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問渠滿意地摸了摸時重霜脊背,說:“小霜,我是不是從沒告訴你,你先生雖然是寒食寺的方丈,卻從來不是一個和尚,更沒有帶發出家。”


    時重霜看著元問渠久久不語,一時間在心裏拿不準先生到底要幹什麽。


    教訓他?斥責他?還是……


    時重霜心中小心思百轉千迴,眼底幽色慢慢上湧,直到感覺眼上一癢。


    元問渠手指指腹撫上時重霜薄薄的眼皮,柔軟而又泛著淡淡紅色的唇輕輕在上麵碰了一下:“熱水已經備好了,先抱我去清洗吧。”


    兩人衣衫亂七八糟地混著隨意掛在衣架上。


    ……


    元問渠隻留手腕上一串佛珠還掛著,發黑的檀木,更襯得肌膚勝雪,如白瓷般細膩光滑。


    時重霜本就比元問渠要高,這些日子,他更是從未落下一日練武,身體比初見時更加強壯了不少,輕而易舉便將人抱在了懷裏。


    隻是這麽久了,時重霜依然有些拘謹,元問渠甚至能感受到他走路時略顯僵硬的步伐。


    元問渠順了順垂在頸邊的一縷頭發,表情深思,不自覺輕聲喃道:“該把寒食寺壓著的那本《春秘戲》帶出來的……”


    “什麽?”時重霜沒聽清。


    元問渠拍了拍時重霜臂膀:“沒事,你不用管。”


    房內點著燭火,上次還有黑夜勉強做遮掩,這下兩人麵麵相覷,都將對方看了個清楚。時重霜表情維持鎮定,他抱著元問渠走進側室,將他小心地放入還冒著熱氣的湯水中。


    元問渠臉不紅心不跳,一點也不害臊,反觀時重霜耳朵早就紅透了,一直蔓延到脖頸,青筋隱現。若是從前,臉紅脖子粗的怕就是他了,如今身份調換,倒是讓元問渠感受到了一絲惡劣的捉弄人的樂趣。


    “進來。”元問渠說。


    ……


    ……


    月光如水,輕微地蕩漾。


    室內熱氣騰騰,白霧繚繞,悶悶的宛如哭泣的貓叫聲時不時跑出來兩聲,轉而又隱藏在風聲裏。


    長毛貓的肚皮不知何時已經被翻了過來,即便還亮著爪子,卻也隻能不痛不癢地在空中揮舞兩下。


    貓爪剛一落到人手臂上,一下就被抓住了,再不允許他胡亂鬧騰折磨人。


    漂亮的白色長毛貓沒有了往日高高在上的氣勢,他徹底被人製住,連原本想要來這裏幹什麽都忘記了,此時他被人翻來覆去地擼毛摸背,舒服地隻想將身體伸成長長的一條,順帶懶洋洋地打瞌睡。


    待平日裏矜持的貓鬧夠了,沒力氣了,滿意了,才使喚人要挪窩。


    ……


    ……


    紗帳垂下,隔絕外麵或明或暗的燭火,有些暗,但朦朧間依然能將高潔的花裏裏外外看個幹淨。


    元問渠早就過了在情愛一事上會感到羞恥的年紀,他淡定地迴視過去,哼了聲,抬手就將時重霜頭顱壓在身前。


    ……


    ……


    時重霜瞳孔微縮:“先生!”


    “怎麽,忍不住了?”元問渠麵無表情,“憋著,現在我問你。”


    “今日怎麽找上何玉錦了?”


    時重霜唿吸沉重,萬想不到這關頭元問渠竟要開始盤問他。


    “我,我們查到何玉錦與何生環私下不甚密切,但何生環手下的一個管家卻每月都要來關州找何玉錦,便想此事……”時重霜感受著下方的微動,“便想此事大抵與何玉錦有關。”


    時重霜額頭冒汗,“先生,輕些。”


    元問渠放手:“所以你們便這樣貿然前來找何玉錦?”


    “不,是因為陳微崖收到消息,說有人想要買官府施粥的那一片地建酒樓,就約在趙家酒樓,遞來的信用詞模糊,陳微崖直覺不對,便帶著我來了。”


    “嗬……遇到何玉錦在預料之外。”


    元問渠哼笑一聲,滿意地給時重霜揉了揉:“看來趙正堂還不算太傻,知道搬救兵來。”


    元問渠忽視時重霜手臂上緊繃的肌肉,繼續問:“說說,現在你們都查到哪一步了。”


    “山裏鑄銀的窩點看蕩然一空,必然是何生環的受益,但人可以殺了滅口,造銀的銀爐卻不會,他們定然將這東西藏了起來。銀爐不好搬運,藏起來的地方定然是個不太遠但又安全的地方,但是嗯……”


    時重霜頓了頓,手上青筋畢現,“陳微崖總說何生環不會坐以待斃,時徽帶的人折損了不少,人手不足,但慢慢搜總會搜出來的。”


    “先生!”時重霜忍不住喊道。


    “嗯?”元問渠手上動作不停,抬眼說,“繼續。”


    “……但我們一直未找到銀爐究竟被藏在了那裏,知道今日見到了何玉錦和趙正堂才明白過來,興師動眾建酒樓,為的便是借趙正堂之手行嫁禍之事,那銀爐定然就在施粥的地下。”


    時重霜說完停下,一雙眼黑沉黑沉地看著元問渠:“先生,別折磨我了。”


    元問渠“嘖”了一聲,似有不滿,拍了拍時重霜背,一個轉身,兩人便轉換了位置。


    元問渠居高臨下看著他:“這麽多天了,就調查出了這些?”


