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邊說著,一邊把煮好的餛飩端給他們,“那次狼妖離我遠,一晃就過去了,我沒有來及細看,可第二次我是看的清清楚楚,那次我正在山林裏跟兩個同鄉挖野菜,我親眼看見了一個高大的男人,大概三十多歲的樣子,身上穿著綠袍,眼睛也是綠色的,指甲這麽長,”張伯隨手比劃了下。


    “你怎麽能知道這個人一定就是你上次見過的那個獸形的一晃而過的狼妖?”裴恕搭茬道。


    “就是一種感覺,那個人真是太可怕了,雖然是個人模樣,但是總覺得他身上附著一隻狼,綠眼睛的長腿畜生。”


    裴恕沒有對他的話再生質疑,貼心地做出了洗耳恭聽的樣子,想要等他全部都說完之後在做判斷。


    霽子煙顯然跟他的想法一樣,微微點了點頭對老伯催促著,“然後呢?後來發生了什麽?”


    老伯渾濁的眼睛看著煮餛飩的鍋裏冒著的騰騰蒸汽,心有餘悸的迴憶著,說話的聲音都有些微微發抖,“然後我見他,我見他殺了一個人,他居然,居然把一個女子的心肝直接用手給掏出來了……”


    霽子煙跟裴恕心照不宣的對視一眼,肯定了老伯對這個人是個妖的判斷,因為不管是在殘暴的劫匪,也斷不會選擇血腥且毫無意義的殺人方式。


    老伯的眼神有些痛心遺憾,搖搖頭道,“可惜了,一條人命啊,就那樣當著我的麵說沒就沒了,可是我也沒有辦法,我手無縛雞之力的自保都難說,更妄圖去談救人了。”


    “您能平安逃脫就好,那個畜生是隻妖,就算是幾個年輕力壯的小夥子,也沒有辦法可以救迴那個女子的,這個得用法術法器,你們沒有那個。”霽子煙勸慰著。


    老伯點點頭稍稍平定了思緒又對他們道,“那個女子我麵生的很,可能就是無辜的過路的路人吧,穿著蠻富貴的,後來鎮裏也沒聽說誰家丟了女兒要去找。”老伯聲音發顫的厲害,好像想起了什麽很可怕惡心的事情,眼神裏都是空洞洞的,“那個妖怪直接掏去那女子的心肝不算,他居然,我看見他居然……”


    “居然怎樣?”霽子煙追問著。


    裴恕貼心的握著了老伯抖到不能自控的手臂,柔著聲音安撫著,“沒事老伯,現在這裏是安全的,後來那個妖孽怎麽了?您別害怕,不著急,慢慢說。”


    老伯似乎從他的話中找處了一些安全感,艱難的咽了一口唾沫道,“他吃了,直接就直接了!抓著心肝的手血淋淋的,吃完之後還一直從那個女人肚子裏往外掏東西,掏到什麽就吃什麽,女人的衣服都爛了,身上到處都是血,他的手上身上也是,遠看就是兩個血人。那個女人沒了心,人還抽搐著哀嚎了兩聲,沒有立刻斷氣,當時太慘了,太可怕了……”


    霽子煙聽著就是一陣反胃,看著那碗剛出鍋的熱餛飩都沒有食欲了。雖說妖孽吃人的事情他們沒少聽說也沒有少見,但是大多都是隻取心而食的,再說也不會把獵物跟自己都搞的這樣血淋淋的,像這樣兇殘沒有一點收斂的吃人方式還真是惡心變態。


    裴恕皺著眉頭看起來心裏也覺得不舒服,麵色有些難看。


    餛飩小鋪裏一下沉默了。


    畢竟這件事情是已經發生過了的,再說也不是發生在老伯親人的身上,他隻是迴憶起了覺得場麵很恐怖,實際內心裏也沒有那麽多感情寄托。


    看自己這生意做的,都快把客人趕跑了。


    老伯見麵前兩位粉雕玉琢的少年這副樣子,想著是不是自己嚇到他們了,又有些自責又有些尷尬,忙笑著打著哈哈道,“哎呀,瞧我這老頭子跟你們說這個幹嘛啊?壞了二位的食欲了吧?哎,你們一聽就是了,也別太放心上,最近我們鎮主好像請大仙鎮壓了,等大仙一到,那個畜生就在做不了孽了。就是大仙沒來之前你們兩個孩子在鎮上的時候小心些,為了安全盡量少走夜路,少去偏僻的地方。”


