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時對這個弟弟印象很好,開開心心帶了禮物前來。


    “明明是弟弟求請客,三哥怎麽還帶了東西來?”


    “你迴宮這麽久咱們也沒有好好在一處說說話,一點小心意,不要嫌棄啊。”


    弘曆假裝不滿地同弘時寒暄起來,兩人很快坐到了飯桌前。


    一個說著自己在圓明園的趣事,一個說起了自己懷念的童年。


    要不是弘曆知道弘時的為人,恐怕都會認為他是故意在炫耀。


    不知不覺中兩人喝的都有些醉了。


    “四弟,你怨過皇阿瑪嗎?”


    弘時冷不丁得一句話讓弘曆的醉意消散了大半,他眼神依舊迷醉,假裝沒聽清想要糊弄過去。


    誰知不等他說話,弘時便端起手中的酒杯一飲而盡。


    隨後自言自語道:“不怕你笑話,我是怨的。”


    “每次看見額娘傷心,我就忍不住怨他涼薄,可額娘說皇阿瑪是皇帝,是這天下的主宰,我應該成長為他那樣的男子。”


    “師傅也說要孝順,要尊重君父。”


    弘時好像醉得很厲害,他扶著額頭左搖右晃,說一句話都要想上好一會兒。


    弘曆的眼神從錯愕到平靜,隨後安靜夾著桌上的食物送進嘴裏,掙錢不易,不能浪費。


    一邊靜靜等待著對方說完。


    弘時說了很多,越說越興奮,似乎完全忘記自己當時有多狼狽。


    說到高興的時候激動地拍著桌子,雙眼都有些泛紅。


    “你知道嗎?我站起來了,沒有經過皇阿瑪允許,我就那麽站在他麵前,告訴他我的愚笨也有他一份責任!”


    “咯~”


    “你都不知道,當時皇阿瑪的臉色有多難看。”


    弘曆眼中是藏不住的欣賞,自己從未感受過這份親情,割舍起來自然容易的多。


    可弘時不同,他清楚知道自己的一切都來自皇帝,可還是選擇站在了齊妃這邊。


    哪怕這樣會失去聖寵。


    “三哥很厲害,你讀書也很刻苦,弟弟很佩服。”


    “你說什麽?”


    弘時有些詫異地抬頭,說了這麽多他也有些清醒過來。


    “三哥很厲害,弟子入則孝,出則悌,謹而信,泛愛眾,而親仁。行有餘力,則以學文。”


    “德育為本,學文為末,三哥麵對皇阿瑪時有勇氣維護齊妃娘娘,對弟弟也很好,幾位妹妹都很喜歡三哥,尊敬師長又肯用功苦學……”


    “此番種種已經足以證明三哥品行貴重,無需一口一個愚笨來貶低自己。”


    弘曆說完端起酒杯一敬,喝完還好好給弘時行了一禮。


    這樣鄭重其事的誇讚讓弘時怔愣了片刻。


    嘴角卻怎麽也壓不下去,索性直接放聲大笑起來。


    “多謝四弟誇獎,有你這句話,哥哥我日後可要立誌做個真正的君子了!”


    這些時間他經曆了太多,被人從高處拽下又貶進泥裏。


    這是他收獲的第一份客觀的誇獎,不是師傅委婉的話語,也不是額娘盲目的信任。


    兄弟倆聊到很晚,第二日齊齊遲到。


    兩人一同受罰時相視一笑,約好了午膳讓人送隻烤鴨來一起吃。


    弘時本以為沒有了自己這個競爭對手,弘曆就能歇一歇,最起碼不用向從前那樣辛苦。


    可看他還是一樣刻苦,不禁心生敬佩。


    難怪人家厲害呢。


    齊妃被禁足後讓宮人去向皇後求情,她舍不得弘時繼續受苦,隻能讓貼身宮女代自己前去。


    聽了翠果聲淚俱下的哀求,宜修也明白了齊妃的意思。


    那日子禦書房的事情自然也瞞不過她,很痛快地答應了齊妃的請求,將那位小太監調了迴來。


    轉眼就到了初春,經過夏冬春堅持不懈地努力,她總算獲得了出宮的資格。


    一場風寒就讓夏冬春順利臥病休養。


    安陵容與她同住一宮,也被宜修安排了掩護的任務。


    臨行前安陵容給夏冬春準備了各種香包,看著她興奮的模樣很不是滋味。


    兩人從入宮起就在一處,從未有過分開的時候。


    原以為後半生她們都會彼此陪伴,誰知道對方居然要陪著團子去深山。


    “姐姐到了那裏一切以安危為重,萬萬不可輕舉妄動,深山之中蛇蟲鼠蟻本就防不勝防,還有各種野獸……”


