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重霜心下驚異,還從未在先生臉上見過這樣的表情,眼睛微彎,他道:“我先生叫問渠。”


    時重霜一直盯著先生,不放過他任何一絲表情,然而對方卻說:“問渠……誰?”


    時重霜嘴角猛地下垂,眼神變化,顧不得合不合理,他突兀地問眼前這位殿下:“那殿下叫什麽?”


    殿下皺著眉用疑惑不解的表情看著時重霜:“你傻了嗎?連我的名字也忘了。”


    “自然記得,但我想殿下可以親口告訴我。”


    這個理由可以,殿下點點頭,垂眼看著半跪在身前的人,說:“我叫元楨。”


    時重霜一愣,重複道:“元楨?”


    “嗯。”


    時重霜忽然想起來曾經先生給自己的那本《嘉元律》,他早已倒背如流,清楚地記得第一頁寫著的話。


    【嘉元十年,梁帝元楨,任賢革新,親著梁律,教化四方。】


    梁帝、元楨?


    “那我叫什麽?”


    元楨這下真的是滿眼疑惑了,摸了摸他的額頭:“戚月窺,你今日怎麽迴事,難道讀書讀傻了不成?你是我的侍讀,別想著偷懶。”


    “昨日說好的騎馬射箭,你還沒有教我。”


    .


    作者有話說:


    ok,就這樣,兩天寫了一萬字,感覺突破了自己(萎),周四期末考試完再見啦,晚安~


    第76章 教我射箭吧,先生


    就在元問渠說出名字的那一刻,時重霜想,這夢該結束了。


    太多的疑惑和不安在他心裏盤旋,細細密密的疼和酸一層又一層地鋪天蓋地地席卷而來。


    他開始煩躁起來,心底一直深藏的殺意有冒出來。


    對這個似乎和先生有著千絲萬縷關係的戚月窺。


    然而夢並未結束。殿內靜了一瞬,燃著的香爐緩緩冒出白色的細煙,清清淡淡的檀香縈繞在鼻尖,是先生身上的味道。


    時重霜不禁握緊拳頭,眼神深深地看著將將到他胸前的元問渠。


    這個時候的先生很明顯還未張開,模樣稚嫩,但依然絲毫不掩周身的氣度,已經可以料到日後的驚才絕豔,這時這個時候平添了一份可愛,讓他忍不住憐愛。


    元問渠微微皺眉疑惑地看了時重霜一眼,繼而便錯開身踱步走在前麵,見時重霜還愣在原地,側身迴頭說:“還不走?”


    時重霜垂眸,將眼中的翻湧上來的情緒盡數遮掩下來,點頭:“嗯。”


    元問渠彎眉,帶他來到殿後的一片空地,遠處的靶子零零散散紮在十米開外,上麵零散地還插著幾支箭矢,俱是正中靶心。


    身著宮服的太監們在一旁已經等待多時,將還插在靶子上的箭矢拔下來,送到元問渠麵前。


    元問渠係著襻膊,輕鬆躍上馬,牽引著馬走了一會後,將他的弓拿在手裏掂了掂。


    隨後眉眼微微壓低,用大拇指的第二關節勾住弓弦,握拳用食指和中指壓住拇指的第一關節慢慢拉開弓弦。


    元問渠拳眼夾緊箭矢的末端,他指尖泛白,眼神犀利,弓弦一瞬間發出被扯緊後的緊繃的聲音。


    這是草原牧民彎弓射箭慣用的握箭姿勢,對力量的要求也更大,幸而元問渠手上的弓簡單輕巧,還用不到扳指,否則一不小心手都要被弓弦劃破。


    元問渠略微偏了一下頭,後背挺直,唰一下放開手。


    箭矢劃破空氣的淩厲聲一瞬間在耳邊響起,隨後叮地一聲狠狠貫穿靶心,箭尾輕晃。


    時重霜站在不遠處看著元問渠騎在馬背上的身姿,一顆心像是成了那個被貫穿的靶子。


    他看到元問渠騎著馬緩緩朝他走來,麵上揚起的他熟悉笑容,卻更加放鬆恣意:“月窺,我剛剛射的怎麽樣?”


    時重霜聽了這個名字沉默了一下,隨後點點頭:“殿下射得極好。”


    然而元問渠卻歪了歪頭,收起笑容,抬手將手裏的弓扔給時重霜,對著一旁的太監喊:“拿我的扳指來,換個重一點的弓。”


    “是,殿下。”


    時重霜還未反應過來,就聽到元問渠說:“小瞧我,戚月窺,我早晚也能拉開你那把弓,你信不信?”


