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好騎射、劍槊、法算,至於音律、蒱博,無不精妙;好蹴鞠、鬥雞,與諸王賭鵝,鵝一頭至直五十緡。尤善擊球,嚐謂優人石野獵曰:朕若應擊球進士舉,須為狀元。“對曰:若遇堯、舜作禮部侍郎,恐陛下不免駁放。“上笑而已。度支以用度不足,奏借富戶及胡商貨財。敕借其半。鹽鐵轉運使高駢上言:天下盜賊蜂起,皆出於饑寒,獨富戶、胡商未耳。乃止。高駢奏改楊子院為發運使。


    三月,庚午,以左金吾大將軍陳敬瑄為西川節度使。敬瑄,許州人,田令孜之兄也。初,崔安潛鎮許昌,令孜為敬瑄求兵馬使,安潛不許。敬瑄因令孜得錄左神策軍,數歲,累遷至大將軍。令孜見關東群盜日熾,陰為幸蜀之計,奏以敬瑄及其腹心左神策大將軍楊師立、牛勖、羅元杲鎮三川,上令四人擊球賭三川,敬瑄得第一籌,即以為西川節度使,代安潛。


    辛未,以門侍郎、同平章事鄭從讜同平章事,充河東節度使。康傳圭既死,河東兵益驕,故以宰相鎮之,使自擇參佐。從讜奏以長安令王調為節度副使,前後部員外郎、史館修撰劉崇龜為節度判官,前司勳員外郎、史館修撰趙崇為觀察判官,前進士劉崇魯為推官。時人謂之小朝廷,言名士之多也。崇龜、崇魯,政會之七世孫也。時承晉陽新亂之後,日有殺掠,從讜貌溫而氣勁,多謀而善斷,將士欲為惡者,從讜輒先覺,誅之,奸猾惕息。為善者撫待無疑,知張彥球有方略,百井之變,非本心,獨推首亂者殺之,召彥球慰諭,悉以兵柄委之,軍中由是遂安。彥球為從讜盡死力,卒獲其用。


    淮南節度使高駢遣其將張璾等擊黃巢屢捷,盧攜奏以駢為諸道行營兵馬都統。駢乃傳檄征天下兵,且廣召募,得土客之兵共七萬,威望大振,朝廷深倚之。


    安南軍亂,節度使曾袞出城避之,諸道兵戍邕管者往往自歸。


    夏,四月,丁酉,以太仆卿李琢為蔚、朔等州招討都統、行營節度使。琢,聽之子也。


    張璾渡江擊賊帥王重霸,降之。屢破黃巢軍,巢退保饒州,別將常宏以其眾數萬降。璾攻饒州,克之,巢走。時江、淮諸軍屢奏破賊,率皆不實,宰相已下表賀,朝廷差以自安。


    以李琢為蔚朔節度使,仍充都統。


    以楊師立為東川節度使,牛勖為山南西道節度使。


    以諸葛爽為北麵行營副招討。


    初,劉巨容既還襄陽,荊南監軍楊複光以忠武都將宋浩權知府事,泰寧都將段彥謨以兵守其城。詔以浩為荊南安撫使,彥謨恥居其下。浩禁軍士翦伐街中槐柳,彥謨部卒犯令,浩杖其背。彥謨怒,扶刃馳入,並其二子殺之。複光奏浩殘酷,為眾所誅。詔以彥謨為朗州刺史,以工部侍郎鄭紹業為荊南節度使。


    五月,丁巳,以汝州防禦使諸葛爽為振武節度使。劉漢宏之黨浸盛,侵掠宋、兗。甲子,征東方諸道兵討之。


    黃巢屯信州,遇疾疫,卒徒多死。張璾急擊之,巢以金啖璾,且致書請降於高駢,求駢保奏。駢欲誘致之,許為之求節鉞。時昭義、感化、義武等軍皆至淮南,駢恐分其功,乃奏賊不日當平,不煩諸道兵,請悉遣歸。朝廷許之。賊詗知諸道兵已北渡淮,乃告絕於駢,且請戰。駢怒,令璾擊之,兵敗,璾死,巢勢複振。


    乙亥,以樞密使西門思恭鳳翔監軍。丙子,以宣徽使李順融為樞密使。皆降白麻,於閤門出案,與將相同。


    西川節度使陳敬瑄素微賤,報至蜀,蜀人皆驚,莫知為誰。有青城妖人乘其聲勢,帥其黨詐稱陳仆射,止逆旅,唿巡虞候索白馬甚急。馬步使瞿大夫覺其妄,執之,沃以狗血,即引服,悉誅之。六月,庚寅,敬瑄至成都。


    黃巢別將陷睦州、婺州。


    盧攜病風不能行,謁告。己亥,始入對,敕勿拜,遣二黃門掖之。攜內挾田令孜,外倚高駢,上寵遇甚厚,由是專製朝政,高下在心。既病,精神不完,事之可否決於親吏楊溫、李修,貨賂公行。豆盧瑑無他材,專附會攜。崔沆時有啟陳,常為所沮。


    庚子,李琢奏沙陀二千來降。琢時將兵萬人屯代州,與盧龍節度使李可舉、吐穀渾都督赫連鐸共討沙陀。李克用遣大將高文集守朔州,自將其眾拒可舉於雄武軍。鐸遣人說文集歸國,文集執克用將傅文達,與沙陀酋長李友金、薩葛都督米海萬、安慶都督史敬存皆降於琢,開門迎官軍。友金,克用之族父也。


