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方眠已經入住了一家旅館,名字倒挺雅致,來儀客棧。


    雖然錢是足夠的,但方眠並不打算揮霍,她隻要了一個三等的房間,說起這件事,昨晚還出了一段小插曲。


    “老板,標準間一晚。”方眠將馬拴在客棧後的馬廄後,便來到了客棧前櫃,極其自然的問道。


    但老板一聽,卻皺起了眉頭,他十分疑惑:“這位客官,何為標準間?”


    方眠頓悟,她曾經身為律師的時候常常住酒店,但是這裏不是現代,是古代,雖然穿越過來十六年,她卻未曾離家住過客棧,那麽,古代的標準間是什麽?


    “一間天字一號房。”一道清冽如泉水般動聽的男聲響起,方眠迴頭,看到一張極為俊美的麵容,她怔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暗自思忖。


    這個“天字一號房”應該是豪華商業套間,她還沒必要奢侈到這個地步,那麽,“天字二號房”?不不不,這有可能是一號房附帶的衛生間。


    “抱歉客官,天字一號房住滿了。”


    “那便地字二號房吧。”男子毫不掛心的笑了笑,手中折扇微微的搖了搖。


    方眠有些無語,大冬天的還扇扇子?她瞥了一眼那把折扇,“行止由心”?這話倒是說的率性,她看了看他,這人和她一樣,也是一身白衣,隻不過,穿出來的韻味就然不同了。


    不說那俊美無儔的麵容,單是這一身白衣就顯得他爽朗曠達,沒有絲毫的儒雅矜貴,讓方眠不禁把這個人與曆史中那些瀟灑的詩人才子聯係起來,比如李白,比如蘇軾,但那搖扇的風流做派,反倒有點像不成器的富家公子。


    等一下,這不是重點!


    方眠收迴目光,天字一號房,地字二號房,天地……天地玄黃,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張,寒來暑往,秋收冬藏……這是《千字文》啊,如果沒有猜錯,那麽這客棧的房間排號應該就是這樣了。


    “玄字三號房。”她說,本來想住第四檔,但想著“黃字四號房”聽起來怪難聽的……


    “好嘞,兩位客官,請稍等。”


    後來,她和那個男子就都被店裏的小二帶到了樓上,天字一號房在頂樓,地字的和玄字的在下麵一樓,卻是同一層,而巧的是,他們就互相住在隔壁。


    方眠現在想起來還覺得很莫名其妙,昨晚,等小二一走,他就對她說——


    “本公子剛才慷慨相助,小公子,你是不是應該道謝?”


    那折扇搖的風度翩翩,可方眠腦海中卻不由自主地浮現出四個字。


    衣冠禽獸。


    “首先,我不認為你剛才幫了我,”方眠正色道,“其次,請稱唿我為‘公子’,不要擅自加‘小’字,再次,我和你隻是陌生人,你應該對我設防,而不是來激怒我。”


    男子手中的折扇還在悠悠的搖著,他好整以暇的看著她,道:“一則,本公子剛才幫你解圍,若沒有我,你今晚住不了此地,二則,如何稱唿你是我的自由,你也不能把我的嘴封上,三則,陌生人又如何,行走江湖,好友皆是由陌生人相處而來。”


    他款款而談,輕而易舉的化解了方眠話語裏的寒意。


    方眠秀麗的眉頭開始打結,聽這人這話說的,好像沒了他,她的世界就不完整了一樣?她心中不禁暗自腹誹,這位先生,你是哪根蔥啊?先報上自家品種行嗎?


    好在多年的涵養暫時壓住了怒火,方眠冷冷的瞧了他一眼,轉身進了自己的客房。


    那男子在她轉身之時微微一笑,“小兄台,我就住在隔壁,有什麽要緊事,都可以與我說說,行走江湖,還是多幾個朋友更好。”


    方眠聽到他喚她“小兄台”,眉頭又是一抖,她握住門把手,轉過身來,直直地盯視著他,“你若想與我交朋友,好歹也報上自家身份名頭,遮遮掩掩,你又能交到什麽朋友?”


    “蘇起,表字步塵。”他笑,眉宇之間的笑意仿佛能融化所有的寒冰,“我是揚州人,要去洛陽參加明年的科舉,你呢?看著也像個書生,也是去參加科舉?”


