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紫簫的語氣愈發邪佞肆意,聲音卻是愈發的冷寒逼人。他的視線落在紫檀如意博古紋矮長桌上放置的印著深紫色鳳紋的折子,雙眸深暗如海,幽曠詭譎。


    “你覺得本督主這想法如何?茉兒。”


    “嗯……”花清茉微微垂首,思考剛才白紫簫的提議。雖說這說法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必然會引起眾多非議。不過這塵世之人,百年光景,所行所作大多受到各方的約束。但白紫簫如今已無人可以約束他半分,他想如何,其他人根本無力插手半分。


    況且,將他們全部囚於皇宮也不是什麽壞事。至少,就如白紫簫所說的那樣,不會寂寞。而且,他們聚在一起,必然會蠢蠢欲動,白紫簫這樣,就像是給自己留下隱患玩樂一般。


    “就如此辦吧!”花清茉點了點頭。“天下初定,施以仁政,前朝遺人,性命無虞。這一做法,既可堵住悠悠眾口,也可以讓百姓對你的畏懼之心淡消分毫。”


    “本督主向來是壞人,這點不需要改變。”


    白紫簫俯身在花清茉的額頭上一吻,輕柔的動作讓花清茉感覺仿佛一片雪花降落,輕且涼。


    隨即,白紫簫站了起來,伸手向花清茉,修長的五指在仿佛羊脂白玉,泛著柔和純淨的光澤。


    “你還未用早膳便?午後,我們便迴臨安城。”


    “嗯!”花清茉抓住白紫簫的手,輕輕的應了他一聲。在離開營帳之時,白紫簫突然看向一直藏在暗處守護花清茉的花旻止,唇角的笑容詭異的仿佛嗜血的修羅一般。


    花旻止望著白紫簫這般,心髒處不覺一震,他知道白紫簫的意思,隻是那一笑讓他有了一種說不出來的奇怪感覺。


    這種感覺,極為的不好,就像是赤身站在北風簌簌的雪地上一樣。寒冷入骨,骨血冰涼,而且逃脫不了。


    他在原地等待,直到看不見花清茉以及白紫簫的身影才準備行動。


    避過周圍守衛的錦衣衛以及大內密探,花旻止進入營帳之中。他望向正對著帳門的紫檀如意博古紋矮長桌,腳步倏然變得沉重起來。


    慢慢的走向長桌,花旻止看清了其上放置的東西。紫檀雕花筆筒,一排從小至大排列的紫毫筆,歙石雕牡丹花開並蒂硯,青銅雕九龍其上香爐以及最旁側放置的一疊明黃色印橙色螭龍紋折子。除此之外,還有著一張印著深紫色鳳紋的折子。


    花旻止望了半天,將那紫色折子拿了起來,思慮再三之後準備觀看。打開的瞬間,裏麵夾著一張細長的紙條,上麵寫著幾個字,筆跡飄渺,筆鋒冷銳。


    他日登基,親傳她手。


    給茉兒的?這折子?


    花旻止被這幾字弄得有些糊裏糊塗,他的目光轉向折子之中,最上方的一個字讓他愣住。


    呆滯了片刻之後,花旻止將字條拿掉,急切的閱覽折子,看完之後,他更是愣在原地,老半天都迴不過神來。


    九千歲,他,到底要做什麽?


    ——————————————


    午後時分,白紫簫便開始安排接下來的事情。


    司徒信的大軍自然不可能進臨安城,不過如今迴歸故城,也為時尚早。因此,白紫簫吩咐司徒信,讓他將大軍駐紮在臨安城外二十裏之處。除此之外,被俘虜的朝廷士兵,皆都因戰敗而投降。而這投降的近五十萬士兵,白紫簫送給了花清茉,讓她處理。


    對於此,花清茉思慮了片刻之後,讓幽雲十六騎中的八人帶兵而行,以這五十萬士兵支援臨月國的戰士,而且她還吩咐了統領這些人的雲邪,讓他在結束一切後去軒轅塔一趟。


    畢竟,她雖然已是軒轅塔的主子,但那些塔主並不知曉。老是這麽不管不顧也是浪費時間,還是早些真正接手軒轅塔比較好。


    從恆河迴往臨安城,由於並無急事,他們花了大約三日的時間。


    來來迴迴,兜兜轉轉,終於還是迴到了這裏,花清茉已經不是心中滄海桑田,而是習慣了。在時光向前之時,於塵世中奔走流離,不過是最平常的一件事。


    在離臨安城南門還有百米之距時,馬車突然停了下來,紫色繡鸞鳳和鳴幕簾前,瞬間出現一道人影。


    “啟稟督主,夫人,前朝百官皆都身著朝服跪於前方,百官之後更是有千萬數眾的百姓跪地叩拜,想來是這朝中百官所為。”楚向白的聲音從幕簾外傳了過來。


    聽到這話,花清茉掀開一側邊窗上的錦簾。


    由於距離有些遠,花清茉便用異能望了過去。她看到了不少熟悉的麵孔,那些都是朝中的官員。他們的臉色看起來極其慘白,身子甚至有些無法自持的抖動起來。


    如今華朝的一切,都在白紫簫的掌控之中,百官會畏懼也是常事。在他們的認知中,白紫簫就是一個殺人無數的魔鬼。


    百官身後叩拜的百姓倒是因為動作,看不完全他們的表情。不過有的人緊咬牙齒,有的人身子微顫,有的人唇色慘白,從這各式各樣的表情上便能知曉,他們的畏懼並無亞於朝中百官。