    兩位大仙麵麵相覷,不由對麵苦笑,不過也沒有對他多做什麽解釋,霽子煙心情蠻沉重的,難得沒有張揚的再做顯擺,“多謝阿伯提醒了。”


    老伯點頭陪著笑,然後退到一邊開始熟練的捏餛飩去了。


    昨天那個救人的英雄是他們兩人大師兄?嗬,老伯現在一點也不信了,那個大英雄怎麽會有心裏素質這養差的徒弟,還沒見妖呢,聽聽故事都能嚇成這個樣子,他心裏雖說是這樣想的,但還是心地善良的沒有當麵揭穿他們的牛皮,怕傷了這兩個少年的自尊。


    要是此時他知道了這兩個聽聽故事就能嚇成這樣的兩個少年就是鎮主要請的除妖大仙時,恐怕得一頭紮進餛飩肉餡裏清醒清醒。


    兩個少年也渾然不知老伯的想法,不然肯定是苦笑不得,或許霽子煙還會因為不願被輕視,非得耍兩招證明一下自己的本事。


    他們通過老伯講的話大概對狼妖有了一個初步的認識,分析出了求救信上沒有提到的幾點,第一,這狼妖是有兩種形態,不僅是獸還可化人形了,還能在獸形的形態下跟自己大師兄過招依舊能自保逃脫,想必是已經修煉出妖丹的老妖,修為一定不弱,比他們預計的要強大很多。


    落雪寒暫時困住他們不輕舉妄動的想法是明智。


    第二,出了這麽大的動靜小鎮居民也沒有亂成一鍋粥,還有鎮主發出的消息所謂請大仙除妖什麽的,可以理解為他為安撫人心,於統治階層而言鎮主也算做了件正確的事,如果大家人心惶惶四處亂跑的,反倒更容易讓妖物出沒害人性命,可是老伯說狼妖傷了外鄉人,而且也沒有聽說誰家認領,沒有認領就是沒有上報,也就是說鎮主統計出來的十幾條人命是數量是有誤差的,恐怕還有更多的人枉死在狼妖的手上並不為人所知。


    “也謝謝阿伯告訴我們這些。”裴恕道了謝,餛飩快吃完了好奇的隨口又問了一句說,“不過那狼妖既然這麽兇殘,您……”他斟酌著語句,不想讓自己的話聽起來那麽刻意,“呃,我就是好奇,您看到了狼妖兩次,結果都平安無事,據您所說第一次時是因為狼妖來的快去的快,可以當做它沒發現您,但是第二次,您離得那麽近,您又是如何從那畜生眼皮子底下逃脫的?”


    老伯慌了下,裴恕又趕緊有些生澀的解釋著,“您別我誤會,我沒有其他意思,隻是好奇。再說如果有可以從狼妖手上逃離出去的方法,我們聽了,以後萬一碰上了麻煩,還能有個逃脫的機會不是?所以希望阿伯不要隱瞞。”


    霽子煙警惕的看著老伯,從裴恕的話中還品出了另一份意思,妖類兇殘毫無人性,很少會在行兇的時候放過活口的,剛才他聽著還沒有留意到這一點,要不是裴恕提醒他都快忘了,他根本就沒有把懷疑放在這個老人的身上。這個老伯有問題。


    兩種可能,要麽就是他說謊從未見過狼妖,方才講的話都是假的,要麽就是他跟那妖是一夥的,暫時跟妖達成了某種協議,所以狼妖才會放他一命。


    雖然這兩種情況都不太像真的吧,因為老伯的害怕不是假裝的,如果這也有假,那阿伯的演技未免也太好了點,而且現在他們暫時也沒有遇到什麽危險,所以他跟那妖是一夥的事情也有點站不住腳,狼妖不會白癡到找一個風燭殘年的老頭做幫手。


    可他在狼妖行兇的時候成功逃脫兩次的事情是不符合邏輯的啊,他又沒有仙法和法器。


    “阿伯有什麽顧慮嗎?”霽子煙疑惑質問著,語氣不算那麽客氣,“給我們講講你逃脫的方法吧,讓我們也學學。”


    老伯察覺到了他們語中的質疑,雖然有點慌但是也沒有跟他們生氣,神色恍惚了下又搖了搖頭,“我,我也不知道……我就是跑,也沒有特別逃脫的方法,也沒想那麽多……或者,或是是那妖看我一把老骨頭了不稀罕下手吧?我這爛命一條……”