    看著像個有點兒落魄的書生。


    蘇起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女子,女扮男裝的他也不是沒見過,隻是這女扮男裝有些拙劣,明眼人一下就能看得出來,最讓他移不開眼睛的就是這個女子的氣質。


    極為自信,極為大度,極為從容。


    她說不上有多俊俏,這張臉龐隻能說得上是清秀,五官裏麵最動人的是眼睛,算不上清澈,但極為明亮,裏頭裝的不是星辰,而是太陽,那眼睛裏透出來的光芒,似乎可以灼燒進人的心裏,燒掉一切虛偽,一切黑暗。


    與他見過的女子都不一樣。


    他見過的那些女子,都是柔弱的,膽怯的,羞澀的。


    方眠聽到他說出自己的名字,不禁一怔,不臣?這人竟然敢取這樣一個表字,他還要參加科舉?如果在皇帝麵前說出這兩個字,他的仕途怕是……到此為止了。


    “你的名字,是怎麽寫的?”方眠抬頭看著他的眼睛,“我叫方眠,方方正正的方,春眠不覺曉的眠。”


    “我叫蘇起,枝葉扶蘇的蘇,坐看雲起時的起,字步塵,意喻不步他人後塵,也要腳踏實地。”蘇起在心中默念她的名字,方眠,


    方眠,這名字聽起來別有一番韻味。


    方眠恍然,原來並非“不臣”,不過,一旦被有心人給利用了,也難逃一劫。


    不過,這和她有什麽關係。


    “方眠,你還沒有告訴我,你的表字。”蘇起如今似乎有了幾分不依不饒的感覺。


    “我還沒及冠,所以還沒有字。”方眠轉過身去,“不早了,蘇公子也早些迴屋休息。”


    蘇起輕輕“嗯”了一聲,看著她走入房間,關了門之後,才轉身迴了自己的房間。


    方眠第二天早上下樓吃早飯,她點了一碗麵,剛提起筷子準備吃,忽然一個白色的身影出現在她眼前,熱騰騰的麵條在初冬的早晨散開霧氣,模糊了麵前那個男子的俊顏。


    “小二,牛肉麵一碗,小菜一碟,清茶一盞。”


    蘇起朗聲道,坐在方眠對麵,習慣性地搖了搖手中的折扇,他這一扇,把牛肉麵的熱氣都撲到了方眠臉上。


    方眠皺緊了眉頭。


    “抱歉抱歉,方公子你沒事吧?”不等方眠發火,蘇起搶先賠禮道歉,那模樣神情端的是正經。


    這時,小二將蘇起的麵和小菜端了過來,“這位客官,清茶還在煎,稍等一下。”


    “吃你的麵,少說話。”方眠翻了個白眼,不再理蘇起,埋頭吃麵。


    蘇起瞧著方眠並不算矜持的吃相,不由得笑了,心下暗歎,究竟是哪家的姑娘,怎麽一點大家閨秀的模樣都沒有呢?


    吃過早飯,方眠騎馬要走,蘇起緊緊地跟在她身後,兩個人一起走到了馬廄,方眠跨上馬,蘇起欣賞了一下她利落的姿勢,也跨上了馬,方眠拉了一下韁繩,蘇起也跟著拉了一下,方眠夾了一下馬臀,蘇起也依葫蘆畫瓢,兩人的馬一前一後出了客棧。


    “你幹嘛跟著我?”方眠忍不住質問已經騎馬到她身邊的蘇起。


    “都是要進京趕考的,路上有個伴多好啊?”蘇起朝她挑了挑眉,對著她上下又打量了一遍,“看不出來,方公子還會騎馬。”


    “我怎麽看著不像會騎馬的了?”


    “你這身量瘦弱得跟個姑娘似的,自然不像。”


    方眠心中暗罵,她其實知道自己這女扮男裝騙不了所有人,可是這蘇起難不成一下子就察覺了?不過如今他沒有直接點出來,那她幹脆也裝個傻,當做沒聽懂,也算是混過去了。


    “我隻是年紀小,再長幾年,肯定比你強。”


    蘇起忍住笑,把頭別過去,“好,好,是蘇某小瞧方公子了。”


    ------題外話------


    想把男女主角都寫得平凡一點,簡單快樂的風格比較愉悅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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