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如意不是沒見過昔珩震怒的樣子，隻不過他已有上萬年不曾真的發火，如今乍一看到,她居然嗅到了一絲恐懼的味道。
思來想去，冰如意覺得，暫時還是不要同昔珩計較了。
畢竟真打起來,估計她會魂飛魄散,而昔珩也就是損失半數修為,依照他曾羽化後又恢複元神的經曆,恐怕損失半數修為也不算什麽，頂多是花個千年再修煉迴來。
怎麽算……都是她吃虧得多。
於是她語氣溫和地勸昔珩：“郭長安是個凡人,有她自己的命數,您身為神尊,總不能逆天而為。”
“逆天而為的又豈止是我。”昔珩的靈氣依舊聚集在指尖，他隻許稍稍動一動指尖，便可讓魔尊的居所成為廢墟，而眼前跟他繞圈子的冰如意,亦不會討得好處。
冰如意道：“神尊你這又是什麽意思？”
昔珩微微歎息，道：“我對你們魔族的血誓亦有所耳聞，被立血誓的人，不可轉世，魂魄隻能依附在你們立下血誓的器皿之中，如有需要，隨時會被血誓的誓主化為任何物品，從此魂泯於天地之間。”
冰如意點頭：“神尊您說得沒錯。這是我們魔族的東西，原本就存在於天地之間，哪有逆天之說。”
昔珩看著冰如意，緩緩問道：“那敢問魔尊，血誓三不許您可還記得？”
冰如意愣住，“這個……”
她感覺自己這個魔尊當得有些窩囊，說實話，血誓三不許外人不該知曉的。
她大概是忘了昔珩原本的來曆了。
昔珩道：“如若魔尊不記得了，我昔珩倒也不介意給您說道說道。血誓不許之一，誓主不可強迫行之，否則器皿破裂，誓不成立，誓主將受反噬之苦；之二，血誓隻存在於兩人之間，不可轉移至第三者；而之三，正是關於人間的。”
天地間自有一套法則，人間有七情六欲，亦有生老病死愛別離怨憎會等八大苦，其中以生為大。因此無論魔族仙族，若和人間牽扯一起，需遵從這套法則。故而若魔族與人間凡人立血誓，切不可選擇懷胎之人。
若血誓立下之後，凡人腹中懷有胎兒，那則必須等凡人經過生苦之後方可行誓。
當然了，一般人立血誓後，基本上不太可能懷上。
可是，對於郭長安來說，她這一世本來就是昔珩自己改動命格多要來的，所以上一世她曾有的懷胎之苦這一世同樣存在。
若不是帝君和那幾個閑著沒事的神仙跑去多管閑事，他多要來的這一世分明是可以和郭長安修成正果，相攜至老的。
如果沒算錯，昔珩想，郭長安應該是在立血誓之後，懷上了衛珩的孩子。
他垂眸掐指認真算了一算，正是那晚衛珩和郭長安在公主府內拜完天地後懷上的。
所以，無論郭長安腹中胎兒是否能夠出生，冰如意都應當在發現郭長安有孕之後將她送迴去。
昔珩道：“魔尊是否還需要我再講一遍？”
冰如意連連擺手，嗬嗬笑道：“哎呀，不必不必。瞧我這記性，神尊你這麽一說，我才想起來。是有這三不許。”
昔珩抬眸看她：“那麽……”
冰如意道：“作為魔尊，每時每刻都有一堆人有求於我，我自己都不記得到底立下多少血誓。所以您說的這個郭長安嘛……確實我在收她魂魄和軀體之時發現了她剛懷上。至於為什麽沒送迴來等她生完再履行，是因為我發現她腹中的胎兒注定是個死胎，我也就……”
昔珩依舊是冷冷地看著她。
冰如意瞄到昔珩神色不大對，急忙繼續說道：“咳咳，當然了，我想著這郭長安嘛，畢竟是你在人間曆練時結下的一段情緣，所以我最終沒有收她的魂魄軀體，但畢竟血誓已經立下了，她欠我人間三個月生命，就得還我魔界三十年時光。所以我最終是讓她化為一枚油燈，枯燃三十年作為迴報。至於她腹中即將長到四個月大就會滑胎的胎兒，我為了免去她的痛苦，一早就把那胎兒給拿出來了。”
冰如意可不覺得三個月換三十年是吃虧。
畢竟郭長安原來要付出的整個自己。
如今，她隻讓郭長安忍受三十年的燃燈苦刑，也是她大方的了。
冰如意道：“現在已經過去了二十年，所以再有十年，她就能繼續投胎轉世為人，神尊大人，您不如十年後再下凡曆劫？到時候您讓司命仙姑給你和她編個和和美美的故事不就完了。”
昔珩道：“冰如意，你覺得我現在像是要再等十年的樣子嗎？”
冰如意拉下臉來：“那你想要怎麽樣？我好歹是魔尊，讓她再給我當十年油燈怎麽了？好歹我還管著魔族，難道這點麵子你都不給我？”
昔珩麵無比地迴了她兩個字：“不給。”
他從來就沒給過冰如意麵子。
以前不會給，現在當然不會給。
說完，他身形一閃，便進入冰如意的寢殿內。
冰如意也是魔族的一個異類。
通常魔族人都喜火，偏她是喜冰。
她的寢殿便是一座冰宮。
她的冰玉床前剛好擺著一個小小的油燈。
油燈的光很暗很微弱，火苗隻有小拇指大小，似乎一點點微風進來，就能吹滅這盞燈。
冰宮裏異常寒冷，仙魔兩族人是不會覺察出來的，可凡人在這裏呆上兩個時辰就會被凍得失去知覺。
冰如意還偏偏把她變成一個油燈。
一個凡軀，被化作油燈燒了二十年，還是在這對於她來說的極寒之地。
昔珩一想到這兒，就恨不得一掌把這個冰宮劈成兩瓣。
這時，冰如意也進入殿內，大聲道：“神尊大人，我這冰殿建造了數萬年了，聚滿了我們魔族人的靈氣，您可別給毀了！”
