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不是故意的,他真的在道歉。看懂的了的陳翡垂眼,抓了下手心。不解、困惑,疑慮、所有的恍然在他腦子裏一閃而過,在電光火石間擦出了明悟。周渡他,好像真的分不清。.幸福小區升級了下門禁,外來車輛都得登記後才能進出小區,出租車也是。車剛停穩周渡就走下了車,年輕人將近187,臉和身材都無可挑剔,拉個車門都顯得很是謙貴,守在門亭裏的保安小哥跟同事八卦,出租車裏不下來個老總都配不上這麽高端的開門。是沒下來個老總。衛衣、短褲,球鞋,挺普通的衣服,一張讓人過目難忘的臉,像是十月落了場雪,他白得刺目,唇又是很極端的紅。有些淩亂的頭發,很幹淨的下頜線。周渡親自拉車門的不和感瞬間被衝淡,怎麽說,下個車都像是走紅毯,他彎腰,擋了下車門,又伸出手去扶人。上流人家,尤其是傳承得久的世家是很注重下一代的培養的,不說周渡,梁遼上鏡時都是翩翩貴公子,把溫和疏離拿捏得恰到好處,說話進退有度,左右逢源。徐孟懶得裝,是有名的花,但他的風評一直也可以,甚至廣受追捧……藝術家嘛,浪漫點又怎麽了。至於陳晨,他不發瘋創死所有人就已經很好了,有錢還有病,上熱搜都是常態。他們幾個裏最低調,也最能裝的一直是周渡。他隻要不犯病,一雙眼睛沉而冷,西式骨、東方皮,那就是克己複禮、內斂謙貴的典範。因為心理問題的緣故,周渡是不在公眾麵前露麵的,他的隱私被家裏的保護的很好,從未外泄過照片,國內基本沒人知道他是誰,但每次周渡跟他媽的保鏢一起接送他媽去看歌劇聽音樂會,跟保鏢站一起的周渡都會被報社特意裁下來說他是豪門繼承人。不過這種博眼球亂猜測的小報基本上剛發就被截下來了。一直以來,關於周氏和焦氏兩大豪門獨子的說法都眾說紛紜,靠譜點的說他是一直在國外留學,鮮少迴國,離譜的說他是被綁架了,周氏夫婦至今還在重金求子。也有不知道哪來的小道消息說周渡體弱多病,至今還在療養院的休養。就目前來看,還就小道消息靠譜點,至少沾上了一點,周渡確實有病要修養,不能露麵。周氏其實也就周渡出生後發過喜訊,在周渡周歲時辦過周歲宴,再之後就非但沒再主動發過周渡的消息,還隱瞞得很周全,但隨著周渡的年歲漸長,他必然是要在公眾露麵的。再不濟也得在坐不太住的股東前麵露個麵。周氏夫婦眼見都年過五十了要不了二胎了,大兒子還是個連麵都不能露的病秧子,高層確實是有些想法的。萬一真發生了點什麽,ceo沒了,可能也就底層沒什麽變動,連中層都要大洗牌。資本的鬥爭一直暗流洶湧。周渡都要讀大學了,要說是時候公布彰顯周渡的存在了,不說別的,至少也得讓股東們知道他們兒子不是個病秧子。他們原本都定好了,在十月國慶要發福利的時候讓周連佑帶著周渡去趟公司,在公眾前露個麵。就不說周渡非但不是個病秧子,還相當的出眾,學識見聞氣度都堪稱優越。光是有繼承人這點,周氏的股票都能漲兩個點。打算自然是好的,就是計劃趕不上變化,周渡玩的有點瘋,雙方發生了正麵衝突,別說照著原計劃讓周渡嶄露頭角,逐步接手周氏了,周渡能不能好好活著都得打個大大的問號。也就外麵風光,壓抑了十幾年周渡已經趨近於變態。.但周渡就是能裝。開車門,彎腰,擋車頂,伸手,他紳士的讓人心動。陳晨自來了後就沒再走了,也就偶爾出去玩一下,他今天就是剛玩完迴來,他家很早就遷到上京了,他一般也就待在上京。乍來海市,還真給他發現了點好玩的。為了掩蓋身上血痕,他一般都穿長袖,今天也是,九月末,天還焦灼,他卻穿上了外套,外套下是纏滿繃帶的手臂。跟周渡認識久了,他還算了解周渡。周渡要隻是犯賤,那就還好。真像這樣,像個人了,那就代表他又開始犯病了。世界上應當沒有什麽絕對完美的人,周渡更不是什麽完美的紳士,要不是他爸媽教得好,他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神經病。周渡要是正常了,那就一定是偽裝。……愈壓抑,愈痛苦。這就是他發瘋的前兆。