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薑向住持屠戮看了一眼,隨即轉而對信田辛出說道:“此離塵山曲徑通幽,鬆林茂密,是時常也是有走獸出沒。”


    信田辛出頓了頓,隻是禮道:“安薑小姐說的沒錯,多謝您的提醒。”


    “在下對景國文化非常感興趣,不知道可否邀請安小姐一同品茶。”


    安薑毫不猶豫的便是應了下來:“好。”


    信田辛出的臉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意味,他側身說道:“請。”


    安薑知道自己已經暴露,從信田辛出說出自己的名字這一刻,她定然知道今日不會全身而退。


    而且很顯然,信田辛出出現在這鬆間寺裏,就是在等她,這一切都在他的籌謀之中。


    安薑剛要轉身正要跟著信田辛出離開時,一直站在身旁的住持屠戮卻單掌禮道:“施主,家書還未寄出,遠方親人必定掛懷。”


    她沒有迴頭,隻是停住腳步,頓了頓說道:“多謝住持,還請您代為轉達便好。”


    “迴鄉之路多波折,恐難歸,望遠方親人保重,不必再掛念。”


    住持屠戮放下手,看著安薑的背影,繼續問道:“施主,請問署名是何?”


    安薑側了側頭說道:“既已難歸,住持便不必署名,隻是增添煩惱。”


    說罷,她毅然決然的跟著信田辛出向前方走去,這一步便是萬丈深淵,也隻能她獨闖。


    安薑要保全與她傳遞情報的上線“蝮蛇”的安全,他是特勤五隊的隊長,也是不可撼動的一張王牌。


    壯士斷腕,她作為衝鋒陷陣的兵卒,隻能用血肉之軀為“蝮蛇”鋪就平坦之路。


    須臾,信田辛出帶著安薑來到了鬆間寺的一處園子外,她停下來抬頭看到牌匾上寫道:“孤雲”。


    信田辛出捕捉到了她那一刹那的微微皺眉,隨即說道:“孤客宿離塵,流雲如風逝。”


    安薑接著說道:“禪念紅塵亂,眾生苦作繭。這才是信田先生想對我說的話吧。”


    信田辛出笑了笑,跨進園子,走到栽種在園子裏的海棠樹下,那裏有一張石桌。


    桌上擺放著一個精致的小銅爐,裏麵的火燒的正旺。


    銅爐上的方形銅壺裏發出咕嘟咕嘟的沸水聲,陣陣浸人心脾的青梅氣味傳出。


    信田辛出先坐在了旁邊的石椅上,他伸手禮道:“安小姐,請坐。”


    安薑坐在了信田辛出的對麵,她閉上眼睛輕輕深唿吸了一口氣。


    信田辛出看著安薑的側臉說道:“安小姐,你真美。”


    安薑睜開眼睛,說道:“不過是皮囊而已,終將是紅顏枯骨,美與醜都不重要。”


    信田辛出沒有說話,而是提起銅爐上的小銅壺,往自己麵前的兩個銅製茶杯中各斟了半杯茶。


    他拿起一杯,放在了安薑的麵前,說道:“安小姐,請品嚐。”


    安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說道:“青梅的青澀和龍井的微苦恰到好處的中和在一起。”


    “甘冽的溪水,以小火煮沸,信田先生對茶很是了解。”


    信田辛出點點頭說道:“在下果然猜得不錯,安小姐很會品茶。”


    安薑搖了搖頭說道:“我甚少喝茶。”


    信田辛出一頓,隨即微笑道:“安小姐,在下10歲時便跟著老師一起來到景國,學習你們的文化,熟讀你們的曆史。”


    “不知道,您是否知道羅貫中先生撰寫的《三國演義》中,第二十一迴青梅煮酒論英雄。”


    “這是在下最喜歡的橋段,那場景似乎與今日你我之情景,極為相似。”


    安薑放下手中的茶杯說道:“嗬,是嗎,那麽你認為你是哪路英雄?”


    信田辛出說道:“安小姐,戰爭和殺戮的占領,隻是征服那些沒用的土地和樓房。”


    “可是,人們還是懼怕我們,忌憚我們,甚至反對我們。”


    “這不是在下想要看到的,在下要征服的是民心,無論是在古或在今,在景國還是在我大和國。”


    “民心所向,才是征服的核心。”


    安薑微笑著說道:“信田先生,您的這一番話非常精彩。”


    “不過,我有一個問題想要問信田先生,您認為曹操對劉備評論天下英豪的意欲何為?”


