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諾卻下定了決心,大致把自己死後穿越的事情跟他講了一遍,不過沒有提起《逆皇》這本書。最後下結論道:“所以我之前已經死過一次了,這一世本來就是賺的。”


    蕭廣思將信將疑地打量著他:“你是想說什麽?”


    蘇諾吐了吐舌頭:“既然是賺的,我要求也就不好太高了,這個身世……是有點慘,不過也就認了吧。”


    “你啊……”蕭廣思不知該笑,還是該歎氣,把他攬入懷中輕輕地撫慰著。


    蘇諾習慣性地在他胸膛上磨蹭了磨蹭,忽道:“或許下輩子我們還會見麵呢。”


    蕭廣思眸色暗了暗,把懷中人摟得更緊,幾乎要嵌進身體裏:“我們不要說什麽下輩子。”


    蘇諾迷迷糊糊地“嗯?”了一聲,有些著急:“怎麽不說呀?難道你下輩子還想找別人?”


    “當然不是……”


    “要是你哪有也穿越了,一定要先弄清楚那個世界有沒有我,沒有的話才許考慮別人,知道麽?”


    蕭廣思認真道:“沒有你,我也不會考慮別人的。”


    蘇諾抱緊他,沒有答話。等他離開之後,難道真的要讓蕭廣思寂寞一輩子?他當然知道這樣是不對的,他想說清楚他並不想讓蕭廣思以後守一輩子寡,然而,此時此刻這些話如鯁在喉,他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他到底還是自私的吧。


    蘇諾最近愈發嗜睡,過不了一會兒又昏昏沉沉了。蕭廣思把他安頓好,獨自一人又迴了永昭帝所在的驛館。


    “你瞞著諾諾又迴來見朕,是想做什麽?”永昭帝衰弱地倚靠在床上,冷嘲熱諷,“是要取朕性命?”


    “你不配讓諾諾為你傷心。”蕭廣思不為所動,“既然你見過諾諾的母親,我需要她的畫像。”


    “你要找她?”永昭帝皺眉,“你找她做什麽?那個女人當初丟下諾諾自己逃跑,你以為她會對諾諾講母子情?”


    “我不在乎她是什麽樣的人。”蕭廣思道,“諾諾需要她的一顆心。”永昭帝不可思議地瞪著他,似乎懷疑他是發了什麽瘋。


    蕭廣思幹脆把換心之事原原本本對他說了一遍:“現在你明白了?可以給我畫像了吧。”


    永昭帝逐漸迴過神來,倘若這樣說來,諾諾竟然還有救?在驚喜過後,他目光一銳,看向蕭廣思:“你這麽做了,不怕諾諾會怨你?”


    蕭廣思反問:“換了你會怎麽做?”


    “你今日已經聽見了……”永昭帝歎了口氣,“罷了,朕會把那個女人找到,此事你不必管了。”


    “你是想要替我承擔罪孽?”蕭廣思嘲諷地道,“不必了,我沒有拿別人頂罪的習慣。”


    “你……罷了,你拿紙筆來吧。”


    蕭廣思早就備好了紙筆,根據永昭帝的描述,不久就將肖像畫了出來。給永昭帝確認無誤之後,他不由臉色一沉:“原來是她。”


    第91章 男主要黑化?


    永昭帝意外:“你認得她?”


    蕭廣思的目光收緊在那幅畫像上,異常鋒銳:“大燕邊輔營統領厭月使, 我同她交過幾次手。”


    邊輔營是大燕的情報部門, 專門負責探聽情報、暗殺行刺等見不得光的秘事, 是大燕最神秘的機要部門之一。據蕭廣思所知, 汪美人混入皇宮臥底、流入皇宮中的毒匕首、以及最近的幾次行刺事件, 都正是出自於邊輔營的手筆。自他鎮守玉屏關以來,也有幾次險些遭到對方算計,不過經過這段時間的經營,他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也已經成功培植了幾個親信安插進對方陣營, 因此對於邊輔營的內部情況有了一定了解。


    尤其讓他意外的是, 邊輔營的統領者,竟是一名女子。這名被稱為“厭月使”的女子異常神秘,蕭廣思曾經冒險混入敵營中, 見過一次她的真麵。


    永昭帝聽到“厭月使”三字也喚醒了記憶, 先前經過審問, 汪美人所叫囂的“大司命”正是這個厭月使,但汪美人最後也沒有交代出厭月使到底是誰, 似乎她也不知道很多。


    “這一定不是她的真名。”蕭廣思道。


    想到“厭月”二字的深意,永昭帝心裏有些不太舒服,他道:“那個女人叫燕枝, 不過這也未必是她的真名。”


    當初那個女人是他隨手從牢裏挑出來的,難道這真的隻是巧合?


