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開出四五米,見對方還站在原地目送,他竟然感受不到半分報複的快感,按理說以當年他們對自己做的,如今怎麽羞辱都不為過,可不知怎地,就是覺得無趣。好似一場謀劃已久的圍獵,預想中的激烈廝殺並未發生,那些獵物甚至連垂死掙紮都不願,就這麽輕而易舉的將性命送到了自己手裏。沒意思。真是太沒意思了。許念鬱悶的抽著煙,腦海中靈光一閃,露出惡劣的笑或許,也不是全然無趣。他撥通了宋淞的電話,幾乎要抑製不住內心的激動,“想麻煩你件事兒,初三再陪我演最後一場戲。”第74章 好戲開場每年過年許芸都是在宋淞那裏住三天,她已經習慣,踩著凳子趴在窗台邊張望,直到被宋淞催促趕緊坐下吃餃子,才從小板凳上跳下來。年三十到初一,許念忙得不可開交,四處探望守在崗位上的職工,給他們送去豐厚的慰問禮,然後一起吃頓團圓飯。他比他的大哥更加麵麵俱到,加上本就細致入微的性格,讓籠絡人心變得輕而易舉。陸文強結婚這天,許念意外的遲到,一直拖到臨近正午才到達。兩年沒迴老宅,竟還有些新奇,過去他一門心思隻想逃離,如今功成名就,再迴來看這些風景,居然別有一番滋味。青磚紅瓦,園林小閣,就連迴廊上掛的鈴鐺都是正兒八經的古物,風一吹叮當作響,有種歲月沉澱後的雅致。高門世家和土豪劣紳最大區別就在於底蘊,幾代人的財力和審美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積累起來的。當年還未知曉真相的許念時常會惋惜,總覺得居住在此的人配不上這份厚重的祖宗基業。如今想來實在幼稚又可笑,有什麽值得可憐的,沒落才是這個頑固不化的家族應有的命運。老管家在一年前退休,來的新人不認識許念,但被主人吩咐過,說是位貴客。誰料對方微笑著拒絕了他的引路,挽起妻女的手走向迴廊深處。年輕的管家在背後摸不著頭腦,正準備向主人家稟報,被一位老資曆的廚娘製止。“你就讓他自己去吧,走不丟的!”沒見過在自己家也會迷路的。廚娘望著一家三口離開的背影,唏噓得隻剩下感慨。誰能想到呢,這樣大的家族衰敗竟隻在一夜間,如今過得最好的居然是當年那個不受待見的養子。好在對方心胸寬廣不計前嫌,四處搜羅陸氏流落在外的股份,盡最大可能幫家族重振旗鼓。至少在外人眼裏,許念這些年的所作所為就是如此。-陸文州在年三十下午到達,雖已卸任當家,但他是大哥,依舊是眾人的主心骨。況且自兩年前分家,族中就再沒什麽值得慶祝的喜事,多虧了陸文強的這場婚禮才將兄弟姐妹重新聚在一起。文慧也迴來了,和陸文州是同一天,兄妹兩一見麵險些認不出彼此。陸文州笑文慧胖了點,看來國外的夥食不錯。文慧看到他如今的模樣,眼淚撲簌簌的就往下掉,拉著大哥粗糙寬厚的手掌哽咽說怎麽老成這樣?她這一哭牽動了不少人的心思,幾個女眷偷偷扭頭抹淚,文強的母親上來打圓場,紅著眼圈開玩笑說:“大喜日子都別喪啊!還指著你們幫忙呢。”眼下家裏人少,除了管家和廚娘,就隻剩五六個負責打掃的阿姨和看門的護院,本家的幾兄弟齊上陣,彼此間看著是比過去還親了不少。大年三十吃年夜飯,仿佛又迴到過去,熱熱鬧鬧的一大家子。文慧逗文斌的兒子,三歲的小孩鬼機靈,童言童語聽得眾人合不攏嘴。