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舒垂著頭,陸淩風隻能看到一截藕色的脖頸,想起那天鬱舒的堅決,抿唇道:“沒。”就算忙完了,沒事也可以給自己找點事情做。楊洛一拍大腿,表情不妙:“我下午和楚楚在北區有選修課,鬱舒一個人咋辦?要不問問衛歡有沒有空吧?”鬱舒這下反應過來,連聲拒絕:“不用,對方會聯係我,我一個人沒關係的。”“真的沒事麽……”楊洛還是不放心,一直念念叨叨到下課。下午采訪要錄視頻,要求著淺色襯衫上鏡,鬱舒趕迴去換了身衣服,本想隨便應付下午餐,最後還是去樓下的食堂就近吃了個簡餐。臨近兩點半,鬱舒到了圖書館後的人工湖附近,留足富餘的時間還能和負責的同學先熟悉熟悉,緊跟著他接到了聯絡人的電話,對方同是大二學生。“您好,請問是鬱舒同學麽?”“是我。”鬱舒看了一圈,試圖找到附近的標誌物,“我現在到了畢業生設計展這兒。”“太好了,我們大一的小幹事去接你了,他今天穿的灰色t恤褲子,黑色球鞋,我已經把您的照片發給他了,一會我也把他照片發給你,見到他麻煩您叫他一聲,他叫蔣昭。”鬱舒不喜歡被動,剛想詢問對方蔣昭同學的聯係方式,對方卻急匆匆掛掉了電話,像是臨時有要緊事,疏忽了。他也不是急於這一時半會兒,掛斷電話三分鍾後,鬱舒收到了一條彩信,內容是一張一寸藍底的免冠證件照。那大概是每一個新生加入部門時都要上傳的工作照。優秀畢業生設計展是一片露天的展覽,不少同學在這裏觀賞,鬱舒看著手機裏的證件照,第一次體會到四顧心茫然的感覺。不過還好對方也有他的照片,隻要他站在顯眼處,對方就能看到他。於是鬱舒站在展覽的入口處,等待認領。不一會兒,鬱舒發現出問題了。目前在場符合那人描述的穿搭的共計三名男性,有兩名顯然是來看展的,拿著相機不停拍照,還有一個就站在他旁邊,看著也是在等人,鬱舒走過去靠近了幾步,期間對方抬頭看了他一眼,麵無表情,不像是認識他的樣子,顯然也不是他要找的人。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鬱舒筆挺的褲腿側麵變得皺巴巴,不知被揉捏了多少迴。正當他糾結著迴撥那個電話詢問時,一雙黑色的球鞋出現在了他的視野。“你還好麽?”鬱舒拿著手機的手順著褲縫往下滑,這時他可以像從前那樣用一句“沒事”蓋過,可是陸淩風這幾天忙得不得了,大概率是湊巧路過,他怕自己一句輕飄飄“沒事”,他就會立即轉身走掉。鬱舒盯著他的眼睛:“我不大好。”“我以為我自己能行,可是你不在的時候我還是會心慌,他們采訪的問題我自己準備再多遍也還是會擔心有漏網之魚,不夠周全,那些人我一個都不認識,也記不住。”不等陸淩風開口,他將這些天不敢傾訴的話一氣倒了出來。“天使活動結束了,我不該再耍賴霸占你的心思和時間,所以,”鬱舒又攥住了褲縫,“我能不能申請用真心換真心?一顆不夠,我有兩顆。”陸淩風早在他開口之時便心率失調,站穩都吃力,這時已是強弩之末,還要假裝鎮定:“哪來的兩顆?”“一顆在胸腔裏,還有一顆,”鬱舒望著他,攤開手心,紅色的糖果躺在微微濡濕的掌心,“在這兒。”陸淩風再無招架之力,鬆開背在身後的手,拿出皺巴巴的筆記本:“我從不占人便宜,你出兩顆,我哪有隻出一顆的道理。”第31章 人物訪談優秀畢業生設計展人多眼雜,不是談心抒情的好地方,鬱舒沒反應過來,左右兩手各持一顆“真心”,任由陸淩風把他拉到一旁半開放的架空層。