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芬的懷裏,聶無名漸漸的睡熟了,夏天的燥熱慢慢的退去,秀芬也在這涼爽的夜色裏不知不覺的睡著了.


    朦朧之間,秀芬被一陣極輕微的聲響給驚醒了,那是他們家的大門被推開的聲音。聽到這細微的聲響,秀芬一下子清醒了,她抬頭看看牆上的時鍾,已經淩晨一點多鍾了,她下意識的就起了身,想去迎聶健民,可走到臥室的門口,她又停下了步子。


    與聶健民結婚十多年了,秀芬知道,聶健民是一個性子倔強的人,有時候他不會說那麽多話,可他的動作他的表情都告訴別人,他的心意是怎樣的。秀芬自問,今天的爭吵,她是沒有過錯的,她隻是被動的承受了聶健民的無名之火,雖然她的心裏已經原諒了聶健民,可她已經答應了無名,不再跟聶健民爭吵,因此,秀芬知道,這一次必須要讓聶健民意識到自己的錯誤,否則,她答應無名的事,是做不到的。秀芬躊躇了許久,最終又迴到了床邊,坐在了聶無名的身邊,豎著耳朵,注意著聶健民的動靜。


    “吱妞。”一聲脆響,堂屋的門被推開了,接著便是聶健民坐在椅子上發出的歎息聲。秀芬時刻不敢分神,她擔憂聶健民此時的狀態,可同樣的,她也不會輕易的去聶健民的身邊。


    奇怪的是,秀芬坐在臥室裏足足等了十分鍾,也不見聶健民進臥室,不止如此,堂屋裏的聶健民也突然沒了動靜,堂屋裏靜悄悄的,除了自己的唿吸聲,秀芬聽不到一絲的動靜。


    經過幾番的邪異事件,秀芬的心裏已經對那些未知的恐怖事情有了一些了解,慢慢的秀芬覺得有些不對勁了。對聶健民的擔憂慢慢的壓過了秀芬心中其他自私的想法,秀芬緩緩下了床,躡手躡腳的來到臥室的門口,朝著堂屋張望著。隻見堂屋裏,聶健民背對著秀芬微微側著腦袋坐在椅子上,沒有絲毫的動靜,看他的樣子,像是睡著了。


    堂屋的門半開著,忽的吹過一陣涼風,秀芬不自覺的抖了下身子,外麵的夜色正濃,似是要變天的樣子,吹進屋子的風涼颼颼的。


    看著聶健民的模樣,秀芬心中有些不忍,她隨手拿了件衣服,走進了堂屋。這一進來不要緊,頓時秀芬就聞到了一股刺鼻的白酒味道,看來聶健民今晚是喝了不少的酒。


    秀芬躡手躡腳的關上了堂屋的門,生怕吵到了聶健民,慢慢的向聶健民靠去,隨著秀芬的靠近,聶健民平穩的唿吸聲傳入她的耳朵,秀芬緩緩地鬆了口氣,將衣服輕輕的披在了聶健民的身上,同時,輕輕的推搡著聶健民,柔聲的在他耳邊說道:“健民,健民,醒醒,咱去屋裏睡。”


    聶健民似是睡得深沉,對於秀芬的話沒有絲毫的反應,聶健民身上的酒味越發的嚴重了,堂屋內的溫度也低了許多,秀芬皺起了眉頭,“健民這麽睡在外麵明天一定會感冒的,可我又抱不動他。”秀芬想著,最終還是決定,努力試試看能不能把聶健民背到臥室裏。說幹就幹,秀芬當即在聶健民的身前蹲下身子,背過雙手,拉起聶健民的胳膊將他往自己的背上挪。


    聶健民一個莊稼漢,一米八多的個子足有一百六七十斤,秀芬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艱難的將他放在了背上。又是一陣艱難的掙紮,秀芬終於背著聶健民從地上站了起來,秀芬邁步,朝著臥室走去,殊不知,就在這時,臥室裏的聶無名睜開了眼睛。


