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宇走向前來,當著諸位長老的麵將帆布輕輕揭開。

    張毅雖然離得有些遠,卻仍然將擔架上的那具屍體看的一清二楚。從年齡上分辨,這人三十多歲的模樣,雙眼緊閉,鼻梁高高突起。也不知宋宇他們使了什麽手段,屍體竟然被保存的完完整整,沒有一點兒要腐爛的跡象。

    雖然看不清全貌,但張毅還是注意到,在這人的脖根處有著數塊紅斑。若是一塊的話,或許還沒有什麽,但如此密集的紅斑,就有些駭人了。

    這些斑點與屍斑有著很大的不同。屍斑一般呈現出雲霧狀或是條帶狀,而這些斑點的形狀卻有些怪異,倒像是某種昆蟲的形狀。這種形狀有些熟悉,可張毅卻一時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

    在張毅觀察這具屍體的異狀的同時,太穀門的諸位長老們也都在仔細的思索起來。他們一個個眉頭皺成了“山”字,臉上既有疑惑,又有些許的差異。

    過了大約一盞茶的功夫,羅修沉厚的聲音在諸人耳邊響起:“看了這麽半天,可有人看出什麽門道沒有?”

    其餘長老聞言,從深思中驚醒,麵麵相覷起來。這種傷痕以前簡直聞所未聞,一時之間不知該從何處說起。

    片刻之後,還是陳長老幹咳一聲,沉吟道:“以我來看,這名弟子似乎中了某種奇毒,才會出現這種異狀。但我們修仙者,多以道法傷人,各個門派是不屑使用毒藥的。而且,普通的毒素對我們也沒有絲毫作用,是以修仙者當中,真正用毒的高手卻是少之又少。”

    柳長老撫須點頭,補充道:“若是說修仙者不會用毒,也不盡然。一些散修沒有強大的功法修煉,修為進境又慢,為了保命,把心思放在一些歪門邪道上麵,這也是有的。但若說寒食門會對巡查弟子下毒,就有點說不過去了。”

    眾人圍繞著用毒商討了一個多時辰,幾乎將鏡州境內所有會用毒的散修都提及了一遍,但與眼前這人兩相對照,卻發現沒有一個符合情況的。

    頓時,綠煙閣又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這時,羅修抬眼向門旁望去,見張毅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他心中一動,突然出聲說道:“張毅,你在藥園也有不短的時間了吧?據說你聰穎好學,將靈藥峰治理的井井有條,想必對靈草一道也是頗為精通了。對於此事,你有何看法?”

    張毅還在思索著剛才的一點感悟,被羅修突然打斷,立刻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自己什麽水平,別人不清楚,他這個做太上

    長老的還不清楚麽?要知道,一個月內,他可是要往自己的洞府中跑兩次的。

    這期間,除了要“培養”自己的辟毒之體外,修煉、靈草、法寶等其他東西偶爾也會談論到。

    若不是每次服用五毒之物都要把他折磨的死去活來,張毅甚至都有拜羅修為師的衝動了。不過羅修身為太穀門的太上長老,自然不會自降身份的與王鬆爭徒弟的。

    盡管兩人獨處的時候,張毅可以毫無顧忌的挖苦羅修,甚至為了氣他,故意對他惡語相向。但當著這麽多人的麵,還是要給他麵子的。

    於是在眾多長老的目視之下,張毅施施然從門後走了出來,緩步踱到擔架旁邊。

    在場之人,大多與張毅打過交道。有幾人甚至還記得,在強行索要穀精草時,這名白袍弟子從容應對的模樣。辛老就是其中之一。

    不過,辛老自然不會將他放在心上,除了張毅能這麽快進階凝氣四層,讓他略感吃驚外,其餘的他就不是非常在意了。

    “太上長老竟然會讓一個小小的凝氣四層弟子參與進來,似乎有些不尋常啊!”陳長老眼中精光一閃,暗忖道。

    這個想法也隻是在陳長老腦海中一閃而過,而沒有深究下去。就算一個人資質再高,想要達到結丹期,沒有一百餘年的光陰也是不可能的。或許用不著五十年,太上長老的大限就要到了,是以張毅根本不足以威脅到他們的地位,他又有什麽好擔心的呢!

    走到屍首旁,張毅二話不說,直接雙手一分,一聲裂帛之音在略顯空曠的綠煙閣上迴蕩,聽得羅修幾人直皺眉頭。

    張毅不去理會那些個長老們的感受,將這個不知名的藍袍師兄的衣服一片片撕碎,讓他一絲不掛的呈現在眾人麵前。

    這次眾人看得更加清楚,密密麻麻的紅斑幾乎覆滿了屍體的全身,情形恐怖之極。幸虧在場之人都是心誌堅毅之輩,還不足以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懾。

    張毅也是神色詫異,眼中疑惑更加濃鬱了。他伸出手掌,輕輕的觸摸著那些刺目的紅斑,陷入深深的思索當中。

    整個綠煙閣鴉雀無聲,所有人都將目光投向張毅,略帶感興趣的想要知道這個白袍弟子究竟能從屍體上看出什麽名堂。

    隻有羅修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看他心不在焉的樣子,不知又想到了什麽整人的手段了。其實這件事,從一開始就是他有意考量張毅布下的局。或許在他心裏,還存在著一些僥幸的成分在裏麵