    “阿伯,我們隻是……”裴恕試圖解釋著,老伯擺擺手又真誠道,往灶裏添柴的動作都慢了下來,“你們沒有惡意,我知道。我想想啊……”他陷入迴憶思考了下,喃喃道,“當時他好像是看到我了吧?但是沒有追。不不不,我想不起來了……當時我嚇壞了都沒想起要跑,還是同行的老哥拉了我一把,我稀裏糊塗就跑迴來了,路上的事情我都不記得了。”


    “跟你同行的那個人呢?”霽子煙不依不饒追問著,


    “死了。”老伯眼神黯淡輕歎了口氣,“據說是在跟我分開沒多久以後,還沒進家門口就被狼妖給殺了。鎮主手上的受害者名單裏有他,我跟他也是半輩子的朋友了,可能就是命吧,要我們換著路走,可能死的人就是我了,我老哥命不好啊。”


    裴恕:“呃,阿伯節哀,我們……呃,抱歉……”裴恕不忍追問了。


    “沒關係,不提這個了。”老伯抹了一把眼睛,背對著他們又開始調餡,也沒有在乎他們兩個的冒犯。


    這下霽子煙也沒再好意思對一個老者質問什麽了。


    他們心煩意亂的吃完了餛飩,裴恕向老伯又打問了下鎮主的府院,然後又幫著他把自己用過的碗也刷了放下銀子,這才跟著霽子煙一起往鎮主家的地盤走去——來到人家普雲鎮的地盤上至少要先跟他們的鎮主打個招唿的,這也是基本的禮儀了。


    此時天已經蒙蒙亮了。


    “阿伯肯定對我們有所隱瞞,”霽子煙路上無聊隨意問著裴恕,“要是這些話都是師傅講的,我肯定一個字都不信,隻當他是吹牛的了。這麽兇殘的妖作祟時還能理智的有目標傷人?你聽說過這樣特異獨行的妖嘛!不過我倒是覺得阿伯不太像是跟妖一夥的,他那些感情,不像是裝出來的。”


    “誰知道呢。”裴恕皺著眉頭,“或許是真的吧。三哥,你懷不懷疑這妖的目的?你想想根據阿伯講的這兩件事情來看,那妖的兇性可不弱,雖然做的事情很是兇殘血腥,但是相對來說也沒有造成大規模的傷亡,有點雷聲大雨點小的意思,更像是嚇唬人。打個不恰當的比喻吧,要是我是那狼妖,來到這個鎮子首先肯定是先要無差別的屠殺一番,憑著一身妖法還搞不定這些鎮民?幹嘛畏手畏腳的做事,還能讓鎮裏的人有閑心做生意賣餛飩。”


    “會不會是顧忌啊?狼妖怕樹大招風把其他仙門的人招來?離這裏最近的畢竟還是一個碧落門呢,碧落門的名氣多大啊,光震懾也都夠了。”霽子煙思考著,隨後又笑了,“不過碧落門再厲害也不搭理他們啊,這個鎮鎮主到底得罪了多少人,真是作的一手好死。”


    裴恕沒有理會他的玩笑話,想了想又道,“我還有一個想法,你說會不會是狼妖跟賣餛飩的阿伯很早之前認識,或許那時候他還不是一隻妖,阿伯有恩於他,所以他才會幾次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放過阿伯?”


    “這誰知道,不過你這個想法倒是蠻有意思的,狼也報恩?這隻狼妖要是能有報恩的這份良心,還能至於去騷擾鎮上的百姓?裴大天真,你是看童話故意看多了吧。”霽子煙好笑著。


    “不願意搭理你。”裴恕賭氣不想跟他說話了,二人一路無言加快了步子往老伯指示的鎮主的府院走去。


    遠遠看見鎮主的府院大門,霽子煙不由自主就歎了句氣派,對裴恕開玩笑道這得貪汙多少銀子才能修出這樣一個奢侈的宅院,單看他的宅子就不厚道,比自己那邊東城城主的府邸還要闊綽。


    走進了一看這府院的牆上門上都貼畫了好多低階符紙,黃底紅色的,密密麻麻圍著宅院都貼滿了,讓人看了不由好笑,這些符紙,最多也就能對付個詐了屍的普通屍體,鎮主還想要以此來震懾狼妖?癡人說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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