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少央忍不住笑道:“葉深淺這個名字倒是挺好的,就是不知道這名字的主人長得怎樣。”


    他雖未聽過這人的名字,但卻覺得這人在江湖上一定是有一定名望的,否則他也不至於喬莊易容。


    葉深淺微笑道:“無論我長得怎樣,你在這裏都是看不清的。”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整個人都好似沐浴在一片月光中。


    白少央忍不住道:“那我到哪裏才能看清?”


    他發現自己對這人實在好奇得要死,好奇得恨不得把他整個人都扒開來看看。


    葉深淺淡笑道:“也許是床上,也許是棺木裏。”


    白少央笑道:“為什麽是床上和棺木裏?”


    他的笑仿佛是一種曆經風月的男人才能懂得的笑。


    葉深淺緩緩道:“如果我們能活著從朱柳莊走出去,我想你或許會在某張床上看清我,如果我們不能活著走出去,那你就隻能在棺木裏看清我了。”


    白少央苦笑道:“請問我能在哪張床上看清你?”


    不知為何,他居然很期待對方給出的這個答案。


    對這個連真麵目都沒有給他露過的男人,他居然有一種莫名的好感。


    而這份好感一半來自於他的兩次相救,另一半則來自於葉深淺剛剛在宴上說的那番話。


    他已經很久沒有聽過這般令人熱血上湧的話了。


    這世上的好人分許多種,迂腐的好人令人無奈,愚蠢的好人令人憤怒,聰明的好人卻是少見,聰明而又有趣的好人則更是難得。


    而能說出這樣的話的人,即便不是一個聰明而又有趣的好人,也不會是一個滿腹心機的霸道惡徒。


    如果他真的會是惡徒,那也該是床上的惡徒,把一番霸道都施展在風月場裏。


    這樣的霸道,白少央倒並不討厭。


    葉深淺忽然靠近他一步,用一種奇異的目光看向他道:“你覺得會是哪張床?”


    是別人的床?還是白少央他自己的床?


    白少央眉心一顫,葉深淺卻先笑了幾聲。


    這個人笑起來的時候如朝光浮在一片遼闊無人的原野上,叫人還未靠近就先暖了幾分。


    可同樣的弧度綻在白少央自己的嘴上絕沒有這樣奇妙的效果。


    所以白少央隻覺得眼下這情形實是說不出的荒唐和可笑。


    他隻覺得自己仿佛在做一場詭異的夢,夢裏的他把一張白生生俏灼灼的臉蛋掰成了血淋淋的兩半,一半給了眼前這個人,一半藏在自己手裏。


    甩開腦中的雜思之後,白少央忽地吐出了一口濁氣道:“有些人去靜海真珠閣是為了看戲,那你去靜海真珠閣是為了看什麽?”


    葉深淺笑道:“看你啊。”


    白少央淡笑道:“我有什麽好看的?”


    葉深淺淡笑道:“你剛才還說自己很好看,怎麽現在又說自己不好看了?”


    白少央微笑道:“我雖然知道自己很好看,但更知道事有反常即有妖。像我這樣的無名小卒,絕不值得你花費這麽大的精力。”


    葉深淺輕輕一笑道:“像你這樣能謀善略的年輕人,想闖出一點聲名來又有何困難?”


    白少央淡笑道:“聲名易得,好友卻是難求。我想你也不是為了看我而來的,而是為了我身邊的人而來的。”


    他說完這句話後,忽然轉頭看向了身後的陸羨之和郭暖律。


    但陸羨之好像一點也不明白發生了事,郭暖律更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葉深淺似乎也在打量著陸侍衛和郭丫鬟,但這兩人沒有丁少爺的指示,是不會上前來的。


    他們算是暫時幫不上忙了,但白少央卻覺得他們僅僅是站在一邊,便能使自己更加安心一點。


    白少央又迴頭對著葉深淺道:“小郭獨來獨往慣了,所以你多半不是為他而來的。莫非你是小陸的朋友?”


    葉深淺忽然笑道:“他們是你最近的朋友,為何不想得更遠一些呢?”


    白少央原本還在笑著,可下一刻便麵色一變,仿佛想到了某個他已經拋在腦後的人。


    他那顆被葉深淺微微撩動的心,好像在一瞬間凝固了下來。


    葉深淺眼見他麵色微變,便也給出了答案。


    “你是韓綻重出江湖以來,第一個特意去見的人。”


    白少央看向他的目光好似在一瞬間冷了下來。


    “你究竟是什麽人?”