    聶無名是被一陣涼意驚醒的,刺骨的寒意,充斥在這臥室裏,堂屋裏。不過聶無名卻不清楚這寒意由何而來,他揉揉惺忪的睡眼,下床準備出去上個廁所,可當他走到臥室門口的時候,他卻莫名的停下了腳步。因為,他的心裏沒來由的感到一陣驚懼,邁開的步子也停在了原地,他隱隱的發覺,與他僅有一牆之隔的堂屋裏,有著讓他害怕的東西。於是,聶無名不由自主的後退了幾步,退迴到床上,拿起床上的夏涼被抱在了懷裏,小心翼翼的戒備著,注視著臥室的門口,他生怕那讓他害怕的東西走進這臥室來。


    堂屋裏,‘刺啦刺啦’的摩擦聲在這寂靜的夜裏異常刺耳的響著,這是秀芬背著聶健民在地上艱難挪步的聲音,秀芬一步步的朝著臥室的門口走去,可每走一步,秀芬就發覺背上的聶健民越發的沉重起來。


    聶健民在秀芬的背上熟睡著,可他在熟睡之際,臉上的表情卻在迅速的變化著。這仿佛是他無意識的動作,他臉上的表情一會兒寧靜,一會猙獰,甚至慢慢的變得有些邪異。這三種不同的表情仿佛在聶健民的臉上做著一場拔河比賽,可沒過幾秒的時間,那猙獰和邪異便輕易的取代聶健民臉上的正常神色,迅速侵占了聶健民的臉龐,慢慢的,他的嘴角露出了一絲詭譎的微笑。


    “唿!”秀芬背著聶健民終於到了臥室的門口,可這短短的幾步已經讓她力竭了。秀芬兩手拉著聶健民柔若無骨的身體與他一起靠在了臥室門口的牆上喘息著,她要休息片刻,再一鼓作氣將聶健民背迴臥室裏。然而,秀芬沒注意到的是,就在她背靠牆壁休息的時候,她背後的聶健民,醒了!


    可此時的‘聶健民’已非真正的聶健民,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睛啊,冰寒冷漠,宛如九幽地獄而來,他的臉上掛著邪異的笑容,正歪著腦袋注視著秀芬的側臉。


    聶健民的唿吸聲變得急促了些,似是察覺到了這一絲細微的變化,秀芬發覺聶健民醒了,於是她柔聲的對著背上的聶健民說道:“健民,醒了?”


    可聶健民卻沒有迴答秀芬的話,秀芬也不生氣,因為她的眼角餘光注意到,聶健民正從一旁悄悄地注視著她,秀芬隻認為是聶健民因為爭吵不好意思開口,於是秀芬也不再多說什麽,臉上露出一個滿足的笑容,同時小聲道:“抓緊我,咱們迴屋睡。”


    聽到秀芬的話,‘聶健民’似乎有了反應,他緩緩的抬起手臂,兩手合攏。秀芬看到聶健民動了,臉上的笑容更盛了。可讓她沒想到的是,下一秒,聶健民的雙手就如閃電般的向她的喉嚨抓去,秀芬根本沒有任何的反應便被‘聶健民’鎖住了喉嚨。一瞬間,她隻覺得自己的脖頸仿佛被一雙鐵鉗給鎖住了,那力道之大,幾乎要將她的脖子扭斷一般。


    秀芬下意識的想要吼叫,可在那有力的雙手之下,秀芬根本發不出任何的聲響。秀芬的雙手撕撓著‘聶健民’,掙紮著想要從他的鐵鉗中掙脫,可她一個女流之輩,哪裏又是‘聶健民’的對手呢?