當然,他現在學好了,不會輕易創人了,但根據笑容守恆定律能推斷出發瘋守恆定律你不讓別人瘋,就得自己瘋。你不創別人,就得內耗自己。烈日炎炎,陳晨卻裹了下外套,本就發白的臉色越發白了,畢竟是好兄弟,他還是挺擔心周渡的。周渡一直很敏銳,他前兩年跟著專業團隊去爬山時先遇到了山體滑坡後遇到了大雪崩,十五個人被埋了十三個,唯二活下的一個是老向導,另一個提前0.45秒鑽進石縫裏的周渡。老向導被搜救隊找到的時候都不得不截肢保命,周渡不僅自己活了下來,還救了條狗。還不僅是敏銳,他還十分地冷漠。對別人,對自己都是。一般來說遇到特大事故後很容易留下心理創傷,也就是大家熟知的ptsd。周渡被找到後沒過幾天就換了個團隊,再次準備登山。當然,他沒去成。他爸嚴禁他再出國,並叫停了周渡許多活動,其中就包括南極科考、徒步沙漠……和一項名為海底三萬裏的海底探測。可能基因就是公平的,性格越崎嶇,智商可能也就越異於常人。周渡在發展自己這些興趣愛好的同時,也沒有怠慢學業。他在工程圖學、理論力學、材料力學、機械原理這些領域上天賦獨樹一幟,早就拿到了國外好幾所top大學的邀約。按照計劃,他是應該出國深造的。陳晨幾人默認周渡是大哥,也不僅僅是因為周渡夠惡心人,他其實也相當的才華橫溢、極其富有人格魅力。讓他們發自心底地佩服。要換成別人,哪怕真的幹不過,敢這麽拿捏他們,他們都得翻臉。哪怕是弟中弟徐孟,放在年輕人這一輩裏,他也是當之無愧的天之驕子,他個人畫展都開到了法國,攝影作品基本也是一經發表就被國家收錄了。.敏銳且冷漠的周渡隔空望向陳晨,挑眉:“你還沒死?”陳晨幹了什麽他可真是一目了然。陳晨的臉就是失血過頭的白,他剛想說話就咳嗽,玩命地咳嗽:“沒。”今天不死,明天也得死,反正陳晨遲早把自己玩死。周渡拉著陳翡:“今晚想吃什麽?哥給你做好吃的。”陳翡被拉了下,但沒走,他問陳晨:“用不用去醫院?”還得是他嫂子善良,陳晨心裏立即升騰起被關心的熨帖,不過玩窒息玩得久了,好像容易損傷唿吸道,他咳了會才停下:“我檢查過了,就一些外傷。”他見陳翡看自己的袖子下的繃帶,就把手藏在了背後,笑的挺靦腆,“也上過藥了。”陳翡:“……”雖然他老罵周渡神經病,但陳晨好像更有病。周渡沒管陳晨,陳晨死不死都是該,但天熱,別曬著陳翡了:“走吧。”陳翡跟著周渡走,他順著周渡牽著他的手,看了下周渡的側臉,剛想問周渡為什麽分不清,周渡就轉頭看他。深邃的眉目、鋒銳的下顎線,就是眼睛裏多了點溫和。“怎麽了?”陳翡之前察覺過周渡有些不對,雖然不太明顯,但周渡這些天好像確實有些消沉抑鬱。他總是用那種歉意沉抑的目光看他。就好比現在。“還生氣?”“……真抱歉。”當時確實挺生氣的,但現在,陳翡其實覺得沒什麽了,又沒人看見,沒有外揚的家醜什麽家醜,他看著周渡,周渡也一瞬不瞬地看著他。周渡好像不隻是消沉,好像也挺焦慮。他這麽想,也就這麽問了:“你好像很焦慮。”應該就是焦慮。焦慮他過不好。就今早,他隻是一會兒沒接電話,周渡直接找了過來。周渡也沒否認:“我就是擔心你。”“……”這話之前周渡也說過,還指責他不好好吃飯,還老是意有所指看他的手……陳翡開始後悔自己為什麽要作那十五天了。果然,無論什麽時候愛自己都是真諦。哪怕僅僅是為了愛你的人。他心下鬱悶,但還是要狡辯一二,“我改了。”周渡知道,他看著陳翡,眼神又走向沉鬱:“我沒有說你。”他就是在擔心會在意他的陳翡,“你不用管我。”他好像預見了可以預見的未來,也因此更加消沉、更抑鬱,“也不用為我改什麽。”陳翡:“嗯?”他會改什麽?也不是吹,他出了名的死性不改。周渡像是看懂了陳翡的意思,又笑了下,隻是似乎更傷感了,他確切的知道會發生什麽,更確切的知道他無力去改變什麽。他這樣的人,竟然也開始寄希望於虛無縹緲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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