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墓地揚起的一陣秋風吹起了夏青青耳邊的長發,馨香的味道伴隨著花香彌漫開來。


    因為尷尬,相互都沒有主動開口,除了方才老徐的一聲問候之外。


    徐以楓同夏青青二人相互對視了一眼,就在讀懂了彼此目光中含義之後,徐以楓率先鬆開了一直握住夏青青的那隻手,而後者則是捧著懷裏一大束的百合花,靜靜的上前,彎下腰擺放在了謝文芳的墓碑前。


    “我和你奶奶是在春天認識的,那時候她剛剛從國外留學迴來,在大學一名專門研究珠寶首飾的教授底下學習珠寶鑒定,而和她整天在一起的人,就是夏明遠。”


    當夏青青直起腰準備鞠躬的時候,卻聽到徐定邦意外的開口了。


    他的目光是盯著夏青青說的,哪怕沒有公開,心底裏其實已經承認了她的身份,畢竟除了血親之間,是很難有這樣相似的容貌的。


    “你和我說這些幹什麽,我沒興趣。”夏青青看也不看他一眼,注意力隻是放在謝文芳的墓碑上。


    陪在一旁的老徐有些急了,他伺候了徐定邦這麽幾十年,還是頭一次見到主子這樣溫和的同一個小輩說話。


    “大小姐,其實老太爺他……”他剛想開口為徐定邦辯解幾句,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


    過去所發生的事情老徐也都清楚,這個時候來解釋,老實說他也覺得不管用什麽樣的語言都好,似乎顯得蒼白無力了些。


    徐定邦有些艱難的舉起手衝著老徐做了一個“住嘴”的動作,這一次的心髒病發作的比以往都要來的厲害,就算是醫生的解釋很含蓄,他也聽得出來其中所包括的意思。


    自己的身體隻有自己最清楚,人生走到了終點,就算是徘徊一陣子,也不過是數日的光景而已。


    “我和你奶奶是在春天認識的,”徐定邦將之前的這句話又重複了一遍,隻不過這一次好像滲透了一絲迴憶的味道,“那是一個女人最美好的年紀,當時的我很慶幸有生之年能夠遇到她,感覺那是上天對我的恩賜。”


    “可我知道夏明遠也愛她,嗬嗬嗬嗬,也對,那樣一個完美的女人,又豈會有男人不愛?”徐定邦說完,深吸了兩口氣,緊接著用力的咳嗽了起來,蒼老的手掌不知不覺的捂住了心髒的部分,而老徐卻隻是默默的替他撫著後背,想方設法的幫他順著氣。


    夏青青見此,內心有所觸動,卻仍舊保持沉默,麵無表情。


    “當時徐家已經有了一些規模了,可在t市還是算不上是頂尖的豪門,你奶奶她出身書香世家,漂亮大方,氣質出眾,而且還是國外留學迴來的,那個時候可不像現在,留學生一大把,更何況還是一個女學生……”


    “我背著我的父親不斷的擴充著徐氏的實力,隻等有朝一日站在人生的巔峰可以堂堂正正的向文芳表達我的感情,當然在這段期間,我也很小心的不讓人有機可趁,而這個人就是夏明遠。”


    “我聽說他在文芳出國前兩人就認識了,至於為什麽沒發展成為戀人,原因不得而知,隻是當我和文芳在一起甚至後來結了婚以後,從男人的角度來看,夏明遠對文芳並沒有死心……”


    “所以,你因為嫉妒和猜疑,後來做出了那麽多傷天害理的事情?”說到這裏,夏青青開始氣憤了。


    夫妻明明是除了父母子女之外最親密的關係,為什麽有話不能坦白的說?


    曾幾何時,自己同徐以楓也是將話默默的藏在心裏怎麽也說不出口,可隻要相互之間還有著珍惜的感覺,不論什麽事情,總有商量的餘地和解決的辦法,何必要走到無法挽迴的地步了再來後悔,可到了那個時候還有用嗎?