此時，她已經搖身一變，變成了一個頭發胡子眉毛都白花花的老頭兒。
昔珩瞧著她，露出一個鄙棄的表情。
冰如意道：“哎，神尊大人你不懂，當初立血誓的時候，我就是這身裝扮來找她的，所以現在要解除血誓……”
昔珩懶得聽她囉嗦，雙手聚攏胸口，隨後右手伸向前方，指尖發出一道靈光，緩緩地覆蓋在油燈之上。
解除血誓，並非必須要誓主。
魔尊和神尊的身份，都可以接觸血誓。
隻不過，魔尊或誓主本人解除的話，被立血誓之人，仍然是原本的人，會記得之前的所有事情，包括立誓之後依附在器皿之中的記憶。
而被神尊解除血誓的，便是脫胎換骨，雖模樣不會變化，可記憶性格心智等，都會是新的。至於會變得聰明還是愚笨，便是看天意了。
冰如意在一旁很是羨慕地說：“神尊大人，迴頭我也變成油燈，你能不能把你的心口靈力也分一些給我？”
“滾。”昔珩幹脆利落地甩出這麽一個字。
“好吧，我還是滾遠點安全，不過您可要答應我，千萬別毀了我的冰殿，否則我會跟你們仙族拚命的。”說完，冰如意化作一縷白煙，消散在冰殿之中。
臨別前，冰如意心裏仍舊忿忿不平：我這個魔尊當得委實憋屈，昔珩這個老頑固，這麽多年就是對我的情意不理不睬，真是氣死我了。
昔珩以自己的心口精靈之氣解除了血誓。
在他的靈力保護下，眼前的小油燈慢慢地變迴了一個人形。
剛變成人形的時候，她渾身是燙傷的疤痕，沒有一處幹淨完整的地方，手指和腳趾都被燒成了枯炭狀。
這一刻，昔珩仿佛發現自己又變成了衛珩。
心如絞痛。
不敢去細想她每一刻所承受的痛苦。
好在，有他的靈力不斷注入長安的身體裏。
她受傷的地方開始慢慢恢複。
約莫半柱香的時間，她的傷總算全好了。
衛珩手腕微微用力，便將她拉入自己的懷中。
在他周身的仙氣保護下，尚在昏睡中的長安並不會感覺到冷。
他低頭，拉起長安的手，在她的手心落下一吻。
此吻乃是標記，這是他神尊大人的東西，旁人不可覬覦。
說起來真是慚愧，他傲立於天地之間數千萬年，還是第一次把一個東西完完全全地標記為是自己的。
他抱著長安，離開魔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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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帝君杌桓滿臉怒氣地找到了又在勾搭容貌不菲的小仙人的冰如意。
冰如意很是惱怒，道：“我找了半天，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帥的，且對我亦有意的仙人，怎麽你又來壞我好事。”
杌桓道：“魔尊，你竟然誆騙我。”
冰如意道：“我何曾騙你。當年我是答應你幫你們去給人間的郭長安續命，可是續命是有條件的。我又不是慈善仙君。”
“那你也不能不跟我說實話。當初你可沒這麽說。”
冰如意冷哼一聲道：“當初你也沒跟我說，那個衛珩是昔珩神尊。若知道是他，我才不會答應你的請求。我巴不得那個郭長安早些死了才好。”
“昔珩他又看不上你，你老糾結他幹嘛？”杌桓搖頭歎道，“要是你看上別人，別人不想跟您好的話，你還能用強的讓人屈服於你，可神尊……您又打不過，何必還老找他麻煩。”
杌桓這句話算是說到冰如意心坎裏了。她哀歎道：“杌桓啊，你還小，你不懂。”
杌桓：“……”
“對我冰如意來說，得不到的素來是最好的。”
杌桓才不想理會冰如意這些混賬話，說道：“冰如意我跟你說，雖然我們交情不錯，可這次你真是害慘我了，要是神尊他老人家找我算賬，我到時候一定拉著你一起下地獄。”
“下地獄就下地獄咯，我又不怕。”冰如意不屑地往地上一躺，“要是神尊他老人家哪天生氣了想要找我算賬，我到時候也拉著你一起下地獄。”
“你除了把那凡人郭長安變作油燈折磨之外，還做了對不起神尊的事？”杌恆有些心慌了，他這段時間就不該閉關啊！
冰如意麵色平和地笑了笑，說道：“恩，我不過是去人間勾搭了他一迴。結果他忽然就從凡人衛珩變成神尊昔珩了，嚇我一跳的。”
杌桓：“我……”他連連暗叫失策。
哎，都怪他不好，他應該早一點告訴冰如意，神尊這次下凡，是自己封印了元神和魂魄，直接本體下凡的。所以她冰如意去人間，想仗著自己是魔尊，衛珩是凡人，行不軌之事，簡直是自取其辱啊。
衛珩的本體但凡感覺到一絲來自仙界或者魔界的威脅，元神和魂魄便會立即歸位。
他此刻恨不得不認識冰如意這個女魔頭。
杌恆迴到天上，還沒來想計策呢，就被青丘的紅乙的事給牽扯住。
然後他就被昔珩抓過去，給那個郭長安當師父了。
他感覺自己要折壽數萬年。
在杌桓眼裏，這個失去所有記憶的長安小仙就是個小傻子。
都一千年過去了，到現在連個蓮花都變不好。
要不是昔珩那個老糊塗護著，他早就把長安丟去煉獄之地好好修煉，不練出一身本領不許出來。
也不知道長安怎麽想的，天天就隻學變幻術這麽一個技能，結果還學得這麽差，她自己就不覺得羞愧嗎？
此刻正在安心吃蓮子的長安小仙，還真是一點都不會覺得羞愧。
