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嘉璿點點頭道:“那這喪心魄……要到哪裏去找?如果敵人拿這個對付我們,又該如何是好?”那青年笑道:“我怎知道?隻好上路前先在小廟拜拜,祈求菩薩保佑。喪心魄就安放在少林寺藏經閣中,由老方丈通禪大師親自看守。他是個德高望重的前輩高人,應該不會對你們用這種歹毒暗器才對。不過要是其他的和尚退敵心切,我可就不敢保證什麽了。”


    江冽塵插話道:“通禪大師?他不是長年閉關,不理世事了麽?怎地又看守起喪心魄來?”


    那青年笑道:“不容易,不容易,終於又聽到你說一句話,我還以為你練功血氣逆流,昏過去了。大師閉關的所在,就在藏經閣左近的一間偏殿中。他閉關目的有二,一是厭惡了俗世爭鬥,閉門精研武學,二就是看守喪心魄了。哈……哈哈哈……”不知想到了哪一件事極為好笑,竟就笑得止歇不住。


    江冽塵冷道:“什麽好笑了?”那青年道:“我笑同是閉關,通禪大師便有佛法高深、超然物外的美名傳揚出來;你江教主閉關,就是修煉魔功,禍害武林。你二人的待遇還真是天差地別啊,哈哈,怎不好笑?”


    程嘉璿怕他倆再行說僵,忙轉移話題道:“就算這喪心魄再厲害,也不過是一枚小小飛鏢,武林中的獨家暗器大有列在,為何便隻有喪心魄居於‘七煞至寶’?那豈不是……不大公平?”


    那青年道:“持有者如能與其形成心神合一,遭遇敵人之時,喪心魄便可感知你強烈憎恨,也不必專去練習內功、準頭,不論距離多遠,環境多擁擠,光線多黯淡,隻要你一心想求殺敵,以鼻子為目標就能射中鼻子,以嘴巴為目標就能射中嘴巴。對方的輕身功夫再靈,便算他上天入地,還是躲不過去,這暗器會像個催命符一般,如影隨形的跟在他身後,直到射中為止,可說是百發百中的厲害暗器。”


    程嘉璿聽了這等稀奇事,卻沒怎麽顯出驚異,頷首應道:“嗯,也是人與兵器心意相通,這卻是與韻貴妃娘娘的絕音琴有些相似。我曾親眼看她以此退敵,將無形的琴曲轉為有質的兵器,殺死了敵人。”


    那青年笑道:“你想錯了,我雖沒見過絕音琴,但還聽過此中原理。那架琴的功效便是感知使用者心思,依她授意,使敵方心髒跳動及器官代謝為其掌控,將頻率大幅更改,人體無法承受,自然就死了。這才是絕音琴攻擊法門的真正玄奧。”


    程嘉璿似懂非懂,道:“也和我的殘影劍差不多了。怎麽七煞至寶……每一件都是如此麽?”那青年道:“也不盡然,這些兵器隻是外在輔助,所以都說,核心在於七煞真訣。待你練通了絕世神功,內外兼修,再持有最鋒利的寶刀寶劍,最辣手的暗器,最厲害的毒藥,全副武裝,難道還不能改朝換代,坐上皇位?因此那‘七煞齊集,天下歸屬’八字,倒不僅是講來好聽的。”


    江冽塵不以為意,道:“你剛才說‘天下間最厲害的毒藥’,那是什麽?”


    那青年苦笑道:“你傷勢雖重,耳力倒還是好得很。那最後一寶叫做‘斷情殤’,是經提取數百種奇花異株的汁液,再置入瓦罐,在至陰烈火上燒灼七天七夜,方始製得。此物劇毒無比,隻要拈出一滴,彈在別人身上,或是臨戰時塗抹在武器上,都會將中招處徹底腐蝕,無藥可解。若是將這斷情殤與喪心魄並用,還真稱得無敵之境,不過可憐那中招的就連骨頭也剩不下來啦。這藥水一經使出,便是全然不留半分情麵,故名之曰‘斷情殤’。”


    江冽塵若有所思,道:“那你說,如果將那一瓶毒藥全喝下去,又會怎樣?”那青年遇過的怪事也算不少,聽他此言仍覺哭笑不得,訕然道:“這個麽……大概就是……腸穿肚爛,骨骼盡溶,皮肉腐蝕得一幹二淨,整個人再化作一灘冒出臭氣的膿水……咳,要是真想服毒自殺,可供選擇的還有不少,比如……常見些的鶴頂紅,痛苦還能減少些。再說又何必糟蹋了那麽珍貴的毒藥……”


    江冽塵道:“我想的是,它既然叫做斷情殤,或許喝下後便可徹底消除七情六欲。七煞至寶所選中的傳人必非凡俗之輩,須得先通過了它考驗,再有修成魔道之望,如果此時就挺不過去,直接毒發而死,那也不必再做妄想。這是連接人魔的橋梁,成與不成,就看有無勇氣,行那前人所未行之舉。”


    那青年幹笑道:“為何就非得了斷七情六欲?你江教主一生殺人無算,已夠得無情了,說不定喝下斷情殤,竟是全無效用,因為它還毒不過你。”


    江冽塵道:“麻煩也就在這裏。對於現在活著的人,我都可以毫不猶豫地斬殺,但我真正放不下的卻是兩個死人。每次想到他們,想到他們憎恨我的眼神,對我不念半分舊情的辱罵,那是我這輩子唯一在意之人,一個因我而死,一個又是我親手所殺,一念及此,心裏都像針刺一樣的疼。我恨透了這種痛,我說魔本無情,無情無義才能成就霸業,我絕不允許任何牽絆,不容忍自身有絲毫弱點留存。反正我早已失去一切了,這條命不過是撿迴來的,倒要看看那賊蒼天還能讓我失去什麽。你快說到哪裏去取!”


    那青年幹笑道:“好了,我跟你還是‘道不同不相為謀’。那斷情殤失跡已久,十多年前曾由穆青顏前輩尋到過,近日出現在雲南苗疆。據說在澧水上遊,茅岩河畔,好一場驚天血戰,最後是給五毒教紀教主得去了。”


    江冽塵道:“五毒教?紀淺念倒還有幾分能耐,好得很……”想到紀淺念對他十分愛慕,時常借故來同他玩笑,又屢次向先教主紮薩克圖提議將兩教合並,明裏稱是同將勢力坐大,實則卻是為了多與他在一起,相處時也一向言聽計從。這斷情殤給她得到,實如已成自己囊中之物,當即放下心來。那青年道:“怎麽,她是你的舊識?”


    江冽塵道:“何止舊識!紀淺念一直深愛著本座,不管我說什麽,她都會奉如神諭一般執行。”程嘉璿想到另有一個女人愛著他,心裏不是滋味,而現在竟似還要去求她相助,醋意更是滋滋的不斷上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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