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澤不是不知好歹的人。


    從前是從沒有懷疑過他們,所以才沒看出端倪來。


    可自打心底存了疑,從前那一樁樁一件件的事,便都顯得可疑了起來。


    唯有他眼前的這人,從一開始到現在,待他是真心的。隻不過……他向來是管不了事的,這麽多年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到也還給白澤行了不少的方便。


    “我知您不會叫我為難,”白澤歎氣,“可……您以為,我當真知道那些事嗎?就連沅沅,大約都是一知半解的。真的會了解那些事的,隻有阿音。”


    朱雀老祖何嚐不知道白澤說的是實情。


    更何況……他自己是猜到了的。


    “我隻是,不太敢確認罷了。”他苦笑了兩聲,眉眼間看起來竟多了幾分老意。


    這話不太好接,好在朱雀老祖也不過是心底太過煩悶,想要說出來排解幾分,也沒指望著白澤能迴答他。


    “不管猜到還是沒猜到,這事兒您還是放在心底吧。”青年眉眼間帶了幾分認真,一字一頓的道,“如今不是時候。”


    從沅枳上神要他們來外麵等的時候,白澤便明白了。


    現在還不是時候。


    沅枳上神壓根就沒想把那事給鬧大。


    “你想要什麽?”青龍老祖一雙眸子帶著幾分審視的看著他麵前的沅枳上神。


    明豔的美人挑了挑眉,也沒多掩飾,畢竟那點心思,能瞞得過誰?


    “老大人這便信了?”沅枳上神笑吟吟的,“我也沒想要什麽。畢竟,老大人在這神獸界經營多年,我若是貿然要您交出來,大約才是真的倒黴。至於……到底是怎麽打算的,那便不是我的事了。我不過是來讓您動彈不得的。”


    青龍老祖嗤笑一聲,“怎麽?你就不怕我現在就動手?”


    “我為何要怕?”沅枳上神輕笑,“您怕是忘了我是誰。您若現在動手,可才是再沒了迴旋的餘地,還正好順了我們的心思。”


    “我瞧著您這樣的人,大約還是很在乎自己那點麵子的吧?”她一點都沒有被青龍老祖那兩句似是而非的警告給嚇到。


    這人現在,也就隻能是威脅兩句了。


    換了旁的,他大約也做不到了。


    他若真的有那個魄力,不顧自己生前身後名,早該反了。還能等得到現在?


    要沅枳上神來說,這人也太過貪得無厭了。又想要謀權纂位,還想要那個好名聲。


    青龍老祖眸光沉沉,他得承認,沅枳上神說對了。


    他還真就在乎那點名聲了。


    若是現在,舍了那累人的名聲,能換道一條生路來,他大約不會猶豫。


    可……分明是不可能的。


    他早該想到的,從白澤懷疑他開始,他就該做準備。彼時心存僥幸,現在可算是嚐到苦果了。


    被人硬生生的鉗製住,一點都動彈不得。


    可他還是有點不甘心。那些事,他自問做的無比隱秘,為了不走露消息,他甚至都沒有與自己的弟弟們說過。那件事的每一環都是他自己親自動的手,青龍老祖根本就想不通,這件事到底是如何傳出去的。


    沅枳上神麵無表情的看著他,瀲灩的眸帶了幾分嘲弄,“老大人的時間多的是,您可以慢慢想。”


    說罷,沅枳上神也沒給青龍老祖反應的機會,起身便要離去,她走了兩步,忽然間想起了什麽一樣,嗓音淡淡的,“若是老大人有那個法子,便去問問阿音好了。”


    青龍老祖一怔,沅枳上神還真是個反複無常的。


    分明,方才還好的很。


    可沒法子,便是從前,他執掌著神獸界的時候,也沒那個本事能和沅枳上神一較高下,更遑論是如今。


    沅枳上神再沒停留,那雙瀲灩的鳳眸此刻一片冰冷,若是可以,她真的想先把那人殺了再說。


    也就算他運氣好,正逢這多事之秋。


    若是在平時,撞在她手裏,哪怕是白澤給他求情,沅枳上神也絕不會手軟。


    實在是……太恨了。


    見自己放在心尖尖上的姑娘出來了,白澤也顧不得和朱雀老祖解釋了,他急忙忙的迎了上去,直到確認沅枳上神是全須全尾的出來了,才鬆了口氣。


    沅枳上神雖說被白澤這一番動作弄的有點哭笑不得,心底卻不免也多了幾分的暖意。


    哪怕知道會毫發無損,那份擔憂地位心情,大約也是不會改變的。


    “你與他都說了什麽?要這麽久的。”白澤又仔仔細細的打量了沅枳上神一番,嗓音裏的關心明明白白的透了出來。


    沅枳上神笑意裏多了幾分真心,她略顯狡黠的眨了眨眼睛,“這可是我和他的小秘密。”


    白澤:……


    “你又在糊弄我了,”青年嘟囔了一聲,可嗓音裏去沒有半分的抱怨,隻是有點無奈,“現在連理由都這般不用心了。”


    “反正你聽的出來,我那般用心做什麽?”沅枳上神一副理所當然地位樣子,他們這麽多年,是真的太過了解彼此了。到底說的是真話,還是找個理由糊弄,一眼便能看出來。


    這樣費力還不討好的事兒,沅枳上神才不會做呢。


    “那這般算起來,我豈不是很吃虧?”分明知道沅枳上神就是在隨口胡說八道,白澤還是很認真的接過了那人的話茬,順著她往下說,“你瞧,你若是糊弄我,我拿你可沒法子。”


    沅枳上神噗嗤一聲便笑了出來,這人,不就是在拐彎抹角的說他不敢糊弄自己嗎?偏不正經的說出來。


    可沅枳上神卻不得不承認,自己心底還是很受用的。


    不管什麽話,從他嘴裏說出來,似乎都纏上了幾分的繾綣溫和。


    沅枳上神不知道,到底是因著兩人如今關係不同了,她瞧著那人怎麽樣都好的緣故,還是……白澤說起話來本就是這樣的。


    可歡喜卻是真真切切的。


    “糊弄是胡說八道,我好歹,還算是說了點實話的。”沅枳上神笑眯眯的,忽然間卻像個小孩子一般,偏要白澤收迴他自己方才說的話。


    兩個人湊在一起的時候,哪怕是爭論這些沒有結果的小問題,都好像歡喜的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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