昔珩坐在她旁邊，柔聲問她：“最近想去哪兒玩？”
長安道：“阿珩神尊，最近長安哪兒都不能去。師父說，我要是再變不出一個完整的蓮花來，就要罰我去煉獄之地了。”
昔珩哦了一聲，“學會了又能如何？”
長安囁嚅著：“長安也覺得沒什麽用。”
“我看你師父不太行，不如我教你。”說著衛珩拉起她的手，又給了她幾分法力。
長安摸了摸發燙的手：“教好了？”
昔珩點頭：“你試著變變看，記得凝神，心裏隻想著要變的東西。”
長安將信將疑地看著昔珩，在他目光的鼓勵下，摸出一顆蓮子放在手心，凝神聚氣，嘴裏念了句：“變！”
果然掌心變出了一株完整的蓮花。
她驚喜不已，抱著昔珩的胳膊便大笑起來，激動的都開始結巴了：“阿珩神尊，我、我成功了！我這輩子，第一迴、第一迴變出一個完整的東西來！”
“那你現在想去哪兒玩？”昔珩問。
長安歪著頭，想了片刻，道：“我想去青丘……”
前段時間，她又聽到師父談論起青丘的那個小狐狸，於是十分好奇，很想去青丘看看。
到達青丘之後，昔珩領著她到處玩耍，很快她便忘了自己來青丘的本意是為了結識一下那位名叫紅乙的九尾狐。
等快完了十來天準備要迴去的時候，她才想起來，自己還沒見到過紅乙。
於是晚上，她趁著昔珩神尊閉目養神之際，偷偷溜出去，打算去青丘的狐狸洞那裏看看。
她還沒到狐狸洞，就被半路上一個奇怪的叫聲吸引住。她順著聲響，躡手躡腳地跑過去，發現一個女子正趴在一個男子的身上。
確切地說，這位女子應該是九尾狐族人，因為她屁股上的九條尾巴正朝天豎著。
而這奇怪的叫聲也是這女子發出來的。
長安從未聽過這樣的場麵。
於是她好奇地站在一旁偷看，為了防止被發現，她還學會了屏氣凝神。
她不太明白，為什麽她會發出這樣奇怪的叫聲呢？她聽得渾身不舒服。
盡管她很努力地屏氣凝神了，還是很快被九尾狐女子和男子察覺出來有人偷看。
那九尾狐女子倒也不羞臊，不慌不忙地同男子分開，收起自己的尾巴，然後穿上衣服。那男子倒是頗為不滿足地瞪她一眼：“倒不見你以前會在意這些。”
九尾狐女子道：“難道你感覺不出來，偷看我們的人法力修為都極為深厚？”
長安聽得一愣：咦，我這是被發現了？
這時，九尾狐女子指著長安所站的位置，頗為不悅地說：“我說那位小仙君，戲都結束了，你怎地還杵在那兒？”
長安於是不好意思地撓著頭，走到二位跟前，說：“我一開始以為是誰受傷了發出聲響，可站著瞧了半天，二位瞧著也不像是受傷了的模樣。想來是我多心了。”
九尾狐女子上下打量她，有些疑惑：“這位小仙君，你的模樣我怎麽從未見過？”
那男子也跟著道：“是啊，這天上地上有這等修為和這等容貌的，我居然今日才見到。”
長安急忙解釋道：“我、我、我修為不高的。我每天都被師父罵。”
男子問：“你師父是誰？”
長安道：“家師是杌桓。”
“杌桓？”男子有些不相信，上下打量長安，“杌桓帝君怎麽可能會收徒弟？我從未聽說過這幾年他收了什麽徒弟啊。”
九尾狐女子想了想，問長安：“你是不是剛被杌桓收為徒弟？”
長安搖頭道：“不是的啊，我一千年前剛醒的時候，杌桓就是我師父了。”
九尾狐女子聽後大笑，那雙勾人的狐狸眼眨了眨，瞬間就將自己變成了長安的樣子：“小仙君，我同你做個交易如何？”
長安瞪著她：“你怎地變成我的模樣了？”
“我打算去見見你師父杌桓。”九尾狐女子道，“我看這樣吧，這幾日你就呆在我們青丘，你可以變成我的模樣，我身旁的這位少真公子他會替你掩護。”
“你是想跟我交換身份？”長安問。
“是啊。”九尾狐女子點頭。
長安連連搖頭，道：“使不得，萬萬使不得。你會被我家阿珩打死的。”
九尾狐女子：“……你家阿珩又是什麽？”
長安看著九尾狐女子，忽然間不知道該怎麽迴答了。
其實她有時候也會覺得困惑。
她不知道自己是誰，反正醒來的時候看見的第一個人便是阿珩神尊。
當時她記得自己說的第一句話是：“你是誰，怎麽長得這麽好看？”
“昔珩，你可以叫我阿珩。”
“那我是誰？”
“長安。”
“我們是誰？”
“我們是……神仙。”
看到的第二個人是便是自己的師父杌桓帝君。
她醒來的時候，一直在想自己到底是誰？為什麽自己會沒有記憶？為什麽自己會這麽蠢笨？為什麽阿珩神尊會對自己這麽好？
一開始，她懷疑自己是阿珩神尊的私生女，因為神尊愛麵子，所以不好意思讓外人知曉。
她曾偷偷跑去找到司命仙姑，問出了這個疑惑，結果司命仙姑聽後哈哈大笑，那個笑到臉都變形了的表情她至今都記得。後來司命仙姑十分明確地告訴她，他不是昔珩神尊的子嗣。
於是長安接著問司命仙姑，那自己和神尊到底是什麽關係。
司命仙姑一臉的諱莫如深，拍著她的肩膀說：“這個……咳咳，你還是直接問神尊比較合適。我們這種小仙，還是不要多嘴的好。”
後來，她真的就去問神尊了，結果神尊拿起她的手，點了點她的手心，她的手心瞬間便冒出一個唇印。
然後，神尊大人指了指她手心的唇印，又指了指自己的嘴唇。
再然後，神尊就紅著臉走了。
留下一頭霧水的她原地發呆。
後來她每次問神尊，神尊都會臉紅。
