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聽得懂她的意思,宮中沒有硝煙的戰爭,死上一些人,也算正常。


    如果她每次因為死人,而心緒不寧,便會害了自己。


    但是,有一點菊香不知道,她這個人極怕死人。


    每一樁發生在她身邊的死亡,都能讓她心緒不寧,輾轉難眠,不得不承認,自己是一個膽小怕死之人。


    說話之間,腦袋傳來的刺痛,讓她難忍翻轉,那針刺的感覺,讓她秀眉一折再折,臉色越發蒼白。


    “菊香,我的頭好痛,痛得我無法唿吸。”琉璃拉著菊香的手,如同抓著救命符,她感覺眼前一陣黑一陣亮,似有無數光點在變幻著詭異的圖案。


    琉璃水眸含淚,苦苦哀求著菊香,這一刻,痛得她連死的心都有了。


    “主子,你在忍耐一下,翡翠去找劉太醫,很快就迴迴來了。”菊香這番話,她已經聽不清楚,她隻覺耳朵轟隆作響,更添昏暗。


    “翡翠,翡翠,快進來幫忙,主子昏倒了。”琉璃躺於錦*上,神誌清醒的最後一秒,便聽到菊香驚慌失措叫喚翡翠的聲音,然後,琉璃的神誌便完全陷入寂靜。


    昏迷的最後一個念頭,她便記得,她這個身體雖然羸弱,卻沒有頭痛這個病狀。難道是因為昨兒個晚上晚睡的原因嗎?


    琉璃一直昏昏沉沉,神誌寂靜,對於外界之事,她一改不得而知。直到一股暖流灌入她胃中,才稍微迴轉過來。


    等她再次睜開眼睛,已到旁晚,那時的內室,鍍著一層金黃,夢幻而華麗,讓她剛剛清醒的神誌,差點就以為,自己到了天堂。


    直到翡翠大唿小叫的喚人之聲,才把她驚醒。


    她水眸慢慢的晃動著,看著*邊的眾人。


    菊香欣慰微帶擔憂的淺笑,劉太醫緊張繃緊的臉龐,翡翠沒心沒肺的咯咯傻笑,還有小竹鬆口氣的表情。


    這一刻,眾人的表情皆為入她眼中,心中油然而生的感動,讓她虛弱開口說道:“謝謝,謝謝你們。”


    她相信,如果沒有劉太醫的用心救治,菊香等人的支持,可能這次頭痛發作,她便死了。那種刺骨入髓的痛,她真不想再次經曆了。


    “主子,你剛剛醒,就別說話,好好休息。”菊香輕聲說著,琉璃微微點頭,看著劉太醫診脈之後,便退出內室,而菊香也跟著下去,隻留下翡翠與小竹看著她。


    小竹細心的為她拉高絲被,翡翠卻在一旁咯咯傻笑,摸著眼角未幹的淚痕,與她說道:“主子,你剛才嚇死翡翠了。”


    “怎麽嚇到你呢?”這會精神尚好,琉璃有心逗逗這個小丫頭。誰讓她不是傻乎乎隻會笑,就哭哭啼啼,她要是等她服侍,和等死差不多。


    不過,她這個純真的性子,總給人帶來眾多樂趣,這也是琉璃偏愛她的緣故。


    “翡翠帶著劉太醫來的時候,就見主子躺在*上,閉著眼睛,菊香姐姐她們怎麽喚都喚不醒。我怕主子像翡翠的外婆一樣,睡著睡著就不見了,所以怕得直掉眼淚。”翡翠挨著*邊,繪聲繪色的說著。


    “怪不得我昏倒的時候,還能聽到耳邊有蒼蠅轟轟的聲音,看來就是你這個小丫頭。”


    “主子,你太壞了,你變著戲法,說討厭翡翠。”翡翠粉嘴嘟著,一副小媳婦受委屈的模樣,汪汪的明眸,含著淡淡的淚光,看的她連連搖頭苦笑。


    “翡翠,主子那有討厭你,主子這是在和你開玩笑。”幸好小竹聰明靈慧,能知意會。


    “主子,小竹說的可是真的?”翡翠期盼的望著她,大有琉璃敢說不是,她就哭給她看的架勢。


    琉璃苦笑不己的點頭,看著翡翠天真淳樸的拍著胸口說著:“幸好主子是說笑的,不然翡翠該怎麽辦?”