    “是她!”永昭帝忽地厲聲道,“是她, 是她把月行的骨灰……”又想起讓他萬念俱灰的那一幕,他說不下去了,劇烈地咳嗽起來。當時那個女刺客蒙了半個臉,他並未認出,如今細想卻斷定無疑就是她。


    “倘若是她的話,那骨灰多半就不是真的,”蕭廣思淡淡分析,“畢竟也算是做過夫妻,她留有蘇都督的貼身之物並不稀奇。”


    永昭帝又咳了半晌,漸漸止住,可是他沒有辦法讓自己覺得安慰,無論如何,月行都是屍骨無存了……


    蕭廣思沉思片刻:“上一次燕人行刺,他們好像是衝著諾諾來的?”蘇諾跟他講過當時的情形,他能感覺到那些人當天其實是把諾諾當作主要目標,而不是永昭帝……


    “看來是這樣。”永昭帝閉目道,“朕離京之前已經查清楚,他們是從甄貴妃那裏得到了朕和諾諾的行蹤,當時跟甄貴妃談好的條件就是,隻殺諾諾,留朕一命。”


    蕭廣思變色:“什麽!”


    “朕已經處理了甄貴妃,”永昭帝淡淡道,“她不會再有機會傷害諾諾了,你放心。”


    蕭廣思忍不住譏諷:“陛下身邊的妃子似乎沒有幾個是和陛下同心的。”


    永昭帝隻是漠然道:“朕不曾真心待過她們,結果自然會是如此。但是無論是誰膽敢傷害諾諾,朕都絕對不會放過。朕給你兩個月,把那個女人抓來,不然就別怪朕要親自插手了。”


    蕭廣思冷冷道:“我不需要兩個月。”


    “不錯,不錯。”


    正在乖乖接受檢查的蘇諾,聽見無神醫滿意的喟歎,心裏的希望又升騰了幾分:“神醫爺爺,我的眼睛是不是快要治好啦?”


    無神醫嗬嗬一笑:“至少比我老人家估計中要快,至於你到底能不能活到治好的時候,那還是得看造化咯。”


    蘇諾:……


    哪有這種大夫啊,病人都快死了,還不舍得多說幾句好話,三句話不離打擊人。


    他不服揚起下巴:“我肯定能活到的,您等著瞧。”


    無神醫依舊樂嗬嗬:“有誌氣好啊,我老人家等著。”


    蘇諾低頭想了一會兒,哼唧道:“那個神醫爺爺,能不能麻煩您去跟三殿下說一聲,上次那個換心您就是隨便說說的,其實沒那麽迴事?再說我覺得,您都這麽大年紀了,恐怕也搞不了那個了……”


    無神醫一吹胡子:“你這小娃娃什麽意思?瞧不起我老人家?”“不、不是……”蘇諾急忙分辯,“我,我是怕他會當真。”


    “我老人家說的哪句話不是真的了?”無神醫直著脖子。


    “可是他要是信了,說不定真的會找人挖了心給我換上的!”蘇諾嚷道,“您別不信我啊,他真的會!”


    無神醫聽著他反複強調,好像這應該是什麽難以置信的事情,隻是淡定地含糊哼了聲,廢話,當然會了。


    蘇諾鄭重其事:“他那個人本來就有潛在的變態傾向,我好不容易才把他掰成一個正常人,現在拿這種事情來誘惑他,搞不好他又要黑化掉了!”


    無神醫一臉懵,這都是些什麽玩意兒啊?


    “黑化?”蘇諾話音剛落,就聽見熟悉的腳步聲伴隨著饒有興味的發問,從門口進來,“又是你們那裏的話?我很黑麽?”


    作為一隻在背後說人壞話、結果都被正主給聽了去的小炮灰,蘇諾捂住了自己不爭氣的嘴。


    蕭廣思這才問無神醫:“無老,請問諾諾他怎樣了?”


    蘇諾顧不上剛才的尷尬,不等無神醫開口,連忙開啟搶答模式,堅決貫徹他報喜不報憂的原則:“神醫爺爺說我的眼睛就快要治好了,我很快就能再看見你了!”


    “真的?”


    “真的!”蘇諾認真地道,“所以你要注意最近不能變得太黑,我已經看夠了黑色的東西了。”


    蕭廣思忍不住摸了摸他那顆裝滿不明物質的小腦袋,無言以對。


    無神醫在旁邊涼涼地一笑,聽得蘇諾心生不祥。於是他非常有禮貌地軟聲詢問:“神醫爺爺,要不要我送你呀?”