    葉深淺笑道:“一個對‘南海上客’楚天闊之死有些疑問的人。”


    楚天闊這個名字一落地,白少央的麵上便含了一絲笑。


    一絲沒有任何溫度,不帶一絲感情的笑意。


    葉深淺繼續道:“我知道韓綻殺死‘拈花君子’張朝宗的時候,是覺得自己在給楚天闊報仇。可我實在很想問他,他為何會覺得張朝宗與楚天闊之死有關?”


    白少央淡笑道:“所以你找不到韓綻,就隻能去找他最近見過的人?”


    葉深淺既然追他追到這個地步,想必已經做了充分的調查,此時就算否認怕也沒什麽用了。


    葉深淺點頭道:“我查到他在扇溪村裏和你呆了三天,想必他一定和你說了許多話。”


    白少央笑道:“你就沒想過他隻是碰巧路過借宿三晚?”


    葉深淺道:“如果他不是和你有著非同一般的關係,為何要特地從南疆跑到這個小山村來借宿?”


    白少央苦笑道:“即便我們真的有不可告人的關係,你覺得我會把這層關係告訴你?”


    葉深淺笑道:“嘴長在你自己身上,想不想說那是你的事。”


    白少央笑道:“我若不肯說,你拿我怎麽辦?”


    葉深淺歎道:“我也不準備怎麽辦,我隻是準備感動你。”


    白少央冷笑道:“感動我?”


    他簡直懷疑自己聽錯了葉深淺的話。


    可葉深淺卻大大咧咧地笑道:“你想幹掉程秋緒,我幫你,你想闖蕩江湖,我陪你,你若想找個好男人包養你,那就讓我來養你,你說你是不是要感動得痛哭流涕?”


    這仿佛是一種光明正大的算計,也是一種坦坦蕩蕩的調戲。


    可白少央看上去的確很感動。


    他感動得簡直想扒掉葉深淺的衣服,再把這人扔進旁邊的湖裏。


    而在這層感動過後,他還有一些出離的憤怒。


    這憤怒卻不是針對賤氣四溢的葉深淺,而是針對他自己。


    他憤怒的自己居然真的有一點點動心,真的想看看葉深淺會不會這麽做。


    葉深淺仿佛也看出了他內心的動搖,唯恐天下不亂地湊上前去問道:“你是不是覺得我在說假話?”


    白少央搖搖頭道:“你的話就算有假,也該有幾分真的。即便沒有我,你也是想幹掉程秋緒的。”


    畢竟這坨光鮮亮麗的屎擺在雲州邊上這麽久,已經惡心了太多人了。葉深淺但凡還有幾分熱血心腸,就不該讓朱柳莊這塊牌匾再掛下去。


    葉深淺笑道:“也許我們可以先在這件事通力合作?”


    白少央苦笑道:“我好像也沒有更好的選擇了。”


    葉深淺眼前一亮道:“我就知道白小弟你是爽快人。”


    白少央微笑道:“從現在開始,請叫我白大俠。”


    葉深淺奇異道:“白大俠?”


    白少央笑道:“你說你可以陪我闖蕩江湖,那我也給你一個承諾。等我成為一代名俠的時候,我就把我和韓綻的關係,還有他那三日來對我說的話,原原本本地告訴你。”


    這根本就是個沒有期限的承諾,也是一個明晃晃的陷阱。


    可葉深淺似乎是心甘情願地跳下了這個陷阱。


    他給出的迴應便是:“而在那之前,你都希望我陪著你?”


    白少央笑道:“你當然得陪著我,是你自己說想感動我的。”


    他本就是個熟悉各種套路的人,也是個善於套路別人的人。


    但葉深淺擁有著天大的信心,一點也不怕被他套路下去。


    他隻是用充滿好奇的語氣問道:“幹掉程秋緒,陪你闖蕩江湖,那第三項呢?”


    白少央卻歎道:“我其實不喜歡被人養著,我更喜歡去養別人。”


    食色性也,有錢有名之後,他就希望有一個擅長伺候人的小白臉陪在身邊了。


    葉深淺笑盈盈道:“被人養著聽著也不壞,我想我可以為你試試看。”


    白少央眨了眨眼道:“我是不是該感到榮幸?”


    葉深淺道:“榮幸就不必了,我隻希望你也能為我試一件事情。”


    白少央道:“試什麽?”


    葉深淺真誠地笑道:“你能試試讓我走你後門嗎?”


    聽完這句真誠的話,白少央居然還笑了笑。


    他笑得如一朵開在掌心的春花,這花開一朵,便是豔色無匹。


    可他笑完之後,就疾出一掌襲向葉深淺戴在麵上的人/皮麵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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