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顏愛不釋手地拿著狐狸皮裘左摸摸右摸摸,低眉之間,眸光流轉,透著精明的光。看來容王對玥淺還真是用情至深啊,連玥淺的喜好禁忌都記得。不過容王肯定不知道為何玥淺會討厭狐狸皮裘,誰讓玥淺自己就是狐狸呢,這可是她的同類啊,自己的同類被人殺了做成皮裘,玥淺心裏能好受麽。


    可惜嘍,容王心心念念的淺淺和他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蘇顏在心裏默歎著。


    “夫人,您要是真喜歡就帶買下吧,這樣上好的皮裘可是難得得很呢。”老板煽動著說道,全然沒看見站在邊上的錦衣男子越來越沉的臉色。


    “這多少錢啊?”蘇顏無視容王的臉色,開始問價錢。


    “二十三兩銀子!”老板滿臉堆笑。


    “噗——”蘇顏差點吐血,“這麽貴?你宰人啊?一口價,二兩三,賣不賣?”


    這迴換老板吐血了,二兩三,虧她說得出來,他算是瞧出來了,人家壓根兒沒誠意買,老板諂媚的笑容收斂了些:“夫人,買東西討價還價很正常,但您出的這個價錢實在太低了,您去街上打聽打聽,誰家的狐狸皮裘會賣二兩三,完全是虧本生意。”


    “不賣拉倒。”蘇顏本來就是故意壓價不想買的,她還欠著二百兩銀子呢,得省吃儉用節衣縮食勒緊褲腰帶,就算她真的懷揣百兩銀,她也不會買這皮裘,穿著多寒磣啊,萬一玥淺看著不順眼,順手要了她的小命咋辦。


    說完,蘇顏拉著小郡主出了皮革店,容王眼眸深邃,瞧了瞧那件皮裘,提步跟上。小郡主畢竟和小墨是兩兄妹,小墨那麽鬼精靈,小郡主又能傻到哪裏去,早就瞧出自家娘親並不想買那件皮裘。


    “娘親,你太壞了,你擺明就是不想買。”


    蘇顏搖頭晃腦,擺出一副教育娃娃的架勢說道:“我這叫精打細算!你從小錦衣玉食,隨手就是幾十兩上百兩,自然不曉得二十三兩對於普通人家來說有多重要。你知道嗎?在我們月牙灣啊,二十三兩銀子已經足夠一家人一年的開銷了,一件狐裘二十三兩,那多浪費啊,小卿兒,要記得,勤儉節約是咱們大慶百姓的傳統美德,你師傅沒教過你這些道理嗎?”


    小郡主被蘇顏說得大囧:“……師傅都不教這些的,師傅教我婦德、女戒、三從四德。”


    “誰讓你學這些的?”蘇顏一聽,立馬拍著腿大叫道,屁大的娃娃就讓她學這些,有病!


    小郡主弱弱地將頭扭向站在一邊的容王:“父王啊,我三歲的時候父王就把我送進宮裏跟著師傅讀書了,師傅總說女子無才便是德,我隻要學會婦德女戒和三從四德就好了,其他的通通都可以不用學,父王也是這麽說的。”


    蘇顏一記淩厲的眼神射向容王,容王嘴角抽了抽:“……卿兒,父王沒這麽說過吧。”


    “說過啊,父王記不得了嗎?父王以前是這麽跟卿兒說的,卿兒啊,父王不要求你懂詩詞歌賦琴棋書畫,隻要你能把女戒背出來,父王就帶你去騎馬。”小郡主歪著頭迴憶著。


    容王:“……”


    蘇顏斜了容王一眼,扶著小郡主的小肩膀嚴肅地說道:“以後誰要是再讓你學什麽三從四德婦德女戒,你就把他給扔出去!”


    小郡主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呀眨地看著容王,意思很明顯,父王你以後再逼我學這些,我就把你扔出去!這是娘親的指令哦!


    “我告訴你啊,女孩子根本就不應該學這些,這些書早八百年就應該燒了。憑什麽女人要三從四德,有種男人也學三從四德男德男戒啊,簡直是禍害人。”


    聽見自家娘親這番說法,小郡主眼睛亮汪汪地再次朝容王得意地眨了眨,還是娘親懂我!那些東西真的是無聊死了,什麽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簡直就是狗屁嘛!一點都不自由!


    容王默默地抹了一把汗,果然是母女啊,想法都如出一轍。


    “那娘親,卿兒該學什麽呀?”小郡主感覺和娘親真是太意趣相投了,原來娘親也討厭學這些。


    蘇顏正色道:“首先最應該學好的就是算術,算術好了才會算賬,會算賬才會做生意,會做生意了才有銀子賺。當然琴棋書畫詩詞歌賦也得學,做人的道理更得學,還有就是要寫一手好字!”