她又去問杌桓師父，杌桓師父聽到她說阿珩神尊臉紅的事情後，把自己的眼淚都快笑出來了，到最後也沒告訴她那個唇印究竟是什麽意思。
於是長安一直覺得，自己很可能是昔珩神尊嘴唇邊的皮，一不小心得道成仙，化出了人形。後來，她每迴看到阿珩神尊的嘴巴，都想撲上去摸摸，覺得那是孕育自己的地方，就跟自己的娘親一樣，覺得甚是親切。
“小仙君，你怎麽不說話了？”九尾狐女子道，“這天下能打死我的人可沒幾個哦。”
九尾狐女子的聲音把長安從混亂的記憶中拉迴來。
她不好意思低下頭，說：“我家阿珩很厲害的。”
那男子此刻微微眯起眼，問道：“你家阿珩長什麽模樣？”
九尾狐女子道：“小仙君可否變給我們看看。”
一聽到變，長安就想也不想，努力地運轉靈氣，終於成功變出了一株蓮花。
很好，第二次也成功了。
長安覺得，下次可以跟杌桓師父說，讓他在教自己別的。
“我變出來了！”她開心地從九尾狐女子擺了擺手中的蓮花，“你看，你們看！”
九尾狐女子一臉茫然：“你家阿珩……原來是株蓮花啊。”
“啊？”長安這才反應過來，“你們是要把阿珩變出來？”
九尾狐點頭，心裏暗道：“原來這美女空有一身修為法力，卻是腦袋不大靈光的。”
長安局促地搖頭道：“那個太難了，我眼下隻會變、變株蓮花。”
九尾狐有點兒不相信啊，這種修為的人，簡單的變化術會使不好？按理，但凡是她見過的東西，瞎著眼睛都能變出來的啊。她走到長安跟前，試著教長安：“你就聚精會神，腦子裏想著你家阿珩的模樣，然後試著催動法力，或者靈力。”
“那……那我試試看……”
長安怯怯地應了聲。
她閉上眼睛，開始聚精會神，想著催動法力，把靈力聚攏在指尖。
“變！”
幾秒鍾之後，她似乎聞到了一股狐狸毛被燒焦的味道。
她睜開眼睛，還沒來得及查探哪來的狐狸毛燒焦味，就發現阿珩神尊站在自己跟前了。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走到阿珩神尊麵前，上摸摸下捏捏，驚喜得嘴巴都快合不攏了，“我、我這是突飛猛進了嗎？我居然把我家阿珩神尊變成來了！我！我！我還變得如此逼真！”
這時，耳邊傳來九尾狐女子帶著哭腔的聲音：“我說小仙君，你的法力全變成火燒在我身上了！我的一條尾巴差點被你燒廢了！若非神尊大人來，我恐怕真的要被你的靈火活活燒死了！”
長安往左邊一看，發現果然如此，九尾狐姑娘臉色都變蒼白了。
怪不得她剛才聞到一股狐狸毛燒焦味。
她訕訕地笑了笑，摸著頭，十分不好意思。
既然剛才她靈力用錯了，把變化術變成了火，那麽眼前的阿珩神尊……她急忙呀了一聲，怯怯地瞄了一眼昔珩：“阿珩神尊，你來啦。”
昔珩道：“再不來，我怕你把人青丘帝姬的狐狸尾巴全給燒沒了。”
青丘帝姬？
長安這才明白過來，眼前的九尾狐女子就是她這兩天想著結交的小狐狸紅乙。
杌桓老說小狐狸小狐狸的……她還真以為紅乙就是隻小狐狸。
這下好了，她一來就燒傷了別人的尾巴，頓時慚愧地不敢開口說話了。
“還不跟人道歉？”昔珩道。
長安滿臉愧疚地說道：“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九尾狐紅乙道：“我是看出來了，你確實不是有心的。唉，我自認倒黴吧。”
方才，長安指尖聚滿靈氣想要實戰變幻術的時候，紅乙和男子就覺察出了不對勁。他們都認出來了，長安所用的靈氣，這天上地下，隻有昔珩神尊一人會使。
當時她沒能躲開，心裏正懊惱自己可能要被燒傷不輕的時候，昔珩神尊及時現身，給她解除危難。
眼下，她可不敢端著架子真怪罪眼前的傻子，隻能大度地不去計較。
長安卻是真心地感到愧疚。
迴到碧宸靈宮還老惦記著九尾狐紅乙的傷。
她拽著昔珩的手，“阿珩神尊，紅乙真的沒事嗎？”
昔珩道：“沒事，我已替她療傷過了。”
“阿珩神尊，我怎麽這麽沒用的。”她十分挫敗地歎氣，“我分明是來自你的，怎麽連你萬分之一都比不上？”
“什麽叫你來自我的？”昔珩不解。
長安遲疑片刻後，偷偷地將自己分析了一千年得出來的結論告訴了昔珩，說著她試探性地抬手，見昔珩不曾阻攔，便放心大膽地將手放在昔珩的唇邊，來迴摩挲。
“果真是個小傻子。”昔珩聽後笑了起來，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不過傻也好，再也不用煩惱。”
“原來阿珩神尊以前誇我聰明都是假的啊，我果然是笨死了。”長安委屈地癟起嘴。
昔珩見此，低頭喊住她的雙唇，細細品味。
長安此時渾身僵硬住，一動不動地任由昔珩對他行此事。
她覺得此事，倒有點兒像方才紅乙和那男子一起做的事。
這時，昔珩小聲在她滾燙的耳邊呢喃道：“長安，你不是來自於我。”他告訴長安，“我們很早之前，便是夫妻的。不過你因為我吃盡了苦，在極寒的冰殿裏飽受枯燃之苦。故而失去了所有記憶。”
“啊？”長安聽得有些迷糊。
“以後你不必在費心想自己是誰。”
昔珩抱著長安，緩緩步入內室，語氣溫柔得似要把眼前的長安化成水，“你隻需記住以後你誰誰即可。”