    。這具屍體他前後看了不下三遍,也沒有看出什麽可疑的線索,不如交給張毅碰碰運氣。

    在與張毅接觸一年多來,張毅給他的最大印象就是觀察敏銳,往往能從細微的線索中經過縝密的推演,從而推出事情的全貌。

    突然,張毅做出了一個出乎在場所有人預料的舉動。隻見他一拍儲物褡褳,從中拿出一口玄鐵黑劍,劍刃上沒有開鋒,足有一寸多厚。

    這把劍正是張毅從方庭譽手中要到的蘊涵著雷電之力的長劍,因為還沒有祭煉,而原來的主人殘留在劍上的靈力也差不多已經消失殆盡,這才恢複了這把劍的本色。

    張毅提起劍柄,二話不說一劍刺入了死者的胸膛。隻聽“撲哧”一聲悶響,竟然深入了一尺有餘。

    這一舉動讓所有人目瞪口呆。就連羅修本人也倒抽了一口涼氣,心道:“這小子發的什麽瘋?連死人的遺體都要破壞。”

    張毅沒有發瘋,從他始終平靜而自信的臉上,根本看不到一絲瘋狂的前兆。當他轉動劍柄,輕輕一剜之下,挑下來一團鮮紅色的物體之後,人們才明白了他的意圖。

    隻見玄鐵劍尖之上,粘著一團半透明狀的晶粒,看起來倒像是某種蟲子產下的細卵一樣。

    “咦,這是什麽?”同樣的疑問在所有長老腦中冒出。如此詭異的情形,即使像他們這般閱曆豐富之人,也是聞所未聞的。

    “你們聽說過蹤香草沒有?”張毅突然這麽問了一句。

    辛老擺出不屑的臉色,哼聲道:“如此低級別的靈草,誰沒聽說過?”

    “不錯。”張毅居然點頭,表示認同辛老的說法,“蹤香草的確普普通通,平常的時候不過用來驅除蚊蟻,保持丹藥的清潔罷了。但是正是這種不起眼的靈草,卻有著極其頑強的生命力。”

    “蹤香草,多生長於山石岩縫當中,雖然根須幾乎隻是淺淺的浮在岩石表麵上,但是若是不能將其連根拔起,那麽依然不能將它置之於死地,隻需要一夜的露水,便足以讓它生出新芽或者複活。其生命力之強,常常讓人感到不可思議。待到稍長大一些,便會拔節長出一條毛茸茸的穗來,其上有淡黃色的小花。”

    盡管張毅對靈草屬性的熟稔程度,令辛老有些許的驚訝,但他顯然不想聽張毅長篇大論下去。於是,辛老毫不猶豫的打斷了張毅的話,不耐煩的道:“說了這麽多,與這名藍袍弟子的死因又有何關係?”

    張毅瞥了一眼辛老,淡

    然道:“我的話還沒說完,辛老又怎知我說的與眼前的事情毫無關係呢?”

    “哼,老夫就暫且聽下去,若是到了最後,還是一堆廢話的話,後果你比誰都清楚。”辛老被張毅不軟不硬的頂了一下,顯然有了幾分薄怒。

    張毅無動於衷,繼續道:“蹤香花無色無味,但卻是一種名為嗜香蟲的昆蟲對其情有獨鍾。我在種植蹤香草的時候,對這種蟲子最是頭疼,因為隻要你一離開,十裏八裏的嗜香蟲都會循著蹤香草的花粉而來,防不勝防。為了對付它們,我特意抓來了一盒嗜香蟲想要研究它們的習性。”

    說著,張毅拿出一個木製的錦盒,盒子上麵還雕刻著金黃的麥穗,正是太穀門的標誌。

    錦盒剛一打開,即使以辛老的修煉多年的心境也不由一跳。辛老眯著眼睛,向盒中看去。隻見裏麵橫七豎八的臥著十數隻指甲蓋大小的昆蟲。這些昆蟲全身被一層細密的黃褐色甲殼所覆蓋,黃甲上麵有四個黑色的斑點。如果仔細觀察,就會發現,這些黃褐色的甲殼其實是它們的一對堅硬的翅膀。

    令辛老吃驚的是,這些昆蟲的形狀與那具屍體上的紅斑竟然十分相似,仿佛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樣。顯然,其他人也注意到了這個異狀,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張毅,等著他做出解釋。

    張毅輕吐一口濁氣,平定下激蕩的心神,肅然道:“不錯,這些正是嗜香蟲的蟲卵。至於這位師兄的死因,想必大家也都猜到了。他是被無數的嗜香蟲鑽入體內,一分分、一寸寸的吞噬,直至將所有內髒與骨血全部啃噬幹淨為止。”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這種歹毒的手段,令人有種毛骨悚然之感。不過,陳老還是問出了大家心中的一個疑惑:“照你這麽說,他身上理應遍布傷口才對,可我們為何找不到傷口?而且,以前我也遇到過這種蟲,似乎它們隻以花蕊為食,並不嗜好血肉等物吧?”

    不錯,如果真有這種喜歡一血肉為食的異蟲,絕不會默默無名,不引起這些修仙者的注意的。所有人都在等著張毅給出一個合理的答案,殊不知,張毅心中也是疑竇叢生,不知該從何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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