    這樣說著說著,翡翠又沒心沒肺樂嗬嗬的傻笑著。


    琉璃看得連連搖頭,怎麽有翡翠這般純真之人,琉璃趕緊使色,讓小竹帶翡翠下去,不然自己得給她氣死。


    這個沒心肝沒肺的丫頭,天生就是呆樣,但是,卻呆得純真可愛,惹人喜歡。


    傍晚時分,臨近傳晚膳,楊惠妃便由付粹扶著進了紅鸞宮。


    琉璃還在*上躺著,就聽見楊惠妃清淡的聲音已經在內廳響起,她正想起來迎著。楊惠妃已經穿過屏風進了內室。


    楊惠妃見她要起來,不由推開付粹,上前幾步,拉著她的手,一臉痛惜的說著:“怎麽好好的,就犯了頭痛,還昏倒了,嚴不嚴重呢?”


    “惠姐姐,勞你掛心,我已經好了。”琉璃輕輕的笑著,不想讓楊惠妃太過擔心。楊惠妃患有心絞痛,憂由心起,太多的憂傷和擔憂,隻會加重她的病情。


    “還有沒事,你也不尋個鏡子,照照看,你現在一臉蒼白,怎會無事?”楊惠妃在*邊的圓凳坐下,絮絮叨叨的說著,眼中一片擔憂。


    “惠姐姐,我真的好了,你就別掛心。”琉璃掙紮著想坐起來,她隻有一副精神飽滿的樣子,才能打消楊惠妃的擔心。


    “好好躺著,姐姐信你便是。都這麽大的人,還學不會好好照顧自己。”楊惠妃起身,扶她重新睡下,拉著被子蓋好,她才重新坐於圓凳上,憂心忡忡說道:“璃妹妹,不是姐姐多嘴,剛才進來之時,我已經問過菊香,你這頭痛之病,都是因蘇宸妃而起。璃妹妹,宮中生死為常事,你總不能每次都看不開,每次都頭痛難耐吧!”


    楊惠妃語重情長的說著,她就像一個大姐姐,萬語千言都是為了妹妹能過得好。


    楊惠妃這般待自己,琉璃那能不心動,明眸閃過淚光,心中觸動之大,險些讓她痛哭出聲。來到這個皇宮之中,已有半年多,雖然過著衣食無憂的生活,卻找不到一個知心之人。


    菊香當然可以算一個, 但是,她把自己當主子,日常交往難免拘束,不夠自然。


    “惠姐姐,我是不是讓人很不放心?”琉璃側眸,細細的看著楊惠妃,咽語問著。


    “你入宮不久,難免有些不成熟,不過姐姐相信,以妹妹的聰明才智,一定可以在宮中生活得風生水起。”楊惠妃拉過她的柔腕,輕輕拍著,嘴角一抹欣慰的笑容,如同冬日的暖陽,融化著她心中的驚恐情緒。


    直到此刻,蘇宸妃死訊帶來的負麵影響,才在她心中完全煙消雲散。


    “惠姐姐……”琉璃滿心感動,久久不能言語,隻是睜著感激的水眸,細細的看著楊惠妃。她明白,楊惠妃同樣能理解,她的萬千感激言辭,都在眼中。


    琉璃與楊惠妃又閑話一陣子,躺著確實不舒服,便讓翡翠扶起她,在內廳的梨花躺椅躺著。然後差人重新換了香茶和茶點。


    等茶點送齊之後,楊惠妃便揮手,讓內廳侍候的眾人下去。


    等見陸陸續續的下人離開之後,楊惠妃才轉身對她說道:“璃妹妹,你此次病得正對時候。”


    “惠姐姐,這話怎麽說?”琉璃支起身子,伸長脖子驚訝的問著。


    “明日請安,妹妹因病當然不能出席,到時候姐姐奏請太後,讓她重選操辦太後的人選。”


    “這事能成嗎?我接下太後壽宴之事,也並非心甘情願,都是葉貴妃所逼。以生病為由,葉貴妃能答應嗎?姐姐,我總覺得不太保險,別等下葉貴妃有生出什麽無中生有的禍端。”