    庚戌,黃巢攻宣州,陷之。


    劉漢宏南掠申、光。


    趙宗政之還南詔也,西川節度使崔安潛表以崔澹之說為是,且曰:“南詔小蠻,本雲南一郡之地。今遣使與和,彼謂中國為怯,複求尚主,何以拒之!”上命宰相議之。盧攜、豆盧琢上言:“大中之末,府庫充實。自鹹通以來,蠻兩陷安南、邕管,一入黔中,四犯西川,征兵運糧,天下疲弊,逾十五年,租賦太半不入京師,三使、內庫由茲虛竭。戰士死於瘴癘,百姓困為盜賊,致中原榛杞,皆蠻故也。前歲冬,蠻不為寇,由趙宗政未歸。去歲冬,蠻不為寇,由徐雲虔複命,蠻尚有冀望。今安南子城為叛卒所據,節度使攻之未下,自餘戍卒,多已自歸,邕管客軍,又減其半。冬期且至,倘蠻寇侵軼,何以枝梧!不若且遣使臣報複,縱未得其稱臣奉貢,且不使之懷怨益深,堅決犯邊,則可矣。”乃作詔賜陳敬瑄,許其和親,不稱臣,令敬瑄錄詔白,並移書與之,仍增賜金帛。以嗣曹王龜年為宗正少卿充使,以徐去虔為副使,別遣內使,共齎詣南詔。秋,七月,黃巢自采石渡江,圍天長、六合,兵勢甚盛。淮南將畢師鐸言於高駢曰:“朝廷倚公為安危,今賊數十萬眾乘勝長驅,若涉無人之境,不據險要之地以擊之,使逾長淮,不可複製,必為中原大患。”駢以諸道兵已散,張璾複死,自度力不能製,畏怯不敢出兵,但命諸將嚴備,自保而已,且上表告急,稱:“賊六十餘萬屯天長,去臣城無五十裏。”先是,盧攜謂“駢有文武長才,若悉委以兵柄,黃巢不足平。”朝野雖有謂駢不足恃者,然猶庶幾望之。乃駢表至,上下失望,人情大駭。詔書責駢散遣諸道兵,致賊乘無備渡江。駢上表言:“臣奏聞遣歸,亦非自專。今臣竭力保衛一方,必能濟辦。但恐賊迤邐過淮,宜急敕東道將士善為禦備。”遂稱風痹,不複出戰。


    詔河南諸道發兵屯溵水,泰寧節度使齊克讓屯汝州,以備黃巢。


    辛酉,以淄州刺史曹全晸為天平節度使、兼東麵副都統。


    劉漢宏請降。戊辰,以為宿州刺史。


    李克用自雄武軍引兵還,擊高文集於朔州,李可舉遣行軍司馬韓玄紹邀之於藥兒嶺,大破之,殺七千餘人,李盡忠、程懷信皆死;又敗之於雄武軍之境,殺萬人。李琢、赫連鐸進攻蔚州,李國昌戰敗,部眾皆潰,獨與克用及宗族北入達靼。詔以鐸為雲州刺史、大同軍防禦使,吐穀渾白義成為蔚州刺史,薩葛米海萬為朔州刺史,加李可舉兼侍中。達靼本靺羯之別部也,居於陰山。後數月,赫連鐸陰賂達靼,使取李國昌父子,李克用知之。時與其豪帥遊獵,置馬鞭、木葉或懸針,射之無不中,豪帥心服。又置酒與飲,酒酣,克用言曰:“吾得罪天子,願效忠而不得。今聞黃巢北來,必為中原患,一旦天子若赦吾罪,得與公輩南向共立大功,不亦快乎!人生幾何,誰能老死沙磧邪!”達靼知無留意,乃止。


    八月,甲午,以前西川節度使崔安潛為太子賓客、分司。


    九月,東都奏:“汝州所募軍李光庭等五百人自代州還,過東都,燒安喜門,焚掠市肆,由長夏門去。”


    黃巢眾號十五萬,曹全晸以其眾六千與之戰,頗有殺獲。以眾寡不敵,退屯泗上,以俟諸軍至,並力擊之。而高駢竟不之救,賊遂擊全晸,破之。


    徐州遣兵三千赴溵水,過許昌。徐卒素名兇悖,節度使薛能,自謂前鎮彭城,有恩信於徐人,館之球場。及暮,徐卒大噪,能登子城樓問之,對以供備疏闕,慰勞久之,方定。許人大懼。時忠武亦遣大將周岌詣溵水,行未遠,聞之,夜,引兵還,比明,入城,襲擊徐卒,盡殺之。且怨能之厚徐卒也,遂逐之。能將奔襄陽,亂兵追殺之,並其家。岌自稱留後。汝、鄭把截製置使齊克讓恐為岌所襲,引兵還兗州,於是,諸道屯溵水者皆散。黃巢遂悉眾渡淮,所過不虜掠,惟取丁壯以益兵。


    先是征振武節度使吳師泰為左金吾大將軍,以諸葛爽代之。師泰見朝廷多故,使軍民上表留己。冬,十月,複以師泰為振武節度使,以爽為夏綏節度使。


    黃巢陷申州,遂入潁、宋、徐、兗之境,所至吏民逃潰。


    群盜陷澧州,殺刺史李詢、判官皇甫鎮。鎮舉進士二十三上,不中第,詢辟之。賊至,城陷,鎮走,問人曰:“使君免乎?”曰:“賊執之矣。”鎮曰:“吾受知若此,去將何之!”遂還詣賊,竟與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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