鬱舒看著自己手裏的東西,心有疑惑。陸淩風不僅沒收他的“真心”,還讓他把“真心”吃了,可又把筆記本塞給了自己,這算是談妥了還是沒談妥?停下腳步,鬱舒想了想還是要說清楚,揚起手中的筆記本說:“你不收我的糖可吃虧了。”陸淩風大度地說:“吃虧是福。”他早就發現鬱舒總是習慣性地付出自己喜歡的東西表示感謝,楊洛,衛歡,紀川,幾乎每一個給他提供過幫助的人都嚐過他的軟糖。可鬱舒之所以有隨身攜帶糖果的習慣大概是因為有低血糖病史,這樣四處送他怕遲早送出問題,於是直白地點了點他:“以後別隨便把‘真心’往外掏知道嗎?這玩意兒關鍵時刻能救命。”鬱舒遲疑了一會兒,還是順從地點點頭,順勢看了看筆記本裏的采訪提綱。從頭翻到尾,比自己整理的那份更加詳盡,全麵,像是內部人員才有的資料。修長的手指合上筆記本,鬱舒微微皺眉:“你是不是求人幫忙了?”@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陸淩風知道他在想什麽,寬慰道:“他們之前欠我個人情,權當還情了。”“人情?”陸淩風隸屬學生會,能和宣傳部那邊產生交集的鬱舒隻能聯想到他們給陸淩風做的采訪,“因為你上次答應了他們的采訪?”陸淩風雙手環抱在胸前,嘴角帶著不甚明顯的笑意步步逼近:“你怎麽知道?你也看了我那期麽?有沒有點讚?”一步一問,三個問題結束時萬人斬那張盛世美顏已經近在眼前,鬱舒幾乎能數清他的下睫毛。以高貴冷豔聞名的陸校草完全沒意識到自己現在的行為和孔雀開屏有得一拚。關鍵是還真讓他猜對了,鬱舒不願露怯,在心裏給自己鼓氣:“陸主席好大的架子,采訪一次欠一個人情,我是不是也要找他們要一張人情卡?”@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陸淩風還真摸著下巴思考起可能性來:“沒準你帶我一起去能成。”“對了,采訪!”鬱舒飛快地看了眼時間,“我還沒和他們接上頭。”陸淩風愣住:“接頭?”一個普通的采訪怎麽被鬱舒說得像是要做什麽危險的事一樣,他的心也跟著懸起。鬱舒來不及解釋,快步迴到設計展入口處,把放著那張證件照的手機往陸淩風懷裏一塞:“接頭人叫蔣昭。”陸淩風擺正手機,看見那張麵目嚴肅的寸照,有些驚訝:“是他?”鬱舒迴頭:“你見過他?!什麽時候?”陸淩風表情複雜地說:“上次在中山廣場,你塞了他六張傳單。”幾個關鍵詞足以讓鬱舒快速定位記憶,想起了那個心地善良的灰帽衫男生。“還有,”陸淩風頓了頓,指尖指向前方,“他就在那兒。”鬱舒順著陸淩風指的方向看去,那個同樣在等人的男生頻繁地在周圍環境和手機屏幕之間轉換視線。“蔣昭?”鬱舒和陸淩風走過去,試探地叫了他一聲。對方果然抬頭,他比照片上看上去要更帥氣一些,照片上是寸頭,現在頭發也蓄長了許多,不過真人長得比證件照還嚴肅。叫蔣昭的大一男生個子快要趕上陸淩風,他先是看了看手機,緊接著又挨個在鬱舒和陸淩風臉上掃視,最後麵無表情地問:“你們誰是鬱舒?”學姐給他安排接人任務時沒說來的有兩個人。鬱舒和陸淩風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裏看到了難以置信。按照慣例,采訪開始之前都要拍兩張生活照做封麵,鬱舒到達場地後負責攝影的同學還在調試儀器,和他電話聯係的那個女生擔心他緊張,過來安慰了兩句。