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了朱厚照的“順從”,群臣都傻眼了,畢竟自己要的可不是陛下按照禮法祖製的流程來娶親,要的是朱厚照放棄娶這樵夫賭徒之女的決定啊,可人家做皇帝的都妥協了,自己這個做臣子的還能蹬鼻子上臉不成?一時間奉天殿內鴉雀無聲,眾臣進退維穀。


    “怎麽,莫非諸位愛卿聽不懂朕的話不成?還是想要抗旨不遵啊?我大明的祖製裏頭可沒有過臣子抗旨的先例!這曆朝曆代的史書裏也沒有臣子不按祖製不循禮法阻攔皇帝娶親的慣例!諸位愛卿若是這樣做,那又與禮崩樂壞何異?於我大明的江山社稷何益!”朱厚照很是舒暢,誰讓這群大臣天天拿祖製禮法來壓自己,如今也算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了。


    聽著朱厚照這有些耳熟的話語,眾臣的臉色像吃了蒼蠅一般難看,先前被點到名的那幾個機構負責人,紛紛跪下接了旨意。


    看著眾人都遵循了“祖製”,朱厚照剛要準備宣布退朝,都察院的右僉督禦史倪厚玉卻站了出來,對著朱厚照行了一禮,頓時朱厚照的心頭就緊張了起來,群臣則是眉頭舒緩。


    “陛下遵循祖製禮法,實乃我大明社稷之福,百姓之福,臣在此替百姓謝過陛下了。”這是把軟刀子。


    “隻是臣才疏學淺,昨夜翻遍了曆代帝王乃至侯爺的婚姻史籍,卻沒有發現有哪位皇帝會娶犯人之女,我大明雖有皇帝之妻不得從勳貴重臣之中抉選的祖製,可也沒有皇帝可娶犯人之妻的祖製啊,還望陛下為臣解惑。”倪厚玉說完就恭恭敬敬地拜倒在了奉天殿內,一副求學的模樣。


    這下子輪到朱厚照懵了,這劉良女的父親自己是見過的,雖然大字不識幾個,但也算是任勞任怨安分守己的做個樵夫,還能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也算是個好人,怎麽就會和這犯人沾上邊了呢?當即也沒多想,朱厚照就開口了。


    “倪大人所言甚是,朕也從未聽說過這有皇帝娶犯人之女的例子,在朕看來,出生高低貴賤並不重要,重要的還是才德。”


    “那麽臣鬥膽問陛下,這皇帝到底應不應該或者能不能娶這犯人之女呢?”


    “那自然是不能的了,不然豈不是給自己找不自在。”話剛出口,朱厚照就覺得自己中計了,但又說不上來又哪裏不對勁。


    “那麽臣請陛下收迴先前迎娶劉氏之女的旨意,切莫娶這犯人之女!”說完倪厚玉還對著朱厚照磕了三個頭。


    聽到有人說自己的老丈人是犯人,這下子輪到朱厚照不高興了,帶著幾分冷色問道:“朕不明白你的意思,這劉良女怎麽就成犯人之女了?這劉良又怎麽會是犯人呢?”


    “朕豹房裏的兩個近侍女子先前被響馬所劫持,要不是有這劉良見義勇為救下了二人,恐怕兩個小姑娘已經是處在人間煉獄之中了。如此見義勇為之人,倪大人又為何說其是犯人呢?都察院雖有風聞言事的權力,可沒有隨意汙蔑百姓清白的權力!”


    這下子倪厚玉不說話了,倒是五城兵馬司指揮使譚文國站了出來為朱厚照“答疑”。


    “迴陛下的話,據我五城兵馬司的吏目羅龐來報,昨夜有人在京城中的無千堂惡意擾亂秩序,隨後又到五城兵馬司內誹謗君上,假傳聖旨,造謠京中有反賊,現已經被我五城兵馬司按律收押。”譚文國很聰明,雖然是自己站出來迴的話,可這一切都是那名吏目辦的,陛下若是不滿,就去找那名吏目好了。


    聽到這裏,就算是傻子也知道譚文國口中的“此人”就是劉良了。朱厚照怒火中燒,這群臣子擺明了就是合起夥來挖好坑等著自己往下跳,變著花樣的阻攔自己。


    好在所謂的誹謗君上,假傳聖旨都是和自己有關的。隻要自己承認了劉良說的話,再說那是自己的口諭,所有問題也就迎刃而解了。


    “不知此人是誰?居然如此膽大包天,又是怎樣誹謗朕的?”


    “迴陛下的話,據吏目所說,此人叫做劉良,到我五城兵馬司以後聲稱自己乃是陛下的嶽父,還說奉了陛下的意思讓五城兵馬司派人隨他去無千堂平定反賊。可是陛下尚未娶親,又哪來的國丈?此言要是傳了出去,恐怕不僅僅會損害陛下的名聲,更會搞得京城之中人心惶惶。所以我五城兵馬司就按律將此人暫時收押了。”


    聽著譚文國的解釋,朱厚照也是有些無可奈何,對這個不爭氣的準嶽父有些不滿,別人是拿著雞毛當令箭,你是雞毛都還沒有就去人家地盤上耀武揚威,自己往槍口上撞,別人不抓你抓誰呢?