你是我昔珩這天上地下唯一的妻，小傻子。
思來想去，冰如意覺得，暫時還是不要同昔珩計較了。
畢竟真打起來,估計她會魂飛魄散,而昔珩也就是損失半數修為,依照他曾羽化後又恢複元神的經曆,恐怕損失半數修為也不算什麽，頂多是花個千年再修煉迴來。
怎麽算……都是她吃虧得多。
於是她語氣溫和地勸昔珩：“郭長安是個凡人,有她自己的命數,您身為神尊,總不能逆天而為。”
“逆天而為的又豈止是我。”昔珩的靈氣依舊聚集在指尖，他隻許稍稍動一動指尖，便可讓魔尊的居所成為廢墟，而眼前跟他繞圈子的冰如意,亦不會討得好處。
冰如意道：“神尊你這又是什麽意思？”
昔珩微微歎息，道：“我對你們魔族的血誓亦有所耳聞，被立血誓的人，不可轉世，魂魄隻能依附在你們立下血誓的器皿之中，如有需要，隨時會被血誓的誓主化為任何物品，從此魂泯於天地之間。”
冰如意點頭：“神尊您說得沒錯。這是我們魔族的東西，原本就存在於天地之間，哪有逆天之說。”
昔珩看著冰如意，緩緩問道：“那敢問魔尊，血誓三不許您可還記得？”
冰如意愣住，“這個……”
她感覺自己這個魔尊當得有些窩囊，說實話，血誓三不許外人不該知曉的。
她大概是忘了昔珩原本的來曆了。
昔珩道：“如若魔尊不記得了，我昔珩倒也不介意給您說道說道。血誓不許之一，誓主不可強迫行之，否則器皿破裂，誓不成立，誓主將受反噬之苦；之二，血誓隻存在於兩人之間，不可轉移至第三者；而之三，正是關於人間的。”
天地間自有一套法則，人間有七情六欲，亦有生老病死愛別離怨憎會等八大苦，其中以生為大。因此無論魔族仙族，若和人間牽扯一起，需遵從這套法則。故而若魔族與人間凡人立血誓，切不可選擇懷胎之人。
若血誓立下之後，凡人腹中懷有胎兒，那則必須等凡人經過生苦之後方可行誓。
當然了，一般人立血誓後，基本上不太可能懷上。
可是，對於郭長安來說，她這一世本來就是昔珩自己改動命格多要來的，所以上一世她曾有的懷胎之苦這一世同樣存在。
若不是帝君和那幾個閑著沒事的神仙跑去多管閑事，他多要來的這一世分明是可以和郭長安修成正果，相攜至老的。
如果沒算錯，昔珩想，郭長安應該是在立血誓之後，懷上了衛珩的孩子。
他垂眸掐指認真算了一算，正是那晚衛珩和郭長安在公主府內拜完天地後懷上的。
所以，無論郭長安腹中胎兒是否能夠出生，冰如意都應當在發現郭長安有孕之後將她送迴去。
昔珩道：“魔尊是否還需要我再講一遍？”
冰如意連連擺手，嗬嗬笑道：“哎呀，不必不必。瞧我這記性，神尊你這麽一說，我才想起來。是有這三不許。”
昔珩抬眸看她：“那麽……”
冰如意道：“作為魔尊，每時每刻都有一堆人有求於我，我自己都不記得到底立下多少血誓。所以您說的這個郭長安嘛……確實我在收她魂魄和軀體之時發現了她剛懷上。至於為什麽沒送迴來等她生完再履行，是因為我發現她腹中的胎兒注定是個死胎，我也就……”
昔珩依舊是冷冷地看著她。
冰如意瞄到昔珩神色不大對，急忙繼續說道：“咳咳，當然了，我想著這郭長安嘛，畢竟是你在人間曆練時結下的一段情緣，所以我最終沒有收她的魂魄軀體，但畢竟血誓已經立下了，她欠我人間三個月生命，就得還我魔界三十年時光。所以我最終是讓她化為一枚油燈，枯燃三十年作為迴報。至於她腹中即將長到四個月大就會滑胎的胎兒，我為了免去她的痛苦，一早就把那胎兒給拿出來了。”
冰如意可不覺得三個月換三十年是吃虧。
畢竟郭長安原來要付出的整個自己。
如今，她隻讓郭長安忍受三十年的燃燈苦刑，也是她大方的了。
冰如意道：“現在已經過去了二十年，所以再有十年，她就能繼續投胎轉世為人，神尊大人，您不如十年後再下凡曆劫？到時候您讓司命仙姑給你和她編個和和美美的故事不就完了。”
昔珩道：“冰如意，你覺得我現在像是要再等十年的樣子嗎？”
冰如意拉下臉來：“那你想要怎麽樣？我好歹是魔尊，讓她再給我當十年油燈怎麽了？好歹我還管著魔族，難道這點麵子你都不給我？”
昔珩麵無比地迴了她兩個字：“不給。”
他從來就沒給過冰如意麵子。
以前不會給，現在當然不會給。
說完，他身形一閃，便進入冰如意的寢殿內。
冰如意也是魔族的一個異類。
通常魔族人都喜火，偏她是喜冰。
她的寢殿便是一座冰宮。
她的冰玉床前剛好擺著一個小小的油燈。
油燈的光很暗很微弱，火苗隻有小拇指大小，似乎一點點微風進來，就能吹滅這盞燈。
冰宮裏異常寒冷，仙魔兩族人是不會覺察出來的，可凡人在這裏呆上兩個時辰就會被凍得失去知覺。
冰如意還偏偏把她變成一個油燈。
一個凡軀，被化作油燈燒了二十年，還是在這對於她來說的極寒之地。
昔珩一想到這兒，就恨不得一掌把這個冰宮劈成兩瓣。
這時，冰如意也進入殿內，大聲道：“神尊大人，我這冰殿建造了數萬年了，聚滿了我們魔族人的靈氣，您可別給毀了！”
此時，她已經搖身一變，變成了一個頭發胡子眉毛都白花花的老頭兒。
昔珩瞧著她，露出一個鄙棄的表情。
冰如意道：“哎，神尊大人你不懂，當初立血誓的時候，我就是這身裝扮來找她的，所以現在要解除血誓……”