    這些話聽得夏冬春耳朵都要起繭子了,可她還是笑著應下。


    “知道了,我家中也安排了不少護衛,更何況我隻是在外圍,還能真的住進山裏不成,你放心好了。”


    “你自己小心就好。”


    安陵容歎了口氣不再多說,其實她是不能理解夏冬春的。


    團子很可愛她也很喜歡,可她不懂,團子去野外尋找伴侶為什麽非要跟著去,即便去了又能如何。


    還能替團子相看不成?


    無奈夏冬春堅持,眼看著她大冬日也要鍛煉,安陵容隻好選擇了支持。


    夏冬春看安陵容興致不高趕緊拉著對方的胳膊哄她。


    “別苦著個臉,笑一笑嘛!”


    安陵容嘖了一聲,仰頭避開對方挑著自己下巴的手指,也不知道這哪裏學來的輕佻動作。


    “等我迴來給你帶好吃的,還有我們毓安的禮物,等著瞧吧。”


    “對了,我走之後你就不要再靠近那邊了,全當我在靜養,省得萬一出了事連累你。”


    安陵容趕緊拍了她幾下。


    “胡說什麽呢,不會被發現的,皇後娘娘既然準了你好生修養,就不會有人找上門來,你放心就好。”


    夏冬春訕笑著捂住自己的嘴,連聲說自己錯了。


    因著團子體型龐大,為了不引起京城民眾的恐慌,宜修特意安排了人夜晚出行。


    這樣也不用將團子困在漆黑的車裏,等到白日再用布將車罩起來也是一樣的。


    皇帝不能理解皇後為什麽會對一隻野獸這樣上心,左右不用內務府出錢,皇後這點僅剩的愛好他也不好多說什麽。


    走出皇宮的那一刻,夏冬春心裏一鬆,她忍不住迴頭看了一眼。


    高聳的宮牆冰冷又威嚴,昏黃的宮燈在風中搖曳,宮門緩緩閉合發出沉悶的響聲。


    深夜中這座皇城仿佛一隻張著血盆大口的巨獸,吞噬著裏麵的一切。


    不知不覺她已經在宮中待了這麽多年,當初進宮時她還是個莽撞無知的笨蛋,那時候滿心都是歡喜。


    覺得自己一定能成為紫禁城中的寵妃。


    一旁的侍衛小聲催促道:“主子,咱們得趕緊出發了。”


    夏冬春猛地迴神,笑著朝城外出發,她家人已經等在那裏了。


    團子的適應能力很強,搖搖晃晃的也沒有耽誤它睡覺。


    這個時節正是竹筍生長最旺盛的時候,隻要留心,團子就能吃到最新鮮的食物。


    “這是什麽?竹筒飯?”


    “就這樣直接燒嗎?野雞的味道原來這麽香啊!”


    “悅悅,正好休息,那叢野花好漂亮,咱們去摘一些給團子玩。”


    夏冬春剛出京城看什麽都覺得新鮮,跟在她身後的是夏家精心培養出來的侍女,不僅會武還會一些醫術。


    兩人迅速打成一片,遇到這樣不做作的主子沈悅也高興,跟著她一起玩鬧。


    可惜好景不長。


    由於帶著團子,他們要趕路,也不會刻意去尋找驛館。


    很多時候都是在野外安營紮寨,隔一段路才會去補給。


    夏冬春努力了這麽久,她說過自己不會拖後腿,這時候倒也堅持了下來,隻是狀態有些蔫吧。


    她第一次體會到了在野外趕路的辛苦。


    “悅悅,我們還要多久能到啊!”


    “主子歇一會兒,今日咱們會在驛站落腳,到時候您也能好好休息。”


    夏冬春靠在沈悅的肩頭,有氣無力地咀嚼著口中的點心。


    “想吃炙羊肉,水晶糕,櫻桃肉……”


    “主子再忍忍,咱們就要到了。”


    “罷了,還是挺好玩的。”


    又過了許久,他們終於到了目的地,這是山腳下的一個村莊,團子就是在不遠處的山上被發現的。


    這一行人的到來瞬間引起了村子裏所有人的關注。


    可看到這一個個殺氣騰騰的模樣也知道惹不起,索性躲得遠遠的。


    這裏風景極好,依山傍水格外賞心悅目。


    眼看著他們朝山腳下的別院走去,村子裏的人一下議論起來。


    “這些貴人真是奇怪,不就是些石頭大樹,還專門修了院子,有什麽好看的。”


