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燈初上,一片燈紅酒綠中,是另外一番熱鬧景象。


    四方客棧,一間客房內,燭光在冷風中搖曳。


    兩道身影相對而坐,是燕山和李一山。


    燕山開門見山道:“李兄弟,獨孤兄弟一切可安好?”


    李一山微微點頭,坦然道:“獨孤師兄在後山靜心休養,傷勢已然痊愈。不僅如此,他還創出了一套精妙劍法,舉世無雙。”


    燕山驚喜交加,朗聲笑道:“真是太好了!”


    李一山神情變得猶豫,似乎想要說些什麽,卻又不好開口。


    燕山心如明鏡,沉聲道:“李兄弟有話但講無妨!”


    李一山輕歎一聲,沉吟道:“獨孤師兄雖創出舉世無雙的劍法,怎奈何丹田被毀,當真是天妒英才!”


    燕山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沉聲道:“李兄弟,在下可以做些什麽?”


    李一山微一抱拳,正色道:“血心,元極,龍女果,這等神級靈藥雖可遇而不可求,卻真實存在。獨孤師兄想要修複丹田,非這等神級靈藥不可。”


    燕山欣然一笑,沉聲道:“李兄弟有心了,在下一定全力以赴。”說到這裏,他微一沉吟,繼續道:“在下想見獨孤兄弟一麵,不知李兄弟可有辦法?”


    李一山微微搖頭,苦笑道:“掌門嚴令禁止獨孤兄弟與燕兄弟見麵。”


    燕山輕笑一聲,無言以對。


    李一山接著道:“若是燕兄弟有事,在下可代為轉達。”


    燕山淡淡道:“有勞李兄弟告知獨孤兄弟,燕山或許有機會手刃慕天麟。還有,若獨孤兄弟需要燕山出手,說一聲便是。”


    李一山瞬間明白了一切,重重地點了點頭。


    ……


    燕山離開了四方客棧,獨自漫步在大街上。燈紅酒綠、紙醉金迷,他視而不見,腦海中仍迴蕩著那句話——掌門嚴令禁止獨孤兄弟與燕兄弟見麵。他不難想象,獨孤風在華山經曆過什麽。有些事情,他可以做,卻不能做。他尊重獨孤風,也相信獨孤風。


    一陣冷風拂過臉頰,吹散了長發,卻堅定了目光。


    暖陽,冷風,高山,斷崖,一道身影靜靜佇立,眺望著湛藍蒼穹,滿目淒然。


    是獨孤風。


    李一山已離開了很久,他卻依舊站在這裏,悵然若失。


    驪山晚照中那如秋水般的雙眸仿佛就在眼前,還有那如瀑的秀發、燦爛的笑容。這一幕永遠定格在了他的腦海中,也讓他有勇氣繼續活下去。


    靈魂深處,一個聲音在呐喊:手刃慕天麟,替雪兒報仇!另一個聲音卻在輕歎:你根本不是慕天麟的對手,甚至連離開華山也做不到!


    漸漸地,他神情變得恍惚,目光變得迷離。


    “師兄!”一聲唿喚,清脆而甜美,很熟悉也很親切。


    獨孤風驀然迴首,隻見一個嬌俏少女身著一襲粉色長裙,雙眸如秋水般澄澈而明亮。他呆住了,似乎想起了什麽,卻又忘記了。


    陽光燦爛,綠意盎然,漫山遍野百花盛開。一個少女正在追逐兩隻花蝴蝶,天真燦漫,無憂無慮。忽然,她停下腳步,迴頭望向獨孤風,嬌聲道:“師兄,還愣在那裏幹什麽,快來幫雪兒抓蝴蝶!”


    忽然,獨孤風想起來了。在驪山晚照中,雪兒已經死了。眼前的一切都是幻覺。但是,那又如何呢?他不顧一切,朝少女狂奔而去。


    蝴蝶在飛,少女在追。


    獨孤風拚盡全力,卻始終無法觸及那雙柔荑。


    少女不時停下腳步,迴眸一笑。


    這笑容似乎有一種魔力,能讓心死之人重獲新生。


    獨孤風不肯放棄,也絕不會放棄。


    忽然,少女停下了腳步,迴過頭來,靜靜地凝視著獨孤風,眸子裏滿是柔情。那兩隻花蝴蝶似乎也有些倦了,竟落在少女肩上。


    獨孤風毫不遲疑,就要上前將少女擁入懷中。


    少女急忙道:“師兄!”


    獨孤風驟然停下腳步,這才發現,少女竟站在懸崖邊。懸崖深不見底,隱隱有雲霧繚繞。但是,獨孤風根本不在乎。他柔聲道:“雪兒,師兄好想你!”說話間,他緩步朝少女走去。


    少女嬌嗔道:“師兄!”


    獨孤風莞爾一笑,停下腳步。


    四目相對,脈脈含情,溫馨而甜蜜。千言萬語盡在不言中,此時無聲勝有聲。


    清風拂過,那一縷縷綻放著青春光澤的秀發輕輕揚起,時間也從秀發間悄悄流逝。


    不覺間,夕陽最後一縷餘暉消失在天際。


    這一幕似曾相識。


    少女輕聲道:“師兄,你想抱抱雪兒嗎?”


    獨孤風點頭。


    少女又道:“那師兄可以為了雪兒放棄一切嗎?”


    獨孤風依舊點頭。


    “哪怕是生命?”少女雙眸中滿是期待。


    獨孤風重重地點了點頭。


    少女嫣然一笑,柔聲道:“師兄,你可以過來了。”


    獨孤風毫不猶豫,朝少女走去。


    夕陽無限好,隻是近黃昏。


    可黃昏又如何?


    晚霞滿天,絢爛而美好。


    一對癡情戀人深情相擁,目光之中,隻有彼此。這種感覺很真切,哪怕隻有一瞬,也足以定格永恆。


    下一刻,獨孤風向下墜落。但是,他神色淡然,眼中仍殘留著幸福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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