昔珩懶得聽她囉嗦，雙手聚攏胸口，隨後右手伸向前方，指尖發出一道靈光，緩緩地覆蓋在油燈之上。
解除血誓，並非必須要誓主。
魔尊和神尊的身份，都可以接觸血誓。
隻不過，魔尊或誓主本人解除的話，被立血誓之人，仍然是原本的人，會記得之前的所有事情，包括立誓之後依附在器皿之中的記憶。
而被神尊解除血誓的，便是脫胎換骨，雖模樣不會變化，可記憶性格心智等，都會是新的。至於會變得聰明還是愚笨，便是看天意了。
冰如意在一旁很是羨慕地說：“神尊大人，迴頭我也變成油燈，你能不能把你的心口靈力也分一些給我？”
“滾。”昔珩幹脆利落地甩出這麽一個字。
“好吧，我還是滾遠點安全，不過您可要答應我，千萬別毀了我的冰殿，否則我會跟你們仙族拚命的。”說完，冰如意化作一縷白煙，消散在冰殿之中。
臨別前，冰如意心裏仍舊忿忿不平：我這個魔尊當得委實憋屈，昔珩這個老頑固，這麽多年就是對我的情意不理不睬，真是氣死我了。
昔珩以自己的心口精靈之氣解除了血誓。
在他的靈力保護下，眼前的小油燈慢慢地變迴了一個人形。
剛變成人形的時候，她渾身是燙傷的疤痕，沒有一處幹淨完整的地方，手指和腳趾都被燒成了枯炭狀。
這一刻，昔珩仿佛發現自己又變成了衛珩。
心如絞痛。
不敢去細想她每一刻所承受的痛苦。
好在，有他的靈力不斷注入長安的身體裏。
她受傷的地方開始慢慢恢複。
約莫半柱香的時間，她的傷總算全好了。
衛珩手腕微微用力，便將她拉入自己的懷中。
在他周身的仙氣保護下，尚在昏睡中的長安並不會感覺到冷。
他低頭，拉起長安的手，在她的手心落下一吻。
此吻乃是標記，這是他神尊大人的東西，旁人不可覬覦。
說起來真是慚愧，他傲立於天地之間數千萬年，還是第一次把一個東西完完全全地標記為是自己的。
他抱著長安，離開魔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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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帝君杌桓滿臉怒氣地找到了又在勾搭容貌不菲的小仙人的冰如意。
冰如意很是惱怒，道：“我找了半天，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帥的，且對我亦有意的仙人，怎麽你又來壞我好事。”
杌桓道：“魔尊，你竟然誆騙我。”
冰如意道：“我何曾騙你。當年我是答應你幫你們去給人間的郭長安續命，可是續命是有條件的。我又不是慈善仙君。”
“那你也不能不跟我說實話。當初你可沒這麽說。”
冰如意冷哼一聲道：“當初你也沒跟我說，那個衛珩是昔珩神尊。若知道是他，我才不會答應你的請求。我巴不得那個郭長安早些死了才好。”
“昔珩他又看不上你，你老糾結他幹嘛？”杌桓搖頭歎道，“要是你看上別人，別人不想跟您好的話，你還能用強的讓人屈服於你，可神尊……您又打不過，何必還老找他麻煩。”
杌桓這句話算是說到冰如意心坎裏了。她哀歎道：“杌桓啊，你還小，你不懂。”
杌桓：“……”
“對我冰如意來說，得不到的素來是最好的。”
杌桓才不想理會冰如意這些混賬話，說道：“冰如意我跟你說，雖然我們交情不錯，可這次你真是害慘我了，要是神尊他老人家找我算賬，我到時候一定拉著你一起下地獄。”
“下地獄就下地獄咯，我又不怕。”冰如意不屑地往地上一躺，“要是神尊他老人家哪天生氣了想要找我算賬，我到時候也拉著你一起下地獄。”
“你除了把那凡人郭長安變作油燈折磨之外，還做了對不起神尊的事？”杌恆有些心慌了，他這段時間就不該閉關啊！
冰如意麵色平和地笑了笑，說道：“恩，我不過是去人間勾搭了他一迴。結果他忽然就從凡人衛珩變成神尊昔珩了，嚇我一跳的。”
杌桓：“我……”他連連暗叫失策。
哎，都怪他不好，他應該早一點告訴冰如意，神尊這次下凡，是自己封印了元神和魂魄，直接本體下凡的。所以她冰如意去人間，想仗著自己是魔尊，衛珩是凡人，行不軌之事，簡直是自取其辱啊。
衛珩的本體但凡感覺到一絲來自仙界或者魔界的威脅，元神和魂魄便會立即歸位。
他此刻恨不得不認識冰如意這個女魔頭。
杌恆迴到天上，還沒來想計策呢，就被青丘的紅乙的事給牽扯住。
然後他就被昔珩抓過去，給那個郭長安當師父了。
他感覺自己要折壽數萬年。
在杌桓眼裏，這個失去所有記憶的長安小仙就是個小傻子。
都一千年過去了，到現在連個蓮花都變不好。
要不是昔珩那個老糊塗護著，他早就把長安丟去煉獄之地好好修煉，不練出一身本領不許出來。
也不知道長安怎麽想的，天天就隻學變幻術這麽一個技能，結果還學得這麽差，她自己就不覺得羞愧嗎？
此刻正在安心吃蓮子的長安小仙，還真是一點都不會覺得羞愧。
昔珩坐在她旁邊，柔聲問她：“最近想去哪兒玩？”
長安道：“阿珩神尊，最近長安哪兒都不能去。師父說，我要是再變不出一個完整的蓮花來，就要罰我去煉獄之地了。”
