恩恩怨怨的時間太長,今天就了結了吧?地連宮,老叫花子終於等到你了,既然撞上,那今天就不死不休吧!”


    地連宮嘲弄的迴道:“我不死,你該休了,哪有那麽多廢話?”


    相距兩丈許的距離,兩人說開拔就開拔。隻見四周的元氣向兩人的身體快速匯聚,這強大的元氣波動仿佛扭曲了整個視覺空間,在空氣中發出一些清脆的響聲……


    瞬間醉七丐周身的元氣在胸前形成如同漲潮時分的波濤,澎湃在自己的四周,而這波濤之中隱約能見幾條遊龍正沿著這浪濤不停的遊動。


    再看地連宮,他黑色的長袍無風自舞,元氣翻滾於胸前,在黑色的長袍下,分明能看到七顆閃亮的星星,竟然連在了一起,形成了北鬥七星圖。


    場麵在一片寂靜中泛著蕭殺之意,冥毒靜靜地看著沒動,他似是很忌憚這邊的老太婆!狂筆書生一行人靜靜地看著,也沒動,他的心中同樣忌憚著這冥毒。


    於是沒有人去阻攔,也沒有人去加入戰圈。


    因為誰都有顧慮,或許誰也都知道,這兩位修行大家同樣需要尊重。


    當他們同時祭出最簡單,最粗暴的方式時就已經明了。


    沒有禦劍,沒有操控,也沒有畫符。拚的隻是雙方的修行境界,在這一擊之後,定然會有個結果。


    謀定而後動,也定然勝過草率行事,誰都清楚。


    何況他們在結束心中的仇恨,隻是過程短暫而又漫長了些。短暫的是瞬間祭出殺招,漫長的是兩人就這麽耗著,誰也沒有主動出手。


    或許他們是在對下一刻的死亡迴想,也或許他們在對過往的歲月念想?


    然元氣始終在不斷的暴漲,就在眾人猶豫間,突然兩人的雙手同時動了。


    快速的祭出雙掌,就見十八條銀龍與無數的北鬥星圖,在兩人不到兩丈的距離間相撞開來,龍身繞過無數的星星,纏繞翻滾在星圖中,發出龍鳴與轟隆的聲響。


    漸漸的這些聲響越來越快,銀龍翻飛得越來越快,也隻是短暫的瞬間,最後一條白色的銀龍消失,七顆亮點朝著醉七丐這邊轟然而來。


    狂筆書生眼見心中一驚,假如醉七丐被這一擊擊中,隻怕後半生無望了。


    情急之下他抬了抬右手……


    冥毒的眼皮也動了動……


    銀發婆婆隻是簡單的睜開了雙眼,一瞥,又閉上……


    一切來得很快,說時遲,那時快。狂筆書正抬起的右手,瞬間對著這北鬥圖急速彈出一指。


    就見一道黑色的墨泉帶著無邊的勁風射了出去,穿過這北鬥星圖的正中,忽然向七個亮點炸開,黑色瞬間掩蓋了亮點,發出七聲如同金屬撞擊的聲響後,北鬥圖位置偏移了兩尺,擦著醉七丐的耳根邊,直接射向了鶯燕樓門口。


    發出“轟”的一聲巨響後,就見鶯燕樓的門樓已是搖搖欲墜之式,飄落下一陣塵土……


    “你!”地連宮惱羞成怒,惡狠狠的瞪了眼狂筆書生,接著又要動手。


    不料此時卻被冥毒的聲音攔住了,他冷冷的道:“住手!”


    地連宮立馬安靜了下來,不解的問道:“為何?”


    冥毒不理,卻看向老太婆問道:“你喚這小書生為孫兒,可是江湖上,修行界中人稱的人瑞太歲?”


    “先叫婆婆!小孩子說話要懂禮貌,懂麽!”


    銀發婆婆說完,又閉上雙眼,不再理會這冥毒。


    冥毒見狀,反手一抓地連宮,瞬間兩人就消失在了鶯燕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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