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吸氣,又吸氣,才勉強冷靜了下來。到底是什麽腦迴路才能想出這麽喪心病狂的事,就沒見過周渡這樣的奇葩。周渡看著陳翡的背影,頗為遺憾地拾起了筷子,他確實幹得出來這事,事實上,他還很樂意。大型連鎖餐廳一般都配有洗手間,不難找,陳翡洗完手,又洗了下臉,下午那會兒曬了下太陽,臉就有點刺刺的痛。他這人說好聽點意氣用事,難聽點就是沒腦子,跟周渡一起到底是有什麽好處,沒錢就算了,性格還十分的崎嶇。洗手液、紙巾,烘手器,還有兩盆青翠的綠蘿,洗手間貼著方長鏡,能在視野上極大地放大空間,尚食局這兒的環境還不錯。陳翡正想走的時候,又瞥到了鏡子裏那張被水沾濕的臉,眉骨微突,鼻梁很挺,肌膚白而透,看起來很薄。一色的眼睫很輕,他還年輕,薄肩直背勾勒著朝氣蓬勃少年氣。他垂眼,被沾濕的眉眼有著自然而然的脆弱感。臉到底能好看多久、有幾年值錢的光景。明天住哪,學費和生活費又在哪?跟周渡在一起幾乎就看不到明天的希望。要不還是分了吧。陳翡被一聲“陳翡”打斷了思緒,他沒朝後看,他在鏡子裏看到了周渡。周渡就想不到陳翡能這麽磨蹭,他走過來,也擰開了水龍頭:“你洗個手要幾分鍾?”陳翡睫毛動了下。罕見沒反駁。周渡覺得這也不怪陳翡,都怪徐孟畫的本子,廚房係列、動車係列、辦公室係列……廁所係列,就如他,他總覺得人性的陰暗是不能挑戰的,慢條斯理地洗完手:“走吧。”陳翡看了眼周渡:“你來找我?”周渡沒正麵迴答:“你洗臉了?”這不明擺著。陳翡想說瞎啊,最終還是什麽都沒說,他抓了下剛弄濕的額發,有些無語:“你是不是什麽都要管?”也不是不行,不過周渡是不會承認的:“沒。”他是個好人,他從來都隻是為了別人好,“我隻是擔心你。”陳翡覺得周渡就是閑得慌,懶得再跟他說話,他朝前走:“走吧。”周渡跟著陳翡後麵,心想以後他得注意點,他確實是什麽都想管,控製欲是他性格裏唯一能和偽善相提並論的令人惡寒的點。從小到大,隻要是他的,別人就不能碰。__周渡這執拗的性格不是後天養成的,天生就有點。周家的小孩都早慧,周渡是特別的早慧。周渡四歲多點用樂高完美還原了金門大橋,周渡他爸合作夥伴的兒子就看上了,還很喜歡。父母都喜歡處置孩子的玩具,周渡他爸也是,他把周渡拚好的樂高送了出去。周渡知道也沒哭也沒鬧,把他爸精心伺候的一池子魚全送出去了。直到現在,他被出家門前,他爸隻要一養魚,就會被他送走。在父子倆長達14年裏的鬥智鬥勇中,周渡送走了他爸107條魚。嗯,就差一條,就能湊齊108羅漢了。__他倆走出餐廳,來到了街上。7:53pm,雖然還有點白天的餘溫,但沒那麽熱了,街上的人肉眼可見得多了起來。這會兒不是上班族下班閑逛,就是小情侶出來親熱。就幾百米的路,周渡看到好幾對了,男女不是牽著手,就是並肩走,他還看到有個男的給他女朋友買了個氣球,然後親手給女孩子係到了手腕上。這不是關鍵,關鍵是女孩跳起來親了下他男朋友。周渡在想,他給陳翡買個氣球,陳翡是不是會跳起來親他。……不值錢的話,陳翡估計會跳起來打他,得金氣球吧?別人談戀愛都有看電影、壓馬路,送花的流程,他倆好像什麽都沒有,陳翡住的賓館並不遠,走路也就十分鍾,眼見馬上就要走到頭了。周渡覺得他要是說一起去壓馬路,陳翡八成會給他一個白眼,剩下的兩成是照著他的瘸腿再來一腳:“現在就迴去嗎?”