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安神客棧的元一九,此刻是窗沿上,一隻螞蟻趴在他的額頭上一動不動。而他也是閉目凝神,似乎在傾聽什麽,對額頭上的螞蟻毫不在意。


    客房中沒有點燈,東方婷躺在床上養傷,此刻的她行動不便,元一九擔心她出意外,便待在一個房間保護她。


    這時外麵傳來敲門聲,元一九睜開眼,額頭上的螞蟻也消失不見。他將油燈點亮,過去打開門,發現敲門的是薛滴子,不禁奇道:“大護法深夜來訪,所為何事?”


    薛滴子見房中躺著一個受傷的姑娘,不還好意地笑道:“深夜打攪公子的雅興,還望公子見諒,隻因本門掌門有請。”


    元一九不相信地盯著薛滴子,道:“這個時候請我去,該不會認為羅信是我殺的,叫我去認罪?”


    薛滴子道:“鐵掌門請你所為何事,在下不清楚,但在下可以保證,絕不會是因為羅信之事。”


    元一九將信將疑地看了看薛滴子,問道:“馬車在下麵?”


    薛滴子笑道:“沒有馬車,我是走來的。”


    元一九看了一眼床上的東方婷,有些不放心,但又沒辦法拒絕七煞門的邀請。


    “元公子請放心,雖然東方亂是兇手,但東方姑娘與此事不相關,仍然是無迴穀的客人。在無迴穀中,我七煞門保證東方姑娘百分之百安全。”薛滴子看出元一九的顧慮,安慰道。


    元一九歎氣道:“那我得加一件披風,夜深了,氣溫低的很。”


    薛滴子道:“公子請。”


    兩人出了客棧,和薛滴子施展輕功,快步來到聚英殿廣場。


    薛滴子道:“鐵掌門在了望台等你。”


    元一九抬頭,接著廣場上天燈的光,看到了望台上有一個人影,從站姿和氣場來看,是鐵煞無疑,隻有他身上才會散發出那種不怒自威的氣場。元一九見薛滴子站在他身後,沒有上前的意思,問道:“你不一起上去?”


    薛滴子舉了舉手中的燈籠,道:“我在天燈下站崗就很好。你快上去吧,鐵掌門已在等你。”


    元一九不再廢話,一個飛身,登上了了望台,站在鐵煞身旁。


    鐵煞微微側頭,說了句:“來了?”然後仍是看著正前方,看著正前方那淹沒在夜色中的無迴鎮。


    元一九也隻是迴了一句“來了”,沒有問鐵煞為什麽請他來這裏,而是跟鐵煞一起俯瞰這黑夜中的無迴穀。兩人似乎對這沒有月亮的黑夜頗感興趣。


    良久,鐵煞才說道:“往日裏,了望台正對著的主大街,在晚上是燈火輝煌,熱鬧非凡,可是你看今晚,店鋪早早關門,鎮上居民也早早睡覺。”


    此時的大街上,烏漆嘛黑,深沉的夜色比棺材上的黑漆還黑,壓抑沉重,大街上看不見一個人影。


    元一九不知道此時鐵煞說這話是何意,隨意答道:“天氣冷了,他們或許是想早點睡。”


    “曾經充滿活力的無迴鎮,如今卻成了一座死鎮,令人唏噓啊。”鐵煞感歎一聲,道:“元公子,你是一個明白人,這些天無迴穀發生這麽多事,隻有你像一個真正的局外人,穀中發生的任何事情似乎都與你無關。”


    元一九道:“可惜無迴穀本身就是一個局,隻要入穀了,也就是入局了,再無法分清局內局外。在下也是一樣,看似在局外,實則在局內。”


    “你說的沒錯,或許你還是在局中心。”鐵煞又看著夜色中無迴穀,道:“自從七煞門選擇無迴穀作為總堂以來,無迴穀一向安寧平和,可是如今卻有人在破壞這份安寧,要毀掉無迴穀。我七煞門是絕不容許這樣的事情發生,無論誰想從七煞門奪走或者毀去無迴穀,不管他是局內人還是局外人,七煞門都要讓他付出慘痛的代價。”後麵的話說得斬釘截鐵。


    鐵煞扭頭看著元一九,道:“元公子,你知道我的意思嗎?”


    元一九與鐵煞對視,鎮靜道:“我知道。”


    “很好,我勸你離開無迴穀,不要再迴來,不要插手穀中的任何事情。”鐵煞平淡的語氣中帶著一種不容反對的威嚴。


    但是元一九偏偏說道:“如果我不離開呢?”


    鐵煞盯著元一九,一字一字說到:“那就是死!”語氣是一個字比一個字重。


    元一九哈哈笑了,道:“在下雖然修為不深,但從不受人威脅。”他平時似乎嘻嘻哈哈,但是身上有著一股傲氣。


    鐵煞冷冷道:“這不是威脅。”


    元一九嚴肅道:“我隻能承諾不參與無迴穀中你們幾大門派的事情。”


    鐵煞道:“那你是要插手長風的事情了?”原來元一九是為了長風而來。


    元一九用果斷、肯定的語氣道:“不錯。”


    鐵煞道:“你和他到底是什麽關係?你也是天玄門的弟子?”敢冒死幫長風的,不是同門就是生死之交。


    元一九道:“隻因我欠他一條命。”欠人恩情必須要還,何況是欠了一條命。


    鐵煞點點頭,;不在勸阻元一九,道:“很好,我等著最後與你們決戰。”他這話的意思,等他處理完穀中不穩定局勢後,就是與長風、元一九決戰的時刻。


    鐵煞迴轉身,又是看著無迴穀。元一九見鐵煞不再問話,本想下了望台,但是看到無迴鎮上隱隱有人影閃動,那人影似乎身上還背著包袱。看他們前行的方向,是往穀外走。


    鐵煞道:“你看到了?”


    “看到了。”元一九知道接連有人被殺,已讓無迴鎮上居民感到恐慌,那些人是趁著夜色逃離無迴穀。


    鐵煞冷笑道:“這些怕死、忘恩負義的人,平時將無迴穀當作救命稻草,但是當覺得無迴穀不安全時,就毫不猶豫選擇拋棄。可惜入了穀,就是‘有死無生、有去無迴’,無迴穀入口牌坊上高高掛著的燈籠可是寫得一清二楚。”


    元一九心下感到不安,問道:“那他們?”


    鐵煞冷冷道:“出穀者死,他們都得死。”冷酷的聲音在這寒冷的夜空中,更是讓人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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