    “既然如此,那就按律處置吧,將此人移交給刑部,刑部尚書江若琉何在?”想到刑部已經是自己的自留地了,朱厚照才有了幾分暢快,為自己的先見之明感到開心。


    “臣遵旨!”今日的江若琉和以往不同,並沒有在群臣圍攻朱厚照之時站出來護主,就算是現在被朱厚照點了名也是有些不冷不熱,讓人有些摸不著頭腦。


    既然是按律處置,也算是合情合理,群臣自然不會主動破壞規則,對朱厚照的提議並沒有多言,反而又將矛頭指向了皇帝娶親的事情上。


    “既然陛下先前說這天子是不應該娶犯人之女的,況且現在這劉良已經被五城兵馬司按律收押,已是戴罪之身,那麽還請陛下收迴此前的旨意,另擇新妃。”倪厚玉準備收割成果了。


    眾臣自然不會在這個時候潑冷水,空前的團結一致,紛紛拜倒請朱厚照收迴旨意,不要食言而肥。


    “朕記得這五城兵馬司隻有維護京城治安的職責吧,可沒有定罪審理的權力!若是這樣,那還要這刑部做什麽了?依朕看不妨把六部都裁撤了把權力分出去吧!有沒有罪刑部審了自然會有斷論,幹你何事!”


    朱厚照這下子是真的生氣了,當初自己駐顏坊這譚文國還幫過自己,也算是自己的老熟人了,可如今卻在背後捅刀子,朱厚照焉能不氣。


    聽著朱厚照的氣話,眾人直唿不敢,譚文國也表示會將人犯移交給刑部審理。但是有些人聽著朱厚照的無心之言心頭反而火熱了起來,心裏盤算著要是真把六部分權,自己又能從中漁利多少。


    ……


    朱厚照氣衝衝的下了朝,就發現張永早已經在宮門外等候自己多時了,見朱厚照到了,張永趕忙迎了上去。


    “奴婢參見陛下,陛下您交代的事情奴婢已經親自查出來了。”


    “國丈他老人家昨夜初至京城,所以就去這個無千堂碰了碰手氣,結果國丈吉星高照大殺四方,這無千堂就急了眼,主動出千讓國丈賠了本,國丈氣不過還被人給打了。”


    “後來國丈就去五城兵馬司讓人主持公道,誰料這群屍位素餐的家夥根本就不敢得罪無千堂,反倒是勾結起來將國丈下了獄。”


    “陛下,此等不平之事,臣願為陛下效勞!還國丈一個清白!”


    聽了張永口中和群臣截然相反的兩套說辭,朱厚照滿意的點了點頭。事到如今,事情的真相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一個結果,一個讓自己滿意,讓群臣妥協的結果,一個能讓自己如願以償迎娶真愛的結果。


    張永雖然是曆史上有名的“武太監”,可心思卻是細膩的很,也有可能指鹿為馬向來都是宦官這種群體的自帶技能,霎時間就給朱厚照來了個大反轉。再者,別人怕那無千堂背後的人,自己這個東廠的廠公可不怕,非凡不怕,二者還有過節。朱厚照尚未登基之時,張永還隻是一名隸屬於東宮的小太監,而自己後背的那條傷痕,就是這無千堂所賜。如今風水輪流轉,自己得了勢,可就別怪他張永落井下石了。


    “張永,你帶人去讓人保護好劉良,再刑部審理之前切莫讓有心之人加害於他,另外你以東廠廠公的身份去這無千堂走一趟,為你查出來的真相提供一套有力的說辭。”


    “劉瑾,你去給那江若琉傳話,要是不能給朕一個滿意的結果,朕讓他老鼠和蛇都做不成!”朱厚照已經看出了江若琉的一絲異動,自己既然可以將其捧起,自然也能讓他狠狠地摔下去,想要蛇鼠兩端,那就去死好了。


    “再傳令給錦衣衛都指揮使錢寧,讓其加派人手,務必保護好宮外的劉良女。朕可不想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


    此時的劉良,仍然躺在五城兵馬司的牢房內,餓的虛脫不說,身上的傷也無人救治,一副快要斷氣的模樣,時不時的還會被路過的獄卒欺辱幾番,要不是有活著出去就是國丈就能報仇的念頭支撐著,恐怕早就一命嗚唿,去陪那位可憐的亡妻了。


    朱厚照心裏還是放心不下,畢竟人是自己帶進來京城的,要是有個三長兩短自己必定會內疚一輩子。再者,這個劉良女確確實實是自己的真愛,不管是曆史上的劉良女和原本的武宗皇帝,還是如今的劉良女和自己,確實是有著不一般的情愫。而自己喜歡的也正是這種有樣貌有身段,又心地善良不多事的女孩子。要知道自己的身份是皇帝,對於接近自己的任何人都要格外的小心。而這劉良女對於自己主動拋出去的橄欖枝卻沒有表現出過多的熱忱,足以看出其的單純和對於皇帝對於朝廷的安全性。


    說話間,朱厚照就帶著劉瑾來到了宅子中,對著這位未來的妻子好生安撫了起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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