沒人談論過往,也不曾因落魄而訴苦,難得聚在一起,誰都不想掃興。吃了飯男人們出門拜年,女人留在家裏收拾殘局,午夜時分管家帶人出門點煙花,大家都聚在庭院裏等著看熱鬧,唯獨缺了陸文州的身影。與往年一樣,迴家後他就去了三太爺的屋裏喝茶。大紅袍香氣撲鼻,他壓著壺蓋將兩個杯子逐一斟滿,而後向著年前的空氣舉杯,“又是一年,您老可還滿意?”他對老爺子為了一己私欲,將真相告訴許念這件事早已釋懷,即便沒有這一茬,兩人的關係也無法善終。陸文州願意為自己過去的糊塗賬買單,唯獨心疼許念。他那秉性良善的愛人,不該被仇恨逼得麵目全非。-婚禮當天來客不少,文慧一早聽說許念也會迴來,幹活的心思都沒了,連新娘下轎都差點兒忘了扶。文斌的母親責備她,她就躲到陸文州身後,理直氣壯的說:“又不是光我一人想見阿念,大哥也想啊!對不對大哥?”陸文州不表態,正欲將她拽出來,抬頭就見人群中讓出條路。一道清瘦挺拔的身影在幾個親戚的擁簇下走進,來者麵容俊秀,嘴角掛著恰到好處的微笑,禮數周到的向每一位長輩打招唿。他身側,是有些局促的宋淞和滿臉興奮的許芸。“呀!這就是阿念的孩子吧!”文慧驚訝,得到許念肯定的答複後迫不及待上前,蹲下身好奇的打量許芸,然後指著自己介紹,“我是你爸爸的妹妹,你要叫我姑姑。”許芸很爽快的喊了聲,“姑!”惹來周圍人的誇讚。文慧又把她抱起來,跑到陸文州麵前,指著道:“這是你爸爸的哥哥,你要叫他大伯。”不知怎地,許芸有點怕,怯怯的不敢開口。文慧忽然在她臉上發現了什麽,疑惑道:“她和大哥長得好像啊!”這話令許念當場黑了臉,不巧,這一幕也被陸文州敏銳捕捉到,不輕不重的向文慧責備,“沒大沒小,快把孩子放下。”文慧反應過來是自己說錯了話,忙道歉,“對不起呀阿念,我就是有點意外。”許念很快恢複笑臉,拉過了躲在身後的宋淞,“還沒介紹,這是我的妻子。”“你好。”陸文州先伸出手。宋淞有些打怵,即便已經過三年,每每迴憶起這個男人當日的所作所為,她仍心有餘悸。對比起來,她的“丈夫”則要穩重得多。將“妻子”擋在身後,許念顯得很親熱,自然而然上前握手,“大哥,好久不見。”陸文州打量他,目光帶著點兇狠,手上故意加了力道,似笑非笑的點頭,“是很久了。”氣氛鬧得有點僵,文強的母親上來催促文慧,“快帶你嫂子和侄女去坐下。”轉頭又向陸文州道:“你們也是,一會兒新郎新娘該來敬酒了!”依照本地習俗,男女賓是該分開就餐,非是什麽陋習,而是男人湊在一起少不了喝酒抽煙吹牛皮,女人則喜歡討論家長裏短增進感情,大家各聊各的互不打擾。許念被安排在長輩那一桌,算是座上賓,這是過去從未有過的待遇。他表現得很謙卑,每當有人誇讚他如今的風光時,他總是苦笑著擺手表示不值一提,然後就要感謝當年眾人的提攜之恩。一來二去居然真有人上當,厚著臉皮的要他幫自己的孩子解決工作問題,還有毛遂自薦的,希望能在萬興謀個職務。許念對此不做許諾,能夠耐心聽完已經是他展現出的最大寬容。很快陸文強帶著妻子前來敬酒,到許念這裏時特地多敬了兩杯,也不知是醉了還是怎地,許念笑著向他的妻子打趣,“你別看我倆現在稱兄道弟的,那年臨走前他還打我一拳!”眾人哄笑,數落著文強的不懂事,非要他站好了給許念還迴來。