“鬱舒,別緊張哈,我們攝影部的同學經驗很豐富,況且你這張臉怎麽拍都好看啦,放一百二十個心!”鬱舒沒解釋,隻管笑著道謝:“謝謝。”旁邊有一家甜品店,門口置了幾張遮陽傘,陸淩風坐在遮陽傘下迴消息,點了一份草莓慕斯等著鬱舒。宣傳部那邊發了兩罐可樂,鬱舒拿著可樂和吸管走到他身邊坐下遞過去,抱著陸淩風為他準備的筆記本想要再臨時再抱抱佛腳。“潤潤嗓子。”陸淩風開了一瓶推到鬱舒麵前,“真是沒想到,小小京大,藏龍臥虎。”鬱舒假裝沒聽懂陸淩風的調侃,畢竟他還處於一種懵圈的狀態裏,因為萬萬沒想到的是蔣昭也是麵孔識別障礙重症患者。倆臉盲就站在不出三米的地方,手持對方最為標準的證件照,甚至還有過幾秒的四目相對,愣是誰也沒認出誰。“鬱舒,我們這邊一切就位。”“好。”宣傳部那邊讓人來喊,鬱舒從座位上起身:“我先過去了。”陸淩風朝他露出一個安撫的笑容:“嗯,祝你一切順利。”采訪鬱舒的是個女生,文藝學院播音主持專業的,聲音溫婉,口條順暢,毫無距離感。采訪開始幾分鍾,鬱舒自身準備充足,加上有某陸姓天降神兵相助,他愈發對答如流,甚至還能主動發散思維,將話題向自己預想的方向引導,仿佛到了自己的主場,和采訪的女生相談甚歡。陸淩風叼著吸管,牙齒輕扯留下殘缺的牙印,遮陽傘遮住了那個采訪者的表情,看不真切,隻能看見鬱舒笑得紳士,舉手投足盡顯溫柔,惹得旁邊負責記錄的小姑娘頻頻抬頭,怕是筆記都要錯行。他看了看時間,心裏吐槽宣傳部的工作效率有待提升。隻是有再多不耐煩,他也得忍著,等著,自我開解。鬱舒很重視這次采訪,花費了不少心血準備,希望他能有個完美的收官。“鬱舒,和你聊天實在是很愉快。”女生將一縷垂發掛在耳後,“盡管我很想繼續,但時間有限,最後一個問題”鬱舒:“請問。”“這個問題也是同學們在學校官微票選出來的,眾所周知你和陸淩風同學是結對天使,現在結對天使活動已經結束,你們私下還會是朋友嗎?”京大的結對天使活動誕生已有幾年,大多學生活動結束後有了新的朋友圈便漸行漸遠,鮮有能一直維持緊密聯係的情況。不知誰踩碎了地上的落葉,聲音像極打開汽水罐的聲音,鬱舒的目光飄到遮陽傘下,隻能看見一雙長腿委屈地收在長凳下。“不是。”鬱舒收迴視線,迴她,“朋友分很多種,普通朋友,親密朋友,但這些都不夠深刻,還有一種特殊的存在”@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女生被他的話吸引住,問:“是什麽?”“他是我生命中無法替代的人。”像是時間靜止了一樣,女生和周圍的人都紛紛怔住,沒人想到會是這個答案。陸淩風的出現改變了他原本平直下墜的人生曲線,從此昂揚。換任何一個人都不行,隻有他,也隻能是他。采訪結束的時間比預計要晚,草莓慕斯早已融化,陸淩風幾口解決掉又點了份新的,迎接鬱舒凱旋歸來。“結束了?”陸淩風往左邊挪了挪,身邊讓出一個位子,“感覺怎麽樣?”鬱舒嚐了一口草莓慕斯,說:“宣傳部負責采訪的同學很專業。”專業?如果真的有專業精神就該守時,這都超時多久了?耽誤人家晚餐時間。陸淩風擠出一個微笑:“畢竟是官方媒體,專業素質還是過硬的。”他暗自怪自己就這點能耐,隻敢在心裏吐槽,嘴上不能駁了鬱舒的麵子,還要順著他恭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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