    說完元問渠接過太監遞上來象骨扳指戴在手上,就騎著馬迴去繼續射箭了。


    看得出來新的弓確實重了些,也不似方才簡單輕巧的弓,這把弓的弦鋒利無比,一不小心便要割斷掌心。元問渠手臂用力,但弓箭沉了不是一星半點,他射了幾把,準頭卻沒有方才的水平了。


    五箭隻有一箭中了靶。


    時重霜就這樣在一旁看了一個時辰,他看著年少的先生苦練箭術,到最後抬臂都已經困難,依然不肯停下。


    時重霜勸過,卻被元問渠一句話給堵了迴去。


    “我是大梁的唯一的皇子,這些,我必須學會。”


    時重霜聽到這話,頓了一下,隨後就不再勸了,並且他發現,周圍的宮人也並未阻止,仿佛早就已經習慣。


    時重霜已經不清楚自己看了多久,先生又在這一方天地練了多久的箭,射毀了多少靶子。


    他們好像被困在這裏,日複一日,春夏秋冬。


    時重霜親眼看著元問渠手裏的扳指換了又換,一點一點能拿起來的弓也越來越重了。


    不知不覺,當元問渠再一次騎著馬緩緩朝他過來的時,他才發覺元問渠站在他麵前已經到他鼻梁這裏了。


    周身氣度、行為習慣也越來越像先生。


    時重霜說:“殿下。”


    元問渠將襻膊接下來扔給時重霜,理了理袖子,說:“走吧。”


    “殿下要去哪裏?”時重霜問。


    元問渠迴頭。


    忽然一陣天旋地轉,時重霜還未看清先生臉上的表情,便突然感覺眼前一花,頭暈目眩起來。


    再睜開眼,時重霜獨自置身在一片生意盎然的花間,遠處亭子裏隱約傳來說話聲。


    時重霜順著小路,慢慢向亭子走去。


    忽然,時重霜停住腳步,雙目定定地看著眼前這一幕。


    先生攀著一個身材高大的男子正在和他親得忘乎所以,身上的衣服已經淩亂不堪,抱著他的男人大手一點一點揉著先生的腰。


    親吻聲不絕於耳,他聽到先生聲音低喘,伴隨著輕緩愉悅的呻/吟。


    而每次他用力揉先生的時候,先生便也會發出這樣的聲音。


    原來這樣的神態,早已被他人看了個遍。


    元問渠身體被人抱在懷裏,雙腿跨坐在他身上。身前高大的男人牢牢拖著他,從時重霜的角度看,隻能看到這男人寬闊的背影,以及先生意亂情迷的半張臉。


    兩人似乎完全沒意識到有人在後麵看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元問渠被親得輕哼:“戚月窺……”


    “問渠,我在。”


    男人的聲音低沉,卻似乎含著無盡的情意與寵溺,他抬手摸了摸了元問渠的頭發,輕輕親了下他眉間。


    時重霜眼睛赤紅,手緊握成拳咬牙看著眼前這一幕,在他再也控製不住想要抽出腰間匕首給這不知死活的男人一刀時,元問渠忽然抬手扇了這男人一巴掌。


    時重霜心一顫,搭在腰間匕首上的手放下了。


    隨後,他看到男人跪在先生腳邊,從胸前似乎掏出來什麽東西放在先生手裏。


    時重霜已經確定他們看不見自己,他走進亭子,隔著圍欄看到了元問渠手裏的東西。


    一塊雕刻著紅色桃花的玉佩。


    他曾親手將這枚玉佩交給先生。


    幾乎一瞬間,時重霜目呲欲裂,跳過圍欄想要給這男人一拳。


    然而拳頭如風,在還未走近他們,身體便被彈開。


    時重霜跪在地上看著垂眸撫摸玉佩的元問渠,滿腔的憤怒嫉妒和道不清的恐慌最終讓他喊出來:“先生!!”


    “先生!!!”


    你是我的。


    ……


    然而亭子內的兩人並未聽到他的怒吼。


    元問渠將玉佩收起來之後就起身想要走了,低頭看向還跪在自己腿邊的戚月窺,氣道:“滾,你想去哪去哪。”


    “謝陛下。”


    戚月窺起身,抬手抹了一下元問渠發紅的嘴唇,隨後為他整理了一下淩亂的衣衫,又將腰帶重新束緊,一雙鳳眸含著笑意和深不見底的情欲,他附耳輕聲說:“問渠,迴寢殿?”


    元問渠任他為自己整理衣衫,聽到他的話,瞥了他一眼,最終點點頭輕聲說:“嗯。”


    戚月窺笑起來,手搭在元問渠腰上摸了摸:“走吧。”


    時重霜站起來,跑過去跟在他們身後:“先生,看看我……”


    然而這兩人並未迴頭,就在他們越走越遠的時候,時重霜忽然看到那個高大的男人停住了腳步,他鳳眸含笑,迴頭看了時重霜一眼,隨後再無留戀,頭也不迴地離開。


    隻一眼,便讓時重霜僵在了原地。


    方才並未見到這男人的麵容,然而就是方才的迴頭,讓時重霜見到了這個名叫戚月窺的人的模樣,心髒一瞬間像是被人攥緊揉碎,身體無端發冷。


    他們太像了。


    就像元成青說的那樣,站在戚月窺麵前,他就像一個假貨。


    戚月窺、戚月窺……


    到底是誰?


    


    時重霜猛地睜開眼,他坐起身唿吸急促,額頭隱約冒著冷汗。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貧僧隻是個教書先生而已啊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炸毛的紅眼兔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炸毛的紅眼兔並收藏貧僧隻是個教書先生而已啊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