文強實在尷尬,眼看就要下不來台,還是陸文州找了個喝多的借口將始作俑者拉了出去。眾人對他們的關係心知肚明,誰也不敢保證這兩年間二人私下裏沒有來往,所以也就不太在意。兩人一路東拉西扯的來到迴廊下,避開了人群,陸文州才顯露出本性,咬著牙低吼:“你有完沒完?”許念臉頰緋紅,看著是有點醉了,眼睛卻嶄亮,不知死活的繼續挑釁:“關你什麽事兒?”兩年的修身養性,險些就要被這短短五個字毀於一旦。陸文州用力捏山根,企圖平息心中的怒火,“錢你也拿了,人也都在你手裏捏著,你到底還有什麽不滿意?非要把他們逼得去恨你才舒服?”“你這話是什麽意思,”許念皺眉看他,神情間很是不悅,“明明是他們自己沒本事守不住,怎麽好像是我故意欺負人一樣?”“你真以為有了遺囑就能萬事大吉?”陸文州有些好笑的反問,又不等人迴答,搖頭道:“當年他們連律師都找好了,就準備去告你!是文強他爸站出來說算了,你也是自家人,沒必要真鬧到這一步,你如今非揪著人家不放,是鐵了心要當爹的後悔當年下的決定?”“他們是誰?”許念抓住了關鍵。陸文州冷冷看他,不打算作答。一瞬間,許念被鋪天蓋地的挫敗感淹沒,酒勁兒上來,他感覺陣陣頭暈,隻能扶著牆虛張聲勢:“就算你說的都是真的,我原諒了他們,可我那些因你們而不幸的家人呢?我有什麽資格去替他們原諒?”“那些都是過去的事了。”陸文州歎息著,想要伸手將他扶住。“我說了我過不去!”許念毫無征兆的炸了,一把打開他的手,怒氣衝衝道:“我就是過不去陸文州!你看得慣就看,看不慣就滾迴英國!少在這裏礙我的眼!”說罷轉身就走,猛然間手臂被人從身後用力一拽,不等他反應,整個人已經被壓在了牆上。許念拚命反抗,奈何兩人實力相差懸殊,對方比他壯了一倍有餘。兩年了,他沒被人這樣脅迫過,身體因恐懼而戰栗,腿被男人的膝蓋頂開,炙熱的鼻息全部噴打在他的脖頸間,許念控製不住的一哆嗦,就聽耳下傳來陰惻惻的質問:“孩子是誰的?”許念努力從牙縫中擠出一句,“關你屁事!”陸文州聽後輕笑,用一種羞辱性十足的口吻低聲道:“你跟你老婆做的時候有過快感嗎?”這話徹底激怒了許念,抬手就給了對方一耳光。陸文州不為所動,提起他的雙臂拉到頭頂,僅用一隻手就能將他牢牢控製住,另一隻手大力的捏住了許念的臉頰,強迫他張開口,而後粗暴的吻了上去。力道之大,疼得許念眼淚都湧了出來,雙腿不停蹬踹,可很快他就絕望的發現,自己的身體正在對方的觸碰中一點一點的起了反應。隻是一個帶著強迫性吻,便將沉睡了兩年之久的欲望完全喚醒,他像隻發情的雌獸,輕而易舉被人拿捏住了命門,每一寸皮膚都在渴望被觸摸,下賤又銀蕩,仿佛除了交配這具身體再無用途。陸文州也察覺到了膝蓋處的異樣,登時血脈賁張,他很想幫對方撫慰,可殘存的理智讓他沒有進行下步動作還不到時候,時間地點都不對。於是,他放開了許念,為對方整理好被扯開的領帶,熟練的打出一個交叉結。許念喘著粗氣冷眼旁觀,直至氣息平穩,才不屑道:“我真蠢,當年居然信了你的鬼話。”早該想到,一貫獨斷專橫的人,又豈會輕易放手?“不是鬼話。”陸文州退後幾步,欣賞著自己的作品,視線一抬,看向他,目光深邃得叫人琢磨不透,“說謊的是你,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