    “我……”時重霜扶著元問渠的腰,眼神微閃。


    元問渠捕捉到時重霜的猶豫,眼睛危險之色一閃而過,冷了臉:“怎麽,想不說?”


    時重霜悶哼一聲:“不是……我是覺得銀爐不在施粥的地下,但沒有證據。”


    “你們一開始猜測銀爐在施粥的地下也沒有證據。”元問渠說。


    時重霜眸光一閃,說:“但卻有人讓我們猜測銀爐是在施粥的地下,這便是證據。”


    元問渠笑了,手上好好給時重霜玩了一會兒,隨後俯下身湊到他唇邊細細親了一口:“乖,很好。”


    “為你辦事的那些人是誰?”


    “是我母親培養的一些部下,前段時間才找到我……”


    時重霜將前幾日無意中在客棧外發現的標記的事情告訴元問渠,林林總總,不承想這些人竟然暗戳戳幫時重霜做了這麽多事。


    倒還算治下有方。


    元問渠滿意地點點頭,這才像樣嘛。


    一天天神神秘秘的,連他的人有時候都發現不了時重霜究竟什麽時候幹了這一堆事,這種抓不住的感覺太鬧心,著實讓他不是滋味,但試探是沒用的,倒不如破罐子破摔來得幹脆利落。


    元問渠抬手拽了拽時重霜垂在兩側的頭發。


    “乖,我再問你……”


    “老實迴答我,獎賞麽……”


    夜漸漸深了,元問渠累極,在這逐漸料峭的冬日,他出了一身滑膩的汗。


    屋內泛著淡淡的石楠花的味道,時重霜不便打擾店家,獨自去後廚燒了熱水,將元問渠徹底收拾幹淨。


    ……


    整個過程太過漫長,不止他忍著,元問渠也在忍著,直到後麵,元問渠問得越來越多,他迴答的也越來越細,算是把自己徹底翻了個底朝天。


    雖然他將自己的許多事情都告訴了先生,連一些底牌都露了出去,但此時時重霜卻感受到了前所未有舒心。


    先生是他最信賴的人,毫無道理,但他堅信不疑。


    時重霜走出屏風,將燃了半夜的蠟燭剪滅,隨後走到緊閉的窗戶前,打開看著外麵高懸的月亮。


    樹丫微動。


    時重霜冷聲道:“滾。”


    不遠處傳來一陣輕響,隨後一名黑衣人跪在一旁較矮的屋簷上:“主子恕罪,他們已經離開了,並未竊聽。”


    時重霜眼眸冷淡地掃向他:“下不為例。”


    “是。”


    


    以下新增吉祥居日常小劇場。


    01


    蓮花峰,吉祥居。


    昨夜剛下了一場雨,整個山頭都泛著一股雨後泥土的芬芳,淡淡的水汽籠罩在蓮花峰,雲霧繚繞的。


    元四四在唿唿大睡。


    時重霜正在院裏練武,一片葉子飄飄悠悠落在他身後。


    時重霜迴身,手上匕首徑直將那片葉子劈成兩半。


    元問渠坐在窗前,懶洋洋扇著蒲扇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外麵鬱鬱蔥蔥的景色……和人,恰好與時重霜對視,他笑了笑,抬手隨意拍了拍以示鼓勵。


    元問渠隨手將自己喝的還剩半杯的茶隔著窗戶遞給時重霜,彎眼問:“小霜,要喝茶嗎?”


    02


    等快晌午了,遠處一直彌漫不散的霧氣才消散了些許。


    元四四也醒了。


    “元問渠,別躺著了我們去撿菌子吧!”元四四拉著元問渠和時重霜來到後山。


    一場雨過去,這裏著實冒出了許多小蘑菇頭。


    元四四撒歡已經不見了蹤影。


    元問渠手執蒲扇,心底不屑一顧,看著他們倆進去,自己則因為嫌棄扒蘑菇髒決定在這裏等他們。


    直到他在一片枯樹葉裏無意間看到一頭顏色亮麗的小蘑菇。


    元問渠眼睛霎時亮了起來。


    小蘑菇頭還挺好看。


    03


    時重霜滿載而歸地迴來,然後就看到了挎著小籃子乖乖在路口等著的先生。


    元問渠挎著的小籃子裏已經裝滿了蘑菇,上麵蓋著他的蒲扇,看起來也是收獲頗豐。


    空手而來的元四四剛想掀開蒲扇看一眼元問渠籃子裏的蘑菇,還沒摸到就被元問渠拍了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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