昔珩哦了一聲，“學會了又能如何？”
長安囁嚅著：“長安也覺得沒什麽用。”
“我看你師父不太行，不如我教你。”說著衛珩拉起她的手，又給了她幾分法力。
長安摸了摸發燙的手：“教好了？”
昔珩點頭：“你試著變變看，記得凝神，心裏隻想著要變的東西。”
長安將信將疑地看著昔珩，在他目光的鼓勵下，摸出一顆蓮子放在手心，凝神聚氣，嘴裏念了句：“變！”
果然掌心變出了一株完整的蓮花。
她驚喜不已，抱著昔珩的胳膊便大笑起來，激動的都開始結巴了：“阿珩神尊，我、我成功了！我這輩子，第一迴、第一迴變出一個完整的東西來！”
“那你現在想去哪兒玩？”昔珩問。
長安歪著頭，想了片刻，道：“我想去青丘……”
前段時間，她又聽到師父談論起青丘的那個小狐狸，於是十分好奇，很想去青丘看看。
到達青丘之後，昔珩領著她到處玩耍，很快她便忘了自己來青丘的本意是為了結識一下那位名叫紅乙的九尾狐。
等快完了十來天準備要迴去的時候，她才想起來，自己還沒見到過紅乙。
於是晚上，她趁著昔珩神尊閉目養神之際，偷偷溜出去，打算去青丘的狐狸洞那裏看看。
她還沒到狐狸洞，就被半路上一個奇怪的叫聲吸引住。她順著聲響，躡手躡腳地跑過去，發現一個女子正趴在一個男子的身上。
確切地說，這位女子應該是九尾狐族人，因為她屁股上的九條尾巴正朝天豎著。
而這奇怪的叫聲也是這女子發出來的。
長安從未聽過這樣的場麵。
於是她好奇地站在一旁偷看，為了防止被發現，她還學會了屏氣凝神。
她不太明白，為什麽她會發出這樣奇怪的叫聲呢？她聽得渾身不舒服。
盡管她很努力地屏氣凝神了，還是很快被九尾狐女子和男子察覺出來有人偷看。
那九尾狐女子倒也不羞臊，不慌不忙地同男子分開，收起自己的尾巴，然後穿上衣服。那男子倒是頗為不滿足地瞪她一眼：“倒不見你以前會在意這些。”
九尾狐女子道：“難道你感覺不出來，偷看我們的人法力修為都極為深厚？”
長安聽得一愣：咦，我這是被發現了？
這時，九尾狐女子指著長安所站的位置，頗為不悅地說：“我說那位小仙君，戲都結束了，你怎地還杵在那兒？”
長安於是不好意思地撓著頭，走到二位跟前，說：“我一開始以為是誰受傷了發出聲響，可站著瞧了半天，二位瞧著也不像是受傷了的模樣。想來是我多心了。”
九尾狐女子上下打量她，有些疑惑：“這位小仙君，你的模樣我怎麽從未見過？”
那男子也跟著道：“是啊，這天上地上有這等修為和這等容貌的，我居然今日才見到。”
長安急忙解釋道：“我、我、我修為不高的。我每天都被師父罵。”
男子問：“你師父是誰？”
長安道：“家師是杌桓。”
“杌桓？”男子有些不相信，上下打量長安，“杌桓帝君怎麽可能會收徒弟？我從未聽說過這幾年他收了什麽徒弟啊。”
九尾狐女子想了想，問長安：“你是不是剛被杌桓收為徒弟？”
長安搖頭道：“不是的啊，我一千年前剛醒的時候，杌桓就是我師父了。”
九尾狐女子聽後大笑，那雙勾人的狐狸眼眨了眨，瞬間就將自己變成了長安的樣子：“小仙君，我同你做個交易如何？”
長安瞪著她：“你怎地變成我的模樣了？”
“我打算去見見你師父杌桓。”九尾狐女子道，“我看這樣吧，這幾日你就呆在我們青丘，你可以變成我的模樣，我身旁的這位少真公子他會替你掩護。”
“你是想跟我交換身份？”長安問。
“是啊。”九尾狐女子點頭。
長安連連搖頭，道：“使不得，萬萬使不得。你會被我家阿珩打死的。”
九尾狐女子：“……你家阿珩又是什麽？”
長安看著九尾狐女子，忽然間不知道該怎麽迴答了。
其實她有時候也會覺得困惑。
她不知道自己是誰，反正醒來的時候看見的第一個人便是阿珩神尊。
當時她記得自己說的第一句話是：“你是誰，怎麽長得這麽好看？”
“昔珩，你可以叫我阿珩。”
“那我是誰？”
“長安。”
“我們是誰？”
“我們是……神仙。”
看到的第二個人是便是自己的師父杌桓帝君。
她醒來的時候，一直在想自己到底是誰？為什麽自己會沒有記憶？為什麽自己會這麽蠢笨？為什麽阿珩神尊會對自己這麽好？
一開始，她懷疑自己是阿珩神尊的私生女，因為神尊愛麵子，所以不好意思讓外人知曉。
她曾偷偷跑去找到司命仙姑，問出了這個疑惑，結果司命仙姑聽後哈哈大笑，那個笑到臉都變形了的表情她至今都記得。後來司命仙姑十分明確地告訴她，他不是昔珩神尊的子嗣。
於是長安接著問司命仙姑，那自己和神尊到底是什麽關係。
司命仙姑一臉的諱莫如深，拍著她的肩膀說：“這個……咳咳，你還是直接問神尊比較合適。我們這種小仙，還是不要多嘴的好。”
後來，她真的就去問神尊了，結果神尊拿起她的手，點了點她的手心，她的手心瞬間便冒出一個唇印。
然後，神尊大人指了指她手心的唇印，又指了指自己的嘴唇。
再然後，神尊就紅著臉走了。
留下一頭霧水的她原地發呆。
後來她每次問神尊，神尊都會臉紅。
她又去問杌桓師父，杌桓師父聽到她說阿珩神尊臉紅的事情後，把自己的眼淚都快笑出來了，到最後也沒告訴她那個唇印究竟是什麽意思。