    想起之前自己的字被林書翰和穆掌櫃嘲笑,蘇顏頗為鬱悶,不就是字差了點麽,若是有鋼筆碳素筆圓珠筆,老娘的字也是非常有筆鋒的,她以前的鋼筆字可是漂亮得幾乎可以做模本。


    “啊,寫字啊……”小郡主本來想在娘親麵前表現自己乖巧的一麵的,可一聽蘇顏說要寫一手好字,小郡主就焉了,雞爪子爬出來的字都比她寫得好看,小郡主忽然有點後悔沒好好學寫字了。


    “怎麽,你不會寫字啊?”


    “會!”小郡主一副被踩到痛處的表情,搶白說道,後麵一句話就有點底氣不足了,“隻是寫得不好看。”


    “那你得加油練了,小墨和小月的字可是漂亮極了。對了,你會背三字經了麽?”


    容王在一邊忍不住笑出聲,打趣道:“卿兒,背一下三字經給你娘親聽聽。”


    蘇顏賞了容王一個白眼:“把孩子教成這樣,王爺很有成就感?”


    容王:“……”


    小郡主也跟著蘇顏送了容王一個大白眼,父王肯定是故意的,故意要她在娘親麵前出醜,撅著嘴巴說道:“……我,我忘記了,可是我以前會背的。”


    “會就會,不會就不會,什麽叫忘記了。”蘇顏擰著眉心說道,“小卿兒,做人要誠實。你啊,還不如傻妞呢,人家傻妞都能背三字經了。”


    “傻妞?”小郡主歪著頭想了想,“就是那個傻乎乎的大姐姐嗎?她會背三字經?”


    “會啊,她那麽笨都能學會,你居然不會,看來你腦子不夠好啊。”蘇顏存心逗小郡主玩,傻妞那叫背三字經麽?那叫三字循環。


    一個傻乎乎的大姐姐都會背三字經,自己卻一個字都記不起來,小郡主有點後悔之前沒好好跟師傅學了,瞧著娘親那懷疑的眼神,小郡主深深覺得自己被娘親鄙視了。


    “娘親,等迴到京城,你教我背三字經好麽?”為了向娘親證明自己是好孩子,小郡主擺出一副好學的表情。


    蘇顏:“……這個你還是讓師傅教你吧。”


    好吧,其實她也不會被三字經。


    “為什麽?”


    “因為我跟三字經不熟。”


    容王小郡主:“……”


    “對了,娘親,你是不是很缺錢呀?”小郡主忽然想起前幾天聽見小墨哥哥和小月說悄悄話,好像娘親欠了好多好多錢。自家娘親欠著銀子,小郡主有些難過,她當初給娘親準備的幾千兩銀票最終還是沒保住,被洪水給衝沒了,想不到娘親還欠了錢,那娘親的日子肯定不好過。


    蘇顏被小郡主戳到了痛處,想起那三百兩,連影子都沒見著就沒有了,心裏瓦涼瓦涼的,泫然欲泣地對小郡主控訴道:“小墨是壞人啊,他瞞著我把銀子偷偷花掉了,我現在欠了酒樓一屁股債啊,嗚嗚嗚,好可憐有木有啊?”


    蘇顏那可憐巴巴的樣子,瞧在容王眼裏,著實有趣。而今的淺淺,真的和五年前不一樣了,機智風趣,聰明世故,這五年,她到底是怎麽過來的?


    “娘親不要難過啦,咱們王府什麽都缺,就不缺錢。”小郡主揚揚眉,扭頭對容王說道,“父王,娘親欠了人家錢,你得幫娘親還上,你要是不幫娘親還錢,卿兒就不認你做父王了。”


    容王在一邊默默地想事情,忽然被小郡主這麽一叫,迴了神,寵溺地笑道:“知道了。”


    吃人嘴軟,拿人手短,蘇顏一聽這話,趕緊擺手道:“別別別,我自己欠的錢自己還,王爺的好意我心領了。”


    蘇顏這話說得異常的見外,異常的生分,容王微微蹙了眉,小郡主撅起小嘴吧:“幹嘛不讓父王還,你是卿兒的娘親,父王的王妃,你花父王的錢天經地義,你花得越多,父王就越開心。”


    “咳咳咳——”蘇顏斜了容王一眼,尷尬地咳了幾聲,“小卿兒啊,有一件事情我得提前跟你講清楚,你是我閨女,我認了,但我不是你父王的王妃,至少現在已經不是了,既然不是,那怎麽能花你父王的錢呢?”


    蘇顏自然曉得小郡主一心要認她的心情,更曉得小郡主想一家團聚,可是她終究不是玥淺,一家團聚這事她真心替代不了。所以,一定得狠狠心,及時果斷地滅了小郡主心裏那點小火苗。


    “娘親,你就是父王的王妃,父王的書房裏都還掛著你的畫像呢!我不管,你就是卿兒的娘親,就是父王的王妃,就是就是就是!你就是得花父王的錢!”小郡主不是傻蛋,自然聽出了蘇顏話裏頭的意思,娘親這是不想和父王在一起了,小郡主急得直跺腳,隱隱帶了些哭腔,又急又氣,露出了刁蠻任性的脾性。


    “你就是!”


    “我不是!”


    “你就是!”


    “不是不是!”


    “就是就是!”


    蘇顏歎了口氣:“我不和你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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