    楊惠妃的信誓旦旦在她看來,卻是希望不大。葉貴妃百般糾纏,就是要她接下皇上壽宴之事,必有所圖,現在怎麽可能因為她病了,就這般輕鬆卸下。


    “璃妹妹昨日昏倒,宮中眾人皆知,葉貴妃總不能強迫你帶病做事吧!?”楊惠妃拍著她的手背,以眼色示她,讓她安心等好消息。


    “惠姐姐,葉貴妃一向蠻橫不講理,不能用常理度之。”她還是覺得,此事機會不大。她竟然趟了這渾水,知道水深著,便不想讓楊惠妃也跟著陷進來。


    “葉貴妃不講理,但是太後娘娘是講理之人,璃妹妹放心就好。”楊惠妃輕輕的說著,帶著堅定的語氣,她有心再勸,卻不好再駁她好意,心想著,要是出了什麽事,她一並承下便是,定不會害到楊惠妃。


    “那好吧,琉璃先謝過惠姐姐。”琉璃婉婉一笑,輕聲道著。


    “你我姐妹,說謝多見外,以後別再說了。”楊惠妃繃著臉,微怒教訓著。被楊惠妃這一喝,她也覺得甚對,姐妹之間,何須言謝。


    於是,便她心生愧疚,對著楊惠妃低聲說道:“惠姐姐教訓得是,妹妹錯了。”


    她們這般閑聊,禦膳房已經送來晚膳,她見此時楊惠妃再迴錦安宮,飯菜也涼了。便差翡翠去小廚房,讓朱煮再弄幾個清淡精美的菜式,留了楊惠妃在紅鸞宮中用膳。


    這是楊惠妃第一次在琉璃的紅鸞宮中用膳,兩人共享八道菜,四道是禦膳房送來的,今晚宮中主食為羊羹,雞肉,還有兩道素菜。


    琉璃讓朱煮弄了清蒸多寶魚,還有一盤燒鵝,還炒了青筍肉片,百合西芹腰果。


    楊惠妃因有心絞痛,膳食一般以清淡為主,朱煮的百合西芹腰果極對楊惠妃的口味,吃得她連連叫好,誇她有才能,能向皇上討來首席禦廚專用,可見皇上對她的疼愛。


    楊惠妃這番話,說得嗆死,琉璃使壞夾了一塊大肥肉,塞到她的碗中,嬌聲說道:“這麽大一塊肉,要還是塞不主姐姐的嘴,我這安姓也不用叫了。”


    “行,行,姐姐不說便罷,不過這肉,我們就別吃了,留著給西巷的大黃吃。”說著,楊惠妃挑出大肥肉,丟在桌上。


    琉璃看著油膩甚是惡心,就喚翡翠,把肥肉趕緊丟外頭,免得看了影響食欲。


    這頓晚膳,我與楊惠妃吃得有聲有色,整整吃了半個時辰,如果不是銀冷冽過來,兩人還想著月下煮茶,再來一番雅致閑談。


    琉璃看著銀冷冽一襲藏青色衣袍,步履平穩的進了紅鸞宮,看到身旁楊惠妃,水眸中一閃而過的驚訝。


    銀冷冽來紅鸞宮這幾次,都沒讓下人通傳,慢慢紅鸞宮眾人倒是習慣,但是楊惠妃不知,難免會驚訝。


    琉璃與楊惠妃棄了碗筷,站起恭敬福身行禮道:“皇上,萬福。”


    “起。”銀冷冽轉眸,問著楊惠妃:“楊惠妃,最近心絞痛可有再犯。”


    “偶有所犯,倒是不太嚴重。”楊惠妃緩緩的說著,她在他們二人身上,看不出有半點愛情,他們就像兩個熟悉的陌生人,碰了麵不得不打聲招唿。


    “你們還沒有吃飽嗎?”銀冷冽看著梨花木桌上的飯菜,輕聲問著。


    “剛好吃飽,就差叫人收拾殘局而已。”琉璃宛然一笑,輕笑迴答著。


    “那便差人收拾一下,昨晚我與璃兒月下煮茶失敗,現在還想繼續,不知璃兒可願意相伴。”銀冷冽漆黑的眼眸認真的看著她,她沒有說不的理由。


    “正好,我剛才也和惠姐姐說著,要月下煮茶閑聊,不如我們結伴如何?”琉璃興高采烈的看著楊惠妃。


    “皇上,臣妾偶感乏著,就不打擾璃妹妹與皇上的雅致,臣妾就先行告退了。”在她目瞪口呆之時,楊惠妃已經迴禮,由著付粹扶著出了紅鸞宮。


    從楊惠妃急忙離去的背影,琉璃似乎看出,她對銀冷冽,似有一絲清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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