    徐定邦被反問的說不出話來,嫉妒和猜疑的確是很大一部分原因,但歸根到底還是自卑。


    從小到大生活在家庭優渥的環境裏,雖不愁吃穿,但父母子女之間的關係疏遠冷漠,加之兄弟姐妹為了財產和權力相互爭鬥,內心的陰暗麵早就已經形成了。


    可謝文芳,那是一個陽光到可以照射進每一個人心底裏的女人,拋開樣貌和家世,其實徐定邦覺得和她比起來,自己根本就是一個惡魔。


    天使和惡魔的結合,處理的好會是一段佳話,而處理不好很可能就是一場悲劇。


    而謝文芳和徐定邦,毫無疑問的,就是一場悲劇。


    “正如你說的那樣,”徐定邦覺得自己胸口位置的絞痛感好了不少,於是慢慢的鬆開了手,“我忍受不了婚後文芳繼續和夏明遠來往,忍受不了大庭廣眾之下夏明遠看她的那種眼神,甚至……那些鑽石美玉,我都覺得他們兩個利用這些東西在傳遞情誼……”


    在當時徐定邦快要被這樣的情緒折磨的崩潰了,一直到不久前他仍舊抱著這個執念活著。


    隻是如今再迴想起來,或許他隻關注到了夏明遠眼神中的濃情蜜意,卻忽略了謝文芳目光中的那份坦坦蕩蕩。


    一段感情的發生,必須由男女雙方默契配合,隻有其中一邊,是很難成事的。


    “所以宗國今天會變成這樣,是我的錯……”徐定邦提到了徐宗國,突然之間心口又開始疼痛。


    迴憶起徐宗國小時候,他因為懷有對謝文芳愛恨交織的感情以及夏明遠的嫉妒和憤恨,沒少在兒子跟前抱怨。


    直到後來徐宗華的出生,那種一見到就覺得這個兒子不是自己親生的感覺令得徐定邦更加的親近徐宗國而疏遠徐宗華,久而久之,這個大兒子就繼承了自己內心底陰暗的一麵。


    他多疑、妒忌,表麵淡定自若,但其實心底惶恐不安。


    否則也不會在知曉其實夏勇光才是自己親弟弟的時候想盡辦法要除之而後快,包括夏青青這個小輩,還是個女人,依然不肯放過。


    他甚至狠到將所有知道事實的人全部滅口,包括鍾柏年,鍾紹文,程德福以及死了多年的沈文浩。


    “你是什麽時候知道的?”夏青青很意外的主動開口問他,而話裏所指的,也就是徐宗華和夏勇光相互調換了身份的事。


    “老鍾來找我的那一天,我才知道……”這個事情也已經沒必要再隱瞞什麽了,徐定邦慢慢悠悠的開口,當腦中的片段再度浮現出來的時候,當天的情景似乎曆曆在目。


    “原來鍾醫生死前真的來找過你。”夏青青說道。


    “是,他來找我,多年的老朋友了,我很意外他會指責說是我害死了他的兒子……”徐定邦苦澀的搖了搖頭,“事實上紹文是來找我過,不過是為了借錢,我拒絕了之後就再沒下文了,因此我根本不知道老鍾說的害死究竟是什麽意思……”


    “咳咳咳咳……”身體又覺得不舒服了,徐定邦說完這麽一大段之後拚命的咳嗽著,仿佛一口氣沒接上去就要一命嗚唿似得。


    老徐緊張的輕拍徐定邦的後背,在他目光的示意下,緩緩的開口:“大小姐,姑爺,你們想知道什麽問我吧,我伺候了老太爺這麽多年,什麽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我都知道……老太爺現在這個樣子……你們……”


    他本想老老實實的說出醫生的診斷,希望徐以楓和夏青青二人看在徐定邦命不久矣的份上,哪怕是假裝,也讓這個老人享受一下從未有過的天倫之樂。


    可,最終還是被徐定邦的一個眼神給製止了。


    夏青青沉默了,在迷惘之時,她側過臉將目光落在了徐以楓的臉上。


    這個男人從一開始就沒說話,表情始終維持著平靜,就連夏青青也猜不透他心裏到底在想些什麽。


    可當他意識到徐太太在看著自己的時候,那張冷漠的臉孔上突然綻放出一抹淺笑。


    這就宛如深秋冰涼氣溫中的一點溫暖,人生迷茫時候的一點光亮,在這一刻,夏青青似乎明白了什麽。


    她走到謝文芳的墓碑前深深的鞠了三個躬,而徐以楓也效仿著她的動作完成了這樣一個簡單又恭敬的儀式。


    “我們走吧。”當夏青青再一次看向徐以楓的時候,她的眼中已經沒有了任何的不解與迷茫,取而代之的是如同星光璀璨的明亮。


    既然他們不打算再有什麽行動了,那過去的事情知道和不知道又怎麽樣呢?