    信田辛出端起銅杯,飲盡茶水說道:“曹操列數世間英雄,隻是告訴劉備,未有一人可以比得過他曹操,他才是一掌乾坤的操控者。”


    “劉備有諸葛亮,孫權有周瑜,這些又如何,他們不過是些曆史的過客。”


    “最終統一天下的還是曹氏家族,如同我大和民族,如同我強大的第三兵團,戰無不勝,無堅不摧,就算是誰都無法改變。”


    安薑隻是笑了笑,她站起身來,抬頭看了看這普照這大地的太陽。


    轉頭對信田辛出說道:“信田先生,你把自己,把你的大和民族,把你的兵團比作曹氏天下。”


    “這隻能說明,你根本沒有看明白。”


    信田辛出的臉色有些深沉的說道:“你是何意思!”


    安薑笑道:“青梅煮酒,曹操脅劉備大談眾英雄,雷聲大作之時,有龍懸於天外。”


    “曹操指著天外說,龍能大能小,能升能隱;大則興雲吐霧,小則隱介藏形。”


    “升則飛騰於宇宙之間,隱則潛伏於波濤之內。”


    信田辛出不屑的說道:“你們的景國,自百年前便閉關鎖國,自以為是,所謂天朝早已蕩然無存。”


    “如今,隻是淪落到割地賠款的喪家之犬,你何來如此之臉麵把你們比作龍。”


    安薑揚著頭,說道:“淮南袁術,塚中枯骨,早晚必擒之!”


    “河北袁紹,色厲膽薄,好謀無斷,幹大事而惜身,見小利而忘命!”


    “劉表虛名無實,孫策藉父之名,劉璋守戶之犬耳!”


    “雖然劉備尚可,卻未能守住劉家天下,劉嬋樂不思蜀早已忘乎!”


    信田辛出騰的站了起來,他壓製的怒火說道:“你竟是也敢自詡為曹操!”


    安薑一步跨到信田辛出的麵前,揪住他的衣領說道:“青梅煮酒,論的豈是隻有英雄!”


    “這是要告訴你!最好安分守己,滾迴你的彈丸小地而去!我泱泱大國,有誌之士,愛國之心,必定將你除之!”


    就在這時,安薑雙手一用力,一把將信田辛出拽起,越過肩膀,就要摔在地上。


    可是,信田辛出卻也不是平凡之輩,他畢竟是第三兵團的大將,身上的功夫在大和國還無人能敵。


    他在被安薑翻過身後時,竟是拽住了安薑風衣的腰帶向後用力一退,掙脫了安薑的緊抓自己衣領的手。


    落地之前,一個迴旋,安薑的後背實實在在的中了信田辛出的一記腳。


    她一個踉蹌向前,單膝扶住地麵,旋即就是一個迴身,掏出腰間的槍,向信田辛出開了一槍。


    隻見槍聲響起後,一個穿著副將軍裝的士兵從外麵疾奔跑進了園子裏。


    他是信田辛出的副將吉永涼,他的身後跟著四個普通士兵。


    他看了看舉著槍站在那裏的安薑,對正在將短刀收迴腰間刀鞘中的信田辛出問道:“大將,您沒事吧!屬下來晚了。”


    信田辛出搖了搖頭說道:“沒事,吉永君不必擔心。”


    而此時的安薑低頭看到了自己的胸前,淡黃色的毛衣已經被血色染紅。


    她抬起頭,笑著對信田辛出說道:“鹿死誰手,還尤為可知!”


    安薑說完,便向後倒去,信田辛出一步跨上去,扶住了她。


    吉永涼也趕緊走了過來,探了探安薑的鼻息,說道:“大將,‘白鴿’已經死了。”


    信田辛出看向那石桌上,依舊冒著熱氣的銅壺,低聲自語道:“她,還沒‘死’,‘白鴿’折翼,隻待時機而已!”


    “吉永君,將‘白鴿’的屍身帶走,並且廣而告之我們要對‘白鴿’的遺體進行實驗。”


    “景國人自古便有入土為安,死者為大的觀念,即便是作為同進會的進步黨。”


    “‘蝮蛇’一定會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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