於是長安一直覺得，自己很可能是昔珩神尊嘴唇邊的皮，一不小心得道成仙，化出了人形。後來，她每迴看到阿珩神尊的嘴巴，都想撲上去摸摸，覺得那是孕育自己的地方，就跟自己的娘親一樣，覺得甚是親切。
“小仙君，你怎麽不說話了？”九尾狐女子道，“這天下能打死我的人可沒幾個哦。”
九尾狐女子的聲音把長安從混亂的記憶中拉迴來。
她不好意思低下頭，說：“我家阿珩很厲害的。”
那男子此刻微微眯起眼，問道：“你家阿珩長什麽模樣？”
九尾狐女子道：“小仙君可否變給我們看看。”
一聽到變，長安就想也不想，努力地運轉靈氣，終於成功變出了一株蓮花。
很好，第二次也成功了。
長安覺得，下次可以跟杌桓師父說，讓他在教自己別的。
“我變出來了！”她開心地從九尾狐女子擺了擺手中的蓮花，“你看，你們看！”
九尾狐女子一臉茫然：“你家阿珩……原來是株蓮花啊。”
“啊？”長安這才反應過來，“你們是要把阿珩變出來？”
九尾狐點頭，心裏暗道：“原來這美女空有一身修為法力，卻是腦袋不大靈光的。”
長安局促地搖頭道：“那個太難了，我眼下隻會變、變株蓮花。”
九尾狐有點兒不相信啊，這種修為的人，簡單的變化術會使不好？按理，但凡是她見過的東西，瞎著眼睛都能變出來的啊。她走到長安跟前，試著教長安：“你就聚精會神，腦子裏想著你家阿珩的模樣，然後試著催動法力，或者靈力。”
“那……那我試試看……”
長安怯怯地應了聲。
她閉上眼睛，開始聚精會神，想著催動法力，把靈力聚攏在指尖。
“變！”
幾秒鍾之後，她似乎聞到了一股狐狸毛被燒焦的味道。
她睜開眼睛，還沒來得及查探哪來的狐狸毛燒焦味，就發現阿珩神尊站在自己跟前了。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走到阿珩神尊麵前，上摸摸下捏捏，驚喜得嘴巴都快合不攏了，“我、我這是突飛猛進了嗎？我居然把我家阿珩神尊變成來了！我！我！我還變得如此逼真！”
這時，耳邊傳來九尾狐女子帶著哭腔的聲音：“我說小仙君，你的法力全變成火燒在我身上了！我的一條尾巴差點被你燒廢了！若非神尊大人來，我恐怕真的要被你的靈火活活燒死了！”
長安往左邊一看，發現果然如此，九尾狐姑娘臉色都變蒼白了。
怪不得她剛才聞到一股狐狸毛燒焦味。
她訕訕地笑了笑，摸著頭，十分不好意思。
既然剛才她靈力用錯了，把變化術變成了火，那麽眼前的阿珩神尊……她急忙呀了一聲，怯怯地瞄了一眼昔珩：“阿珩神尊，你來啦。”
昔珩道：“再不來，我怕你把人青丘帝姬的狐狸尾巴全給燒沒了。”
青丘帝姬？
長安這才明白過來，眼前的九尾狐女子就是她這兩天想著結交的小狐狸紅乙。
杌桓老說小狐狸小狐狸的……她還真以為紅乙就是隻小狐狸。
這下好了，她一來就燒傷了別人的尾巴，頓時慚愧地不敢開口說話了。
“還不跟人道歉？”昔珩道。
長安滿臉愧疚地說道：“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九尾狐紅乙道：“我是看出來了，你確實不是有心的。唉，我自認倒黴吧。”
方才，長安指尖聚滿靈氣想要實戰變幻術的時候，紅乙和男子就覺察出了不對勁。他們都認出來了，長安所用的靈氣，這天上地下，隻有昔珩神尊一人會使。
當時她沒能躲開，心裏正懊惱自己可能要被燒傷不輕的時候，昔珩神尊及時現身，給她解除危難。
眼下，她可不敢端著架子真怪罪眼前的傻子，隻能大度地不去計較。
長安卻是真心地感到愧疚。
迴到碧宸靈宮還老惦記著九尾狐紅乙的傷。
她拽著昔珩的手，“阿珩神尊，紅乙真的沒事嗎？”
昔珩道：“沒事，我已替她療傷過了。”
“阿珩神尊，我怎麽這麽沒用的。”她十分挫敗地歎氣，“我分明是來自你的，怎麽連你萬分之一都比不上？”
“什麽叫你來自我的？”昔珩不解。
長安遲疑片刻後，偷偷地將自己分析了一千年得出來的結論告訴了昔珩，說著她試探性地抬手，見昔珩不曾阻攔，便放心大膽地將手放在昔珩的唇邊，來迴摩挲。
“果真是個小傻子。”昔珩聽後笑了起來，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不過傻也好，再也不用煩惱。”
“原來阿珩神尊以前誇我聰明都是假的啊，我果然是笨死了。”長安委屈地癟起嘴。
昔珩見此，低頭喊住她的雙唇，細細品味。
長安此時渾身僵硬住，一動不動地任由昔珩對他行此事。
她覺得此事，倒有點兒像方才紅乙和那男子一起做的事。
這時，昔珩小聲在她滾燙的耳邊呢喃道：“長安，你不是來自於我。”他告訴長安，“我們很早之前，便是夫妻的。不過你因為我吃盡了苦，在極寒的冰殿裏飽受枯燃之苦。故而失去了所有記憶。”
“啊？”長安聽得有些迷糊。
“以後你不必在費心想自己是誰。”
昔珩抱著長安，緩緩步入內室，語氣溫柔得似要把眼前的長安化成水，“你隻需記住以後你誰誰即可。”
你是我昔珩這天上地下唯一的妻，小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