    “一群貪生怕死之人,有什麽好看?”白紫簫的聲音傳來,冷漠之中夾雜著一抹嘲諷的笑容。隨即,他吩咐楚向白:“繼續,別停下。”


    “是,督主!”楚向白恭敬的應了一聲。


    馬車繼續前進,白紫簫注視著還在望著外麵的花清茉,唇角的笑意妖艶邪魅,極致的蠱惑中,帶著一抹隱藏的、淺淡而又飄渺的溫柔:“別看了,無意,這些朝臣或許也就今日能夠穿朝服了。”


    “螻蟻尚且偷生,他們不過是想要活下去。而且,這些大臣,也算是替你掃了一點擋路的積雪,留著吧,他們對於朝中之事也算是熟悉,說不定能夠派上不小的用場。”花清茉迴過頭,清麗絕俗的麵容上浮現出一絲溫和柔雅的笑容。


    聽到花清茉的話,白紫簫隻是笑了笑,笑意邪魅慵懶。“留不留下,等著看吧,本督主不想養沒用的狗。有些人早些辭官歸隱,才是最好的去處。”


    “你想等到臨月平定,從華朝和臨月的朝臣中選擇?”花清茉一聽便明白白紫簫的意圖,的確,有些大臣便是蛀蟲,早日拔了才不會傷及深處。


    “茉兒,還有逍遙。”白紫簫凝視著花清茉,漆暗的眼瞳猶如宇宙盡頭深不見底黑洞,似乎隻要多看一眼,便會被完全吸納進去,然後吞噬的屍骨無存。


    花清茉看著白紫簫,神情依舊,似月光流水,平緩安寂。但是,她的心卻猶如傍晚的大海一般,突如其來的掀起了一片無法停止的浪潮。


    終究,逍遙也逃不了嗎?她總覺得有些對不起百裏辰遠,畢竟那原本是屬於他的江山。


    “怎麽了?皇上。本督主搶了你的江山,不高興了?”白紫簫的臉湊近花清茉,豔紅的唇上,笑容猶如一朵迎著清晨第一縷光芒盛放的大漠玫瑰,驚世的風情,似乎點亮沙漠那一片塵埃永寂的顏色。


    花清茉被白紫簫突然靠近的動作嚇了一下,她望著近在咫尺的臉龐,咬了咬唇後,迴答:“沒有不高興,隻是一統三國,疆域似乎太過遼闊。況且,逍遙國才改變了些,茉兒不想它再經曆一點戰禍之苦。”


    “放心吧,此事本督主與攝政王有了協議,他將逍遙國土歸於我手,本督主替他永消四大皇室交替執政的威脅。百年之後,本督主便會吩咐後人將逍遙國分裂出去,歸還於他。”


    白紫簫的話讓花清茉愣住,她不可置信的睜大眼睛,輕搖了一下頭:“怎麽可能?你若是這樣做,藍焱應該會有應對之策,莫不是你殺了他?”


    “若本督主真的殺了他呢?”白紫簫並未承認,隻是冷聲的詢問花清茉,語調邪肆詭異。他握住花清茉放在深藍色團花密紋坐墊上的手,慢慢的抬起,停在唇邊,隨即吻了一下:“茉兒,我這樣滿手血腥,你睡在我身側時,會不會聞到血的味道?想不想離開?”


    白紫簫唇角的笑容在放大,猶如夏日夜空中,突然綻放的煙火一般,極致的絢麗,極致的灩華。但是卻又似乎透著一種,煙火絕美之後,空留的荒涼。


    花清茉沒有立刻迴答白紫簫,她隻是望著他,眼神如舊。


    “未見君子,惄如調饑。既見君子,不我遐棄。”停歇了片刻,花清茉開口,用《詩經》的一句話表明了她的立場以及心。她和白紫簫兩人間,被丟在原地的一直都是她。


    白紫簫未想到花清茉會這樣迴答,唇角的笑容有一瞬的凝滯。隨即,他摟住她,唇輕輕的吻了吻她的發:“以後離開,會帶你一起的。”


    “嗯!”花清茉點了點頭。“你應該沒殺藍焱,是勸服了他嗎?”


    “和文景相較,這些人都太過尋常,軟硬皆施,便能輕易降服。攝政王和藍焱元帥兩人,很快會來臨安城一趟,他們對你算是忠心,好好利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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