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蕪去門口盯著,穆言順勢拆開了信。


    雪白紙箋上泛著淡淡墨香味。


    薛致遠的字寫的很好看,筆法蒼勁有力,小楷書形體又很漂亮,可見閑暇時候沒有少練字。


    穆言垂眉細細看了信,薛致遠清清楚楚問她關於她去花房,關於天竺葵的事情


    薛致遠的直接倒是讓穆言有些愕然。


    他這麽直接問她,到底是不是在幫他掩飾,那她該如何迴答?


    確實,她當時的出發點就是為了替薛致遠掩飾,她不否認。


    但如果照實迴答,會不會讓薛致遠產生不必要的誤會?


    穆言眉頭微微皺了一下。


    立在一旁的桃紅很快捕捉到她臉上的表情,湊過來小心翼翼問道,“小姐,薛大公子到底在信裏說了什麽?”


    穆言沒說話,隻是對著信紙發呆,過了片刻才說道,“我去花房的事情他知道了”


    桃紅臉上稍顯意外,但意外之色很快消散,低低說道,“依奴婢看,薛大公子本事倒是挺大的,你看,他都能避開咱家老太太在府裏安插眼線,這可不是一般人。”


    “再者,你說,他為什麽要在咱們府裏安插眼線啊?”


    桃紅一臉奇怪。


    穆言沉默了一下。


    既然安插眼線,說明薛致遠對藺家人也不放心吧


    是什麽事情讓他不放心?


    穆言輕輕抿了抿嘴唇,順勢起身道,“伺候筆墨。”


    桃紅立刻道,“您要迴信?”


    穆言點了點頭,收好書信後走到書案邊上,桃紅趕緊拿了信紙,立在一側輕輕研墨。


    穆言思慮再三,才提筆落字,寫了一封迴信,寫好信後,又命桃紅裝了中空竹筒,然後送到廚房蕊兒那裏去。


    薛致遠是在晌午的時候收到迴信的。


    穆言的字跡也很娟秀,書信裏似乎還沾染上了女孩子身上那種淡淡的蘭花香味,沁人心脾。


    薛致遠甚至不知道,他在看信的時候,嘴角竟然不自覺輕輕上揚,露出一個很好看的弧度。


    信中,穆言給了薛致遠想要的答案。


    她說她知道了薛華裳忽然出疹子的秘密,是天竺葵引起的。而她去花房,又恰好掐了天竺葵,實際上是想幫助薛華裳


    看到這裏的時候,薛致遠心中竟然有一絲絲的失落,他以為,她是在幫他,原來隻是在幫他的妹妹而已。


    不過即便如此,他心中亦是十分感激,除卻感激,更多的則是覺得穆言這個人將來或許可以和她走的近一點,也許,有些事情她還能幫忙。


    看完書信後,薛致遠本想將書信燒掉,但是思忖許久後,他起身將書信收到書閣的第三個抽屜裏,然後上了鎖


    薛華裳和藺氏是在傍晚的時候迴來的。


    薛華裳剛一迴來,薛宇就派了自己最親信的大夫來給薛華裳診治。


    薛華裳昨晚自打藺氏走後,她一宿沒都睡著,半夜裏甚至起來披了一件薄薄的外衣在窗下站了一個時辰。


    她不知道自己該不該信藺氏的話。


    若是信了藺氏的話,那麽她前世一直以來都恨錯了人,信錯了人,這是多麽悲哀的事情。


    可若是不信,藺氏說的有理有據,她又實在找不到任何反駁的理由。


    想這些事情事情,她頭疼了一夜。


    今兒一早起來,氣色很不好,還有了傷風的症狀。


    這會子大夫來給她瞧病,而且還是她父親的親信大夫,她心裏不免開始懷疑她父親的用心了。


    薛華裳半倚在五福大迎枕上,藺氏坐在床沿上,細心地替她掖被子,薛宇則站在床邊上,負手而立,一雙眼睛緊緊盯著薛華裳看,一麵問大夫,“小姐怎麽樣了?可有大礙?”


    薛華裳此刻看到薛宇,心中更是糾結萬分。


    自打母親死後,對她來說,這府裏頭她就隻有兩個親人了,一個是父親,一個是哥哥,他們是她的精神支柱。


    但是


    她開始懷疑了。


    大夫耐心地替薛華裳把了脈,又看了麵色,查看了手臂,這才起身道,“迴稟侯爺,大小姐著了些風寒,還有些內滯之症,肝火旺盛,心焦脾虛”


    薛宇有些不耐煩,揚手道,“別說那些沒用的,我隻問你,礙事不礙事?還有,昨兒個大小姐出了疹子,那些疹子礙事嗎?”


    天竺葵的效果也隻是一時的,現在薛華裳身上早就沒有疹子了。


    大夫拱手道,“迴侯爺,大小姐胳膊上的疹子已經下去了,八成昨兒是錯吃了什麽東西,或者不小心碰了什麽不幹淨的東西,才會出來疹子吧。哦,當然了,身體太虛弱,有時候也會長紅疹子不過不礙事,我給開幾貼藥,先吃三天,這三天好生養著,過兩日就會好了。”


    薛華裳聽著大夫的話,手心裏直冒冷汗。


    藺氏則不著痕跡輕輕伸手捏住了薛華裳的手,側著身子對薛宇說,“華裳昨兒個就和我說身上不舒服,我當時也沒太在意,倒是我疏忽了。”


    薛宇看了薛華裳一眼,又看了藺氏一眼,眉心動了動,開口道,“那就好生養幾天。”


    一麵又命大夫給開了藥方子,命人去拿藥了。


    薛宇出門的時候,藺氏匆匆跟了出去,在門口對薛宇說了幾句話


    薛華裳不知道藺氏在對薛宇說什麽,心情十分緊張。


    重活一世,她以為她什麽都不怕的,但自從和藺氏攤牌以後,她反倒擔心憂慮起來,總覺得好多事情掌控不了了。


    她怕重蹈前世的覆轍


    藺氏目送著薛宇離開後,這才重新迴了屋裏,然後又找了幾個由頭把屋裏伺候的幾個丫鬟婆子支開後,低低對薛華裳說,“我知道你或許還不信我的話,但我告訴你,我真沒想過要害你。”


    薛華裳抿了抿嘴,雙眸盯著藺氏,盯了許久才問藺氏,“那你方才和我父親說什麽了?是不是說”


    “沒有,你別亂想。”藺氏打斷了薛華裳的話茬,說道,“我是怕你父親懷疑你身上的疹子蹊蹺,我剛和他說了,說你這兩天身上不便,八成是因為姑娘家的那些事情才身上出了疹子。”


    薛華裳一聽馬上急了,問道,“那萬一我父親問那大夫該怎麽辦?”


    藺氏寬慰道,“放心,不會有事的,你身體弱,那大夫看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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