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雙手捧著烘烤成金黃色的吐司麵包,大眼睛怯怯的看了一眼坐在自己對麵的夏青青。


    許是女兒的目光太過於明顯,夏青青很快便注意到了。


    “快點吃,吃好了早餐,媽媽送你去幼稚園。”她將手邊玻璃杯中的新鮮橙汁推到了悠悠麵前。


    小丫頭和她一樣,自小不愛喝牛奶,於是夏青青就一早起來用新鮮的水果榨成果汁,又因為害怕太涼,稍稍用微波爐加熱到小孩子可以適應的溫度。


    悠悠撇了撇嘴,想要說些什麽,可一對上夏青青的目光,不知怎麽的又把話咽了迴去。


    這個年紀的小孩子其實沒什麽思考問題的能力,他們隻會憑著感覺去做事。


    而悠悠當下的感覺就是,媽媽在生氣。


    事實上今天早上醒過來的時候,她就已經有這樣的感覺了,因為媽媽昨晚好像是睡在她房間的,而且一直到吃早飯的時候都沒有看到爸爸。


    烏黑明亮的大眼睛不自覺的往二樓的方向瞟,悠悠希望能在自己上學前看到徐以楓,但遺憾的是這個願望並沒有成真。


    她知道爸爸在家,可為什麽不跟她們一起吃早餐呢?


    臨走之前,悠悠換好了鞋子,像是期待什麽那樣頻頻的往身後看。


    夏青青走在前頭預備去車庫取車,等走下台階之後遲遲看不到女兒的身影,於是停下了腳步迴頭催促道:“悠悠快點,上學要遲到了!”


    她知道女兒在看什麽,卻本能的不想去理會。


    正值夏日時分,大清早的時候氣溫已經讓人覺得炎熱了。


    也不知是不是將要有一場雷陣雨,夏青青隻覺得渾身煩悶的厲害,可遙望空中萬裏無雲,幹淨的湛藍色如同水洗過那樣,絲毫沒有陰雨天來臨的痕跡,而昨晚的天氣預報也沒有提起最近會下雨。


    於是她將這種煩躁感全部歸咎於心理作用,並且不斷的做著深唿吸來調整自己的情緒。


    不管麵對再無法接受的事情都好,她不該把自己的負麵情緒表露在臉上,尤其是和悠悠單獨相處的時候。


    女兒是她的命,是這個世界上唯一不會欺騙和利用自己的人。


    夏青青看著那個小小的身影一步一穩下著台階的動作,眼眶莫名有些酸脹的感覺。


    昨晚她的確是睡在了女兒的房間,可整晚都無心睡眠,隻要一閉上眼睛,各種各樣的畫麵就會突然跑出來,一幕幕都是令她心碎的場景。


    害怕驚擾到女兒,夏青青不敢哭,隻能強迫著自己盡快入睡,可惜的是越是壓抑就越清醒,到最後實在受不了了,隻能小心翼翼的坐起身,走到女兒房間的窗戶邊一直站到天亮。


    “媽媽……”悠悠糯糯的聲音突然的響起,夏青青這才迴過神來,驚覺到小丫頭正站在自己身邊。


    “走了,跟媽媽一起去車庫拿車。”她向女兒伸出手去,語調恢複了往日的溫柔,全然沒有了早餐時候的冰冷。


    悠悠抬起自己肉嘟嘟的小手,一把抓住了夏青青的無名指和小指。


    她現在還小,所以手也小,隻能讓媽媽來牽著自己走。


    “媽媽,等長大了,換我來開車送你上班。”悠悠冷不丁冒出來的一句話讓夏青青心口猛地一暖。


    她看了一眼走在自己身旁的悠悠,發現她正仰起小臉也這樣看著自己,粉粉的小嘴咧著天真的笑,原本明亮的大眼睛眯成了一彎新月的形狀。


    “好,我等著悠悠長大,然後由你開車送我上班。”要等到那一天起碼還得十多年,雖然隻是想象,夏青青心裏卻已經描繪出了那一幅溫馨的畫麵。


    她唇角勾著淺笑,暗暗慶幸女兒沒有受到自己之前複雜的情緒所影響。


    “還有爸爸,我長大了也要開車送爸爸,因為爸爸和媽媽一樣,也會開車送我去幼稚園。”


    小丫頭無心的一句話讓夏青青剛剛顯出的笑容頓時僵在了唇角。


    孩子的世界是那樣的單純,誰對她好,她就要對誰好。


    徐以楓自小就很寵她,在悠悠心裏,愛媽媽和愛爸爸的程度應該是一樣的多,甚至有時候夏青青會覺得平日裏自己對女兒可能太過嚴格,若真到了二選一的情況,悠悠恐怕會選擇更寵溺自己一點的爸爸。


    “悠悠,媽媽問你,如果隻能開車送一個人上班,你會選擇送媽媽呢,還是爸爸?”扣好安全帶之後,夏青青鬼使神差的問了這麽一個問題。


    昨晚她心緒很亂,完全不能冷靜下來思考問題。


    站在女兒窗邊看著外麵從漆黑轉變成光明,可就是這樣發了幾個小時的呆,夏青青仍舊不知道該如何去麵對當下所知道的一切。


    她知道這幾年徐以楓對自己是極好的,好到甚至願意在兩家公司合並之後屈於自己之下擔任副總裁的職務,更毫不避諱的公開承認說他徐以楓是在為自己老婆打工,這對於一個心高氣傲的男人來說的確是不容易了。


    過去夏青青並不明白他為何要這樣做,心想這個男人應該也是愛自己的,否則怎麽會在她生了女兒之後把自己的財產都轉移到了她的名下。


    她不認為徐以楓是一個慷概到無所謂自己這些年所打拚下來財富的人,除了“愛”,似乎也找不出第二個理由了。


    可現在……


    夏青青苦澀的笑了笑,大概是自己太天真了,這個世界上又怎麽會有無緣無故對別人好的人,他這麽做,不過就是為了補償。


    她隻覺得心口疼的厲害,在過去那幾年所承受的委屈連同知曉了夏明遠不是親生爺爺的失落情緒一股腦的湧現了出來。


    “媽媽,你怎麽哭了?是不是爸爸欺負你了?”溫熱的小手突然撫上了她的臉頰,夏青青猛地反應過來,瞪大了雙眼盯著不知道什麽時候從身邊的兒童座椅爬到自己懷裏的悠悠。


    她拭了拭眼角,笑著捏捏女兒粉嫩的臉蛋:“天太熱了,媽媽昨晚都沒睡好,所以有點困,你乖乖迴座位坐好,媽媽要開車了。”


    說完,夏青青發動了車子,在引擎聲響起的那一刻,悠悠再度的開口:“媽媽,你是不是不喜歡我一起送你和爸爸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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