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成子要重振天玄門的消息在朗雲宮的宴席已經宣布過了,不過想來那些玄門正派不會幫忙將此消息散步出去。


    他讓餘正則在雁湖城中貼了告示,一是宣告前任道宗廣成子迴來了;二是宣告重開天玄門,廣收有天賦的弟子,由廣成子親自教授。


    安排妥當後,也不讓餘正則跟隨,廣成子獨自一人禦劍飛往天玄峰。


    天玄門大門前是一個廣場,廣場中央是三三成排豎著九根高大的石柱子,柱子雕刻的或是龍鳳呈祥。沒有人打理,石柱落滿灰塵,加上雨水的侵蝕,變得汙濁不堪。


    廣場的地板磚縫間,長出了茂密的野草,有半個人高。廣成子看著廣場下方的石梯,也是如此,不禁長歎一口氣。突然一隻野兔從草叢中竄出,逃竄而去,顯然是被剛才廣成子的一聲歎息嚇到了。


    廣成子收拾了一下情緒,走向天玄門大門。


    大門有十數米高,厚度達半米,用的是厚重的紅木,極為沉重。左右兩邊門上,均鑲嵌著一個金色麒麟頭,麒麟嘴裏含著一個銅環。大門兩側各有一個角門,與兩扇大門拚湊成一個巨大半圓形,鑲入天玄峰山體中。


    此時的大門虛掩著,從三十年前天玄門被滅門那一刻起,就一直保持著這個姿勢。


    廣成子試著去推門,“吱——呀——”大門發出極大的響聲,響徹整個廣場。


    大門很重,又荒蕪了這麽多年,如廣成子的心一般沉重,他推得很費力,隨著拉得越來越長的“吱呀”聲,終於完全推開了一扇門。


    呈現在眼前的是太玄廣場,是用六萬六千六百六十六塊漢白玉磚鋪成的太玄廣場。他仍然記得當年和師兄弟們在這裏勤練九轉紫元劍法,與師兄弟們相互切磋。


    可是眼前的太玄廣場已經荒蕪了,上空那顆日夜長明的碩大夜明珠還在堅守著,還在散發出白光,普照整個天玄門。


    廣場上也長有荒草,不過由於曬不到太陽的緣故,很稀疏,而且也不茂盛,倒像是常年身居山洞的人,蒼白無力,好似生病了。


    廣成子一步一步走入太玄廣場,看著地上黑色的血漬,雙腿如灌了鉛一般沉重。


    他曾盡自己所能,去造福仙原大地,去努力維護元帝傳承下來的理念和遺願,可是到頭來卻是一場空,連玉妲祖師創立的天玄門也被毀了,毀在了同道之人手中。


    這或許是對他最赤裸裸的嘲諷吧,一生所防備的是九幽門等邪派,害怕邪派入主仙原大地,最後卻在同道手中栽了個大跟頭。


    他踉蹌著加快了腳步,快步穿過太玄廣場,踏上階梯,階梯下的玉帶河已經幹涸,沒有了水流聲。


    紫霄殿前的銅龜、銅鶴默默無言地立在那裏,冷漠地注視前方,讓廣成子內心感到陣陣涼意。九個沉重的銅鼎散亂地擺放著,擋住了廣成子的視線。


    他繞過銅鼎,走進紫霄殿,柱子上紅漆不少已經斑駁脫落,給人一種濃濃的滄桑破敗感。大殿正前方的牌匾歪斜著,上麵的“紫霄殿”三個字已經失去光澤。


    牌匾下供奉的元帝、元母、玉妲三幅畫像,早已破落,灰塵已經掩蓋了畫像,讓廣成子的心也蒙上了灰塵。


    他一屁股坐在太師椅上,沒顧得上灰塵,隻是頹然地看著這一切。偌大的一個天玄門如今隻有他一個人,空曠孤寂的太玄廣場,空蕩蕩的紫霄殿,令人心裏空落落,無處安放。


    突然,他蹭地跳起來,瘋了一般衝出紫霄殿,衝出太玄廣場,進入廣場右邊的甬道。出了後門,他轉向天玄峰的峰頂,到上頭一看,果然不出所料,他看到了一排排墓碑,當年遇害的天玄門人都葬在了這裏。


    青陽子、青靈子、清風子……一個個熟悉的名字,這些都是他的徒子徒孫,曾經他是手把手教他們修行,教他們練劍,而今,他們都靜靜地躺在這峰頂上,被荒草湮沒。


    看著這荒涼的墓碑群,他是老淚縱橫,悲傷情緒再也忍不住,淚水嘩啦啦流下來,伴隨著他的哽咽聲。任由淚水往下流,任由情緒往外發泄,他不想關上閘門,這一路積累的悲痛情緒就讓他傾瀉而出。


    他抽出紫炎劍,舞動長劍,劍招如風、如電,卻又有著說不盡道不明的悲戚。他踏著蹣跚的步伐,劍招所到之處,荒草亂飛,頃刻間,峰頂的荒草被斬除幹淨。


    他把荒草聚集在墓碑前,用三昧真火點燃,算是他對徒子徒孫的一種祭奠。


    都說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悲痛,可他這個白發人,卻是晚了整整三十餘年,才來祭奠,這沉痛的悲傷又有誰人能理解?


    他向墓碑群鞠躬三次,然後迴到了紫霄殿。


    從現在起,他要重振天玄門,讓天玄門再次成為天下第一玄門正派。他會想方設法搜集杜衝、餘正則等勾結邪派的證據,給死去的徒子徒孫一個交代。


    他扶正紫霄殿的牌匾,吹去上麵的灰塵,用燙金筆將“紫霄殿”重新描摹了一遍,牌匾煥然一新,再次散發光彩。


    他要做的事情很多,取出紙筆,臨摹了元帝、元母和玉妲的畫像,替換原來那三幅老舊的畫像。


    憑借他發出的重振天玄門公告,以普通人的腳程,從雁湖城到鏡山需要一天的路程,也就是說明天鐵定有求道的人前來拜師。


    明天是充滿希望的一天,廣成子不敢怠慢,他努力地清掃著紫霄殿,抹除灰塵,拖幹淨地板。偌大的紫霄殿,打掃下來,把他的老骨頭累得夠嗆。


    可是他想著明天有著求道的弟子上山來,內心還是充滿歡欣。


    太玄廣場的荒草和血漬、大門前廣場上茂盛的荒草,他打算留給前來拜師的弟子清除。他要讓他們記住天玄門這一場血淋淋的教訓,告誡他們,麵對同道中人,害人之心不可有,但是防人之心不可無。


    拜師儀式所需的東西準備齊全,整齊地擺放在紫霄殿的香案上。


    第二天一早,廣成子來到了天玄門大門前的廣場上,迎接第一縷陽光,迎接這嶄新的一天。陽光帶來希望,也帶來重振天玄門的希望。


    沐浴在陽光下的廣成子,看見小鏡山通往天玄峰的掛壁山路上,隱隱約約出現兩三個人影。他嘴角露出微笑,這將是他重開天玄門後招收的第一批弟子,也是邁出重振天玄門的第一步。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仙原誌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無酒不出關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無酒不出關並收藏仙原誌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