    “嬸子這就不懂了吧,我兒子在鎮上讀書,他說了,這叫風雅。”


    “就你懂!也不知道這次的貴人喜不喜歡這些野菜,我得多去尋一些才是。”


    話落周圍的村民眼神都亮了起來,朝著遠處四散而去。


    自從這裏修了別院,他們的日子都好過了不少。


    那些貴人的口味實在奇怪,油汪汪的肥肉不喜歡,偏偏喜歡這些沒滋沒味的東西。


    隻要有人來住,就會有管事下來尋這些新鮮東西,隻要東西沒問題,都能大掙一筆。


    夏冬春下車看著眼前的別院,地方不大卻很安靜。


    這是富察家的地方,如今已經是宜修的產業了。


    “原來還有住的地方,我還以為要住帳篷呢?”


    “主子這是說的什麽話,咱們可要待上許久的,怎麽能沒個住處呢,您去歇著,這裏有奴婢看著呢。”


    “好,我去看看團子。”


    夏冬春猛地撲向團子,揉了揉它毛茸茸的大腦袋。


    “團子是不是也累壞了,一會兒咱們吃好吃的,晚些就送你進山好不好!”


    這一路上團子也跟著折騰的不輕,它在宮中已經是個自由的小熊了。


    驟然被束縛還發了幾天脾氣,後來才慢慢好些。


    送團子離開的時候夏冬春叮囑了好久。


    “團子要記得迴來,要迴家知道嗎,要保護好自己……”


    團子好像明白自己要去做什麽,輕輕叫了幾聲,親昵地在夏冬春身上蹭了蹭就轉頭朝山林裏走去。


    夏冬春待在原地看了很久,看著團子黑白的身影逐漸被濃鬱的綠色淹沒。


    她突然很失落。


    團子很聰明也很厲害,圓明園虎圈中所有的野獸都不是它的對手。


    可夏冬春還是控製不住的擔心。


    接下來的幾天她都很消沉,直到遠處出現團子的身影。


    小家夥似乎是怕她等的著急,特意迴來溜達了一圈,吃了一肚子的水果又瀟灑離去。


    知道團子會迴來夏冬春就開心多了。


    時不時主動帶人進山去找團子的蹤跡,也在這裏看到了各種動物。


    與夏冬春的安逸不同,京城中的甄嬛迎來了她人生中第一個噩耗。


    “嘭!”


    手中的茶盞落地,甄嬛不可置信地朝外衝去,一邊轉頭詢問小允子事情經過。


    “我父親對皇上一向忠心耿耿,怎麽會酒後失言呢?更何況還是酒樓這種地方?”


    一旁的浣碧也急的不行,起身就要去備轎子。


    小允子趕緊將人攔下。


    “娘娘別急,事情還沒下定論,皇上眼下正生氣呢,您這時候去豈不是火上澆油。”


    沒過多久槿汐就從蘇培盛那裏得來了最新的消息。


    甄父受邀在外應酬,醉酒後卻直接議論起了皇家之事,還說要替自己的女兒尋找生子秘方。


    湊巧被禦史聽到,直接遭到了彈劾。


    皇帝登基後一直沒有阿哥出生,連新生的公主都已經會走了,還是沒有新的喜訊傳來。


    私下裏早就有流言傳出,說是皇帝對手足過於苛刻。


    上天看不過去這才降下懲罰。


    無論是皇家還是普通百姓,一向都看重多子多福,與先帝的兒子相比,當今皇帝的膝下確實稱得上空虛。


    皇帝知道這是誰在背後推波助瀾,老八他們已經被幽禁,可就是非要惡心皇帝一把。


    沒有證據即便是皇帝也不能隨意處置他們。


    這種事情對他而言是莫大的羞辱,偏偏甄嬛的父親就在這時候撞了上來。


    甄嬛聽完跌坐迴榻上,她稍加思索便意識到不對。


    “那與我父親同席的人呢,是哪位大人,他可曾受到彈劾?”


    槿汐搖搖頭,“都是甄大人在大理寺的同僚,其中一位新得幼子,特意請同僚們慶祝的。”


    “除了甄大人,其餘人全都酒醉,並未受到彈劾。”


    “幼子……”


    甄嬛很快想明白這是有人故意給她父親下套,至於目的?


    她在後宮從未樹敵,這件事就隻能是衝著皇帝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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