    作為一位不知道活了多少歲的老人家,無神醫自然還是聽得出逐客令的,他又嗬嗬一笑:“不用了,你們兩個小東西自己玩自己的吧,我老人家就不礙你們的事嘍。”


    直到無神醫人走了,蘇諾緊張的神經才略微放鬆下來,他實在是害怕,這位毒舌老爺爺又對蕭廣思說出什麽不好的事情來。


    隻剩兩個人在屋裏,蘇諾坐直了,一本正經道:“你今天還沒抱我呢。”話還沒說完,他已經被舒舒服服嵌入了男主大人堅實的懷抱中。


    悲傷的是,至今為止,他到底還是沒有把他的男主大人吃到嘴裏,而且最近蕭廣思像是有了防備,隻要他每次稍微一表現出那方麵的意思,蕭廣思總是馬上能找到借口打岔。一次次遭受打擊的他都快失去希望了,反正正事辦不了,每天求抱抱就成了他唯一的安慰,所以他當然要求得理直氣壯。


    尤其是蕭廣思這段時間公事似乎特別繁忙,每天來陪他的時間也不多,他更是不能浪費時間講究什麽矜持了。靠在蕭廣思身上取了一陣暖之後,就又不甘寂寞地開始投入到自己的揩油大業中。


    蕭廣思現在幾乎是由著他揩,畢竟他對於蘇諾總是黏人黏不夠的屬性已經基本就習慣了。當然,坐懷不亂這種事,每一次都是殘酷的考驗,他也隻有努力修煉了。


    蘇諾快樂地揩了一會兒油,把頭枕在他肩上,數他的唿吸聲,數著數著,忽然心裏就有了危機感。


    之前他動手動腳的時候,蕭廣思的氣息都會明顯地紊亂、急促,但是今天幾乎沒有太多變化。


    難道是真的對他不感興趣了?


    這這這不行啊,他正餐還沒吃著呢。


    所以他隻有一個辦法了,那就是


    進一步加大揩油的力度!


    他摸索好方位,趁著蕭廣思沒有反應過來,飛快地把自己溫軟的唇在對方臉頰上印了一下。


    蕭廣思心裏剛剛默念到的道德經,倏忽一下,斷片了。


    蘇諾很滿意地聽到對方的唿吸終於亂了,拖長腔調道:“殿下如此心浮氣躁,莫不是欲白日宣淫?”


    蕭廣思怔了片刻,才如臨大敵地拍著他的背安撫:“有沒有不舒服?”


    蘇諾咕噥道:“我沒事呀。”


    蕭廣思正色道:“以後別再這樣了,太冒險了。”


    蘇諾頓覺有冤沒處訴,不肯白日宣淫也就算了,可這就是自己第一次主動親他之後得到的迴應?他委屈不已:“喂你這個人懂不懂情趣啊!再說我明明好好的呀!”


    “你怎麽可能好好的”蕭廣思邊說邊用手去探他的脈搏,然後到了嘴邊的話戛然而止,蘇諾的脈搏是稍微比平時快了一點,但大體上是正常的,沒有發病的征兆。


    “怎麽樣?是吧!”蘇諾小人得誌地拿手戳著他。


    蕭廣思一時說不出話,他愈發覺得詭異了,所以諾諾親自己的時候沒事,隻是受不了自己親他?


    蘇諾嘟著嘴道:“這下你沒理由不讓我親了吧。”


    蕭廣思微微咬牙,最後決定,認栽吧。


    蘇諾摸索著渾身僵硬正在閉目等待接受折磨的某男主,終於忍不住嘻嘻笑出聲來。


    蕭廣思歎息:“諾諾……”蘇諾摸摸下巴,一本正經地也跟著歎氣:“唉,你以為我不想來啊,可你到時候又不許我滅火,燒壞了以為我就不心疼麽?”


    蕭廣思努力把自己愈加混亂的氣息調勻:“我們不是說過了?現在你身子太弱,受不住藥,還是再等等再說……”


    蘇諾沒法當著他的麵明確說出來,再等自己真的就要進棺材了。可是蕭廣思這個態度……事實擺在眼前,為什麽他好像仍然堅信自己能好起來呢?難道……?


    蘇諾心裏更為不安,他思來想去覺得還是一次性問清楚更好。


    “你不會是真的,”他小心翼翼道,“想找個人給我換心吧?”


    “我說沒有你信麽?”蕭廣思問。


    蘇諾默然片刻,搖了搖頭。


    蕭廣思又問:“那倘若我真的做了,就像你說的,‘黑化’了,你會原諒我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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