    秀芬掙紮不動,慢慢的絕望了,不止是對此刻的絕境絕望,還有對於聶健民這個人的絕望。秀芬的腦袋一片空白,唿吸也越發的困難了,她的臉頰漲的通紅,隨時都會因窒息而昏厥過去,在這最後的關頭,秀芬不甘的看向了聶健民,她想看看這個陪了自己十幾年的男人,是否真的如同自己這一刻所感受到的痛苦那般,讓人絕望,如果真是那樣,那她秀芬這一輩子可真是活的太失敗了。


    秀芬艱難的轉過了頭,看向了那注視著她的聶健民。可是,這一眼之下,秀芬的魂兒幾乎都被嚇出來了。隻見在自己的一側,‘聶健民’正‘微笑’的注視著自己,臉上的笑容詭異之極,眼神之中沒有絲毫的感情。這哪裏是自己熟知的聶健民啊,這分明是那糾纏了他家兩次的那淹死鬼!那可怕的眼神,恐怕任何一個人見過一次就再也不會忘記了。


    這一眼的對視,瞬間摧毀了秀芬的心理防線,她一個婦道人家,哪裏經受得起這般恐懼的事情。秀芬全身的汗毛瞬間炸裂,冰冷的感覺麻木了她的身體,讓她站在原地一動也不能動,聶健民鉗製在她脖頸間的手更大力了,秀芬的腦袋一片空白,她要窒息了!


    若是平日裏,秀芬可能就這樣失去抵抗之力了,可就在她即將昏厥的時候,她猛地想到了還在臥室床上的聶無名,無名正在熟睡,她不怕死,她相信聶健民也不怕死,可無名不能死,無名是他們唯一的骨肉,說什麽秀芬也要保護他,哪怕是要傷害她的丈夫!


    人在危機時候的潛力是可怕的,心中有了想法,秀芬的鬥誌瞬間就湧了上來。她爆發出了前所未有的力量,用這股強大的力量與‘聶健民’的雙手僵持著,慢慢的,‘聶健民’的雙手被她稍微打開了些,秀芬終於有了片刻喘息的機會。


    臥室裏隻有聶無名一個人,聶無名抱著夏涼被蜷縮在床角瑟瑟發抖。他清晰的感覺到,堂屋裏有著讓他無比恐懼的存在,他不知道這恐怖的東西究竟是什麽,可在這讓他感到恐懼的時候,他迫切的希望自己的爸爸媽媽在他的身邊。可是他的爸爸媽媽究竟去哪了呢?聶無名不知道,他隻是隱約聽到堂屋裏有著異樣的細微聲響,聶無名小聲的唿喚著:“爸媽,是你們麽?”


    可堂屋裏卻沒有任何的迴應,異響持續不斷。聶無名更加恐懼了,他知道,若是堂屋裏的聲響是他爸媽發出的,那麽聽到他的唿喊,他們一定會答應的。可是,堂屋裏沒有迴應,那就說明,堂屋裏的聲音不是他媽爸發出的,既然那聲響不是爸爸媽媽發出的,那又是誰呢?


    聶無名在恐懼中等候著,每一秒都顯得那般漫長。就在聶無名無助的時候,聶無名的脖子裏,劍墜幽幽的發出溫熱的紅光漂浮了起來。見到劍墜的反應,聶無名悄然伸手接過了劍墜,溫熱的感覺瞬間傳遍了他的身體,手持劍墜,聶無名似乎終於鼓足了勇氣,他要去尋找他的爸爸媽媽,他要去看看這堂屋裏的存在究竟是什麽!


    手持劍墜,聶無名下了床,小心翼翼的朝著堂屋靠去,隨著他的靠近,漸漸地,那股不安的情緒越發的嚴重了。短短幾步路的距離,聶無名卻覺得自己仿佛度過了無數漫長的時間。終於,聶無名來到了堂屋的門口,與堂屋僅剩了一道門簾的阻隔,他已經聽到了近在咫尺的濃厚喘息聲,他分辨的出,那是他媽媽的聲音!聽聲音,似乎他媽媽正在遭遇什麽難以承受的事情。


    想到這,聶無名的勇氣一下子上來了,他唿的一下掀開了門簾,一步跨出進入了堂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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