不熱,但也不涼快,人還多,當然,主要是沒錢,陳翡有點無聊:“不然?”他這才看到周渡還拎著那瓶水,“你還拿著?”周渡神色自然:“嗯。”陳翡很難想象周渡家裏到底有多窮:“你要是不喝就丟了吧。”一瓶水而已,難為周渡拎一路了。周渡發現陳翡就鋪張浪費:“錢是那麽好賺的嗎?”“……”陳翡。鑒於他是個窮逼,這句話他就不杠了。他有些無聊的垂眼。學費和生活費加起來一萬二,他覺得這錢周渡可能掏不起。現在是六月底,九月初開學,滿打滿算也就倆月。雖說倆月掙一萬二並不難,肯吃苦,進廠加班倆月怎麽也幹得出來。但讓他進廠不如殺了他。都到了,陳翡發現周渡還在:“你怎麽還在這兒?”他開的單人間,可沒打算和周渡一起住。不跟他壓馬路也就算了,還要趕他走,周渡不走:“我跟你一起。”陳翡盯著周渡:“你說什麽?”周渡也沒說什麽,他揣著兜,擰眉:“你想一個人住?”“不然?”陳翡,“我開的大床房,你想跟我一起擠?”他發誓,周渡要現在就說要跟他睡一張床,他就擰掉周渡的狗頭。周渡倒沒這個意思,基本的良知道德他還是有的:“沒。”陳翡沒說話,他就不信周渡不想,隻是想也不能說是成年人的社交禮儀罷了。周渡也沒繼續磨蹭:“你總不能一直住這兒。”陳翡也知道,這還挺貴的,住幾天還行,一直住,過不了幾天他就得去睡天橋了。周渡還沒繼續說,但不用想也知道周渡又該說他浪費了。他一想就煩,完全不想聽:“好了。”周渡正想說我們一起去找中介租房,他聞言看向陳翡。陳翡覺得他就是腦子進水,倆人都窮得叮咣響,談什麽戀愛,一起去天橋底下討飯嗎?他問周渡:“你現在有多少錢?”就兩萬的話他們就掰,誰也不要拖累誰。周渡倒也沒隱瞞:“三十萬。”“……”陳翡。周渡看向陳翡:“怎麽了?”陳翡抱胸:“我不信。”周渡也知道自己在陳翡眼裏是個什麽樣,大概就是窮x、土狗、腦殘還摳門,連他一根頭發絲配不上。“除非。”陳翡,“你打我銀行卡裏給我看看。”周渡看著陳翡:“你看我像不像個傻子?”上一秒打給陳翡,陳翡估計下一秒就會踹了他。陳翡癟了下嘴,沒說話。就你精的跟猴一樣,告白時轉賬都設置延遲到賬。現在也就八點,還不晚,現在還不熱,出去找房挺合適的,但陳翡吃完飯就迴賓館跑,話都到嘴邊了,周渡又問:“累不累?”不累,陳翡就是無聊,他還就是怎麽想也想不通周渡哪來這麽多錢:“你哪來的錢?”周渡覺得他之前的話陳翡是一句也沒聽:“修車。”修車?修什麽車這麽賺錢!也不是說修車不賺錢,關鍵周渡能修什麽車,自行車嗎?陳翡也沒說不信,他看著周渡的腿聯想了下:“賠償款?”周渡有時候就很想知道陳翡的小腦瓜子裏在想什麽:“……”陳翡總算想起關心一下周渡的腿了:“你的腿怎麽受傷的?”周渡唇角抽了下,然後慢條斯理:“出車禍了。”陳翡就知道:“然後賠了三十萬?”周渡:“謝謝關心。”感謝你不關心他的腿,先問賠多少錢。又陰陽。不過陳翡這次沒跟周渡計較,他就好奇:“撞斷一條腿能被賠三十萬嗎?”周渡覺得陳翡就見錢眼開,一點都不關心他的死活,他扯唇:“你去試試?”“……”陳翡,他看向周渡,“你又怎麽了。”周渡總不能矯情地說你不在意我,他扭過頭:“不用你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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