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妤尷尬,臉色頗難看。左右沒話可應,默然欲起。馮氏又道:「宋氏的事我聽說了,著實令人憎惡,你雖庶出,卻也是我阮家後。聽聞你是她養大的,難免耳濡目染,日後要學著明是非,切不可如她一般做出不堪之事。」


    還沒怎樣呢,先給了個下馬威。清妤更窘,心中怨恨,卻隻得討好道:「謝祖母教誨,清妤定知母親教訓,不會做出越禮之事。」


    本是句討好,馮氏又一聲冷哼,冷得清妤打了個寒顫。


    「你母親隻有一人,她是你姨娘!真是連起碼的禮數都不懂。」說著,瞥了一眼言氏。見言氏懨懨狀,把後麵的話止住了。


    清妤退下時都快哭出來了。清曉看得痛快,卻也擔憂。這老太太,還真不是個善茬。古代為人,著實不易。想到上一世的自己,和祖母親昵,都參加工作的人了,時不時地還鑽進奶奶懷裏撒嬌,被她拍屁股擰臉蛋,這種日子怕是見不到了……


    正想著,大伯母帶兒女來請安了。


    先入門的,是一花枝招展的小姑娘,大清曉一歲的四姐阮清懿。清懿福身喊了聲「祖母」便貼在馮氏身邊,挽著她胳膊撒嬌道:「祖母昨晚睡得可好?我昨夜夢見您了。」


    馮氏笑逐顏開,摟過她問:「夢到祖母什麽了?有沒有罰你個小猴孫?」說著,捏了捏她的小臉,拍了拍屁股。


    這臉打的,真疼啊


    原來親昵這事,不是時代不對,而是人不對。


    早飯吃得壓抑,清曉一邊裝淑女,一邊盯著對麵大房的鄙夷的目光,使勁地按清昱的腿,讓他克製,咱別這麽狼吞虎咽行不行。


    早知這樣,還不如留在清河呢!


    瞧出姐弟過得不悅,言氏帶他二人迴了娘家。外祖父隻有兒女一雙,母親是小女,如今雙親都不在了,言府由舅舅言繼承。


    外祖父本以為兒子能繼祖入仕,可舅舅並無讀書天分,倒是個理賬奇才。外祖父也不是那迂腐之人,便順其自然。舅舅發展得極好,不要說田產商鋪,連通州入口河岸的私船基本上都是言家的,偶爾朝廷也要求助征用。


    兄妹相聚,涕淚漣漣。見妹妹體弱,舅舅好不傷心,感頓沒有盡到為兄的義務。


    這才是親人的正確打開方式嗎!到通州以後,清曉第一次感受到親人的溫暖。舅舅問了姐弟些話,便每人給了一個錦囊,清曉耐著好奇心雅然收下。可清昱不管那些,打開一看,竟是幾隻拇指大的小金魚。


    好闊綽的舅舅啊!清曉頓時脊梁骨都直了。可言氏眉頭一皺,迴道:「兄長破費了,小孩子,給這麽重的禮。」


    「妹妹!」言心疼地喚道。「這麽多年都生疏了。你遇到麻煩也不和家裏說一聲,沒能幫上忙,為兄心中有愧,虧得你迴來了,日後萬不能再如此。父母不在,為兄便是你的娘家,若有不如意處,便來找大哥。」


    言氏泫然落淚,清曉心裏也好不酸是甜酸。


    再親終還是要迴府,一迴到偏院西廂,心情迴落。可偏還有更鬱悶的,祖母來人道:從明個開始,姐弟三人要一同進學。


    清曉忐忑不安。如何能安,她心虛啊……


    果不其然,次日用過早飯,姐妹幾人便到了前院,在老太太眼皮子底下學女紅。


    清曉的水平,釘個扣子是不在話下,可刺繡,還不如讓她練劍。其實本尊技術也一般,往日她都病著,根本繡不動花,大多時候都是倚著床欄讀讀書而已,所以手指不算靈活。本想再以裝病推脫,可瞧著馮氏那張嚴肅的臉,她愣是說不出口,硬著頭皮上了……


    巧笙提前幫清曉描了花樣,幫她引了針。可清曉盯著繡繃一動不動,急得巧笙指著繡繃上的桃花,示意她從這下手。


    一針下去,清曉嘶了一聲,花瓣殷紅。


    「五妹妹,你這是要血染桃花啊,可是心急!」清懿道了句,惹得她身後兩個庶出的妹妹笑了。清妤也跟著瞥了眼,解釋道:「我家姐姐不善刺繡,人家這手是拿筆的,可不是捏針的。」


    說罷,眾人笑得更歡。清妤望了清懿一眼,清懿滿意挑眉。


    嗬,這眉來眼去的,才幾天功夫,清妤和她竟走得這麽近。不怪這兩日在偏院都見不著她,可是會站隊!


    清曉沒搭理二人,繼續琢磨從哪下手。巧笙忍不住了,指著繡繃「這這這」地道了好幾聲,讓她從自己指的地方開繡。


    「能不能安靜點!」清懿眉頭一蹙,瞪著巧笙嗬道。眼神瞟向清曉,又咕噥了句,「不會繡便別來丟人,就這樣還有人願意娶……」


    話一出,清曉愣住,陡地抬頭望著她。


    自從離開清河,父母便商議,清曉清白依舊,嫁人之事不可再提。也不知是清讓未卜先知,知道妹妹的婚事必不久;還是對「衝喜」一事耿耿於懷。來通州祖家,也未曾透露過妹妹出嫁一事。


    所以,她如何知道自己嫁過人?


    清曉目光掃向清妤,清妤慌恐躲開了。


    就知道她是個禍害,清曉長出了口氣,笑不上眼道:「妹妹,好快的嘴啊。」


    清妤低頭逃避,清懿卻鄙笑。「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她不說,便沒人知了嗎?嫁了就是嫁了,不是你梳了個少女髻,便能從婦人迴到未出閣閨女的。真是自欺欺人。」


    清曉冷笑。「我梳這發髻不是因為我裝未出閣,而是我未及笄。我何時說過我要從人婦變成少女,我可曾說過我要再嫁。」


    「行行行,五妹妹說什麽便是什麽吧。你嫁不嫁與我何幹。」說著,便繼續繡了,可挑起的唇始終沒有落下。


    清曉窩氣,卻沒和她再扯下去,沒意義。


    巧笙繼續指導小姐,生活了這麽久,咋就沒發現小姐手這麽笨呢!急的她幾次恨不能奪過針來幫她繡了。


    清曉也急,老太太請的師傅在房裏喝茶,說好一會要查看。她倒不怕被數落,隻是怕給父母添麻煩,他們在這個家待得不易。


    絹綢細膩絲滑,算是布匹中的上等。阮家小姐們練手都用這麽貴的料,奢侈可見一斑。可再貴的布,對清曉而言都是一樣的,無從下手。


    她無奈看了巧笙一眼,忽而發現她抱著的繡筐裏有一塊棉布,質地粗厚,經緯分明,突然來了主意,於是揀了一塊讓巧笙簡單畫了花樣,她握針,繡了起來。


    見她繡得興致勃勃,大夥很是詫異,細量她一針針上下,不分個技巧都忍不住竊笑。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夫君你哪位? 上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初醒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初醒並收藏夫君你哪位? 上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