    就算知道了,一切也都沒有轉圜的餘地了,那倒不如將過往隱藏在每一個人心裏,至於是懷念或者愧疚,也隻能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了。


    秋風如同他們剛來時候的那樣唿嘯著,然而就在夫妻兩個離開不久,徐定邦緊緊抓住心口位置的手突然之間滑落了下來。


    老徐覺得不對勁,當彎下腰仔細觀察之後,這才發覺到徐定邦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閉上了眼睛,而布滿了皺紋的眼角處依稀還能見到閃爍的痕跡。


    他顫抖著手,伸出食指來到徐定邦鼻息處。


    已經沒有了任何的氣息。


    “老太爺……”


    老徐悲傷的低喃一聲,然後直直的跪了下來……


    透著涼意的風在這個時候驟然而止,但其中卻彌散著淡淡的百合花的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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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夏青青離開的另一個目的,除了不想再追究過去的事情之外,更重要的是她覺得不舒服。


    這一迴好像比生悠悠的時候要難受許多,剛懷孕短短時日,那些孕期反應就接連而至。


    有時候心煩意亂,有時候胃口全無,甚至半夜都會莫名其妙的睡不著覺,如此循環攪得她整個人都無法安寧。


    剛才也許是提及了過去,胸口又出現了一種悶悶的感覺,緊接著而來的是胃裏的翻攪,喉嚨口想吐又吐不出來的感覺真的難受極了。


    在坐上車之前,徐以楓就發覺的夏青青的不對勁。


    當車門一關閉,她再也忍不住了,用手捂著口鼻不住的幹嘔著,而身旁的徐以楓卻像個無助的孩子,隻知道拿著濕巾和紙巾在一邊幹著急。


    明明陪伴過徐太太生了一個孩子了,可為什麽到了緊要關頭,他腦子裏還是一片空白不知道該怎麽辦?


    從他手中抽了一張濕巾拭了拭唇角,當夏青青覺得好受不少之後,整個人便埋進了真皮車座椅之內。


    “早上又沒怎麽吃東西,怎麽會突然這麽難受……”她嘟囔了一句,因為腸胃裏不舒服,早餐也的確什麽都沒吃。


    緩和了不適感,夏青青這才注意到徐以楓的表情。


    “你怎麽了?”在自己看來再正常不過的孕吐反應,到了徐先生這裏跟上天快要塌下來似得。


    如果說過去他對自己表達的是一種含蓄的情感,那麽在話都說開了之後的如今就是一種如火焰般猛烈的深情。


    “我們去醫院吧!”徐以楓如釋重負的抓住了夏青青的手,那副模樣恨不得現在就已經是在醫院門口似得。


    “不……不用了吧……”夏青青尷尬的抽了抽眼角,她想如果這麽一點點小事就鬧得上醫院,豈不是要被人給笑死。


    她曾聽梁靜說過這麽一件事,在飛機上一位女乘客突然之間來了月事,而她的男朋友就跟見了鬼似得大驚小怪,恨不得立刻帶著女友從還在半空上飛行的航班上跳下去到醫院就診。


    雖然夏青青沒有親眼見過那個場麵,可看梁靜一邊說一邊笑得東倒西歪的,也足夠想象那樣的畫麵是有多滑稽。


    而此時徐先生的反應和那個男人如出一撤,雖然有些無語,不過甜蜜在心頭,隻要不鬧笑話給別人看到,夏青青還是挺享受這種感覺的。


    不過想到梁靜……


    夏青青突然收起了淺淺的笑容,表情變得相當的凝重。


    事情過後,徐以楓隻是告訴她龍天陽找到了梁靜,並且兩人都沒事,不過到底也沒見到她本人。


    夏青青不知道徐宗國對梁靜做過些什麽,可受過這樣的驚嚇,是不是真的沒事,卻也不得而知。


    “我想去看看梁靜,她應該在江氏醫院休養吧?”夏青青問道。


    徐以楓沉默了片刻,終究還是不想逆徐太太的意。


    “好,帶你去看看你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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