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著天邊的第一縷曙光,聞舒伏在哥哥胸口,甜甜的睡了過去。在這個再普通不過的清晨,他做了這半年來最美好的夢。夢裏他和聞濤一起迴家。推開門,是父母在廚房忙碌的身影。他喊了聲,“爸,媽。”兩位老人背對他催促,“快去洗手吃飯。”聞濤站在玄關偷偷吻他的額頭,低聲問:“餓不餓?他大膽迴吻,貪婪的嗅著對方的氣息。夢裏,聞濤的目光中滿是愛意,看起來是那麽真切。“我愛你。”聞舒沉浸在那雙柔情似水的眼眸,急不可耐的表白。好像再不說就沒機會一樣。聞濤抬手揉了揉他的發,笑容溫柔,“傻瓜,哭什麽?我也愛你。”耳旁,電視機裏在放一首老歌:“如果當時吻你,當時抱你也許結局難講我那麽多遺憾,那麽多期盼你知道嗎…….”第52章 下次見啦日落時分,許念坐在床前削梨,一個沒留神割傷了手指。就聽許昕在耳旁抱怨,“我說不吃不吃你非要弄,這下好了吧?”說罷催促護工趕緊去護士站要個創可貼。晚一步傷口都得愈合了。“媽,不用。”許念覺得小題大做,把手指放到嘴裏吮吸,被他媽一巴掌打掉,“髒不髒啊?怎麽什麽都往嘴裏放!”說著從身旁抽了張抽紙為兒子包紮好。許念抿著嘴衝她笑,二十好幾的人了,還在向媽媽撒嬌,頭輕輕枕在許昕肩膀,心裏暖洋洋的,“媽,今年過完年我就請兩天假,帶你去南邊走走好不好?就咱倆。”許昕感動於他的孝心,卻又敏銳的覺察出不對勁,抓著兒子的手問,“怎麽?跟文州吵架了?”許念垂著眼瞼搖頭,“沒有,我跟他有什麽好吵的。”十天半月都見不著的人,想吵架都沒機會。許昕拍著他的手背,感歎,“你啊,別覺得自己現在長大了,有能耐了,用不著文州就不跟人家親近了,兄弟之間還是要互相幫扶,何況文州幫了我們那麽多,你得知道感恩。”許念鼻頭一酸,有些話,到死都隻能爛在肚子裏。這些年他已經做了能做的一切,為陸家,為陸文州,說是當牛做馬都不為過,縱是天大的“恩情”也該還完了。母子倆依偎在一起,各自想著心事。電視裏在放一檔狗血連續劇,正播到小三橫刀奪愛,穿著原配的睡衣跟男主人偷歡。許昕見狀十分不屑,數落道:“你看看,現在宣揚的都是些什麽三觀?小三都能騎到原配頭上撒野,這麽下去人要壞的!”許念安慰她,“就是個電視劇,您別太較真。”“我是以小見大,”許昕哼道:“醫院的三教九流可多著呢,你別以為我一天天隻會在這裏躺著,隔壁房住著的就是個給人當小三的,才三十歲就是宮頸癌晚期,想雇個看護都得打電話問男人,哎喲,可憐呀!”許念問:“她沒父母?”“有啊,但是哪兒敢告訴啊,”許昕的目中滿是惋惜:“我聽人說了,這個病女人自己是很少得的,都是男的在外麵亂搞,你想啊,男的都包小三了,那就肯定不止一個啊,什麽小四小五小六的,可髒死了!她爹媽要是知道,自己辛辛苦苦養大的孩子在外麵給人糟蹋,還染了一身病,隻怕要心痛死!”許念聽得頭皮發麻,不自覺握緊了許昕的手。“阿念,”興許是母子連心,許昕也反握住他,問道:“你沒在外麵亂搞吧?”許念就差給他媽跪下認錯了,硬擠出一張笑臉道:“媽,我哪兒有這個條件啊。”許昕一本正經的給他打預防針,“文州那裏我管不著,但你是我兒子,哪怕就是死了,我也要在天上盯著你,你要是敢搞什麽亂七八糟的事,小心我半夜去教訓你!”許念被她逗樂,可笑著笑著,眼淚就撲簌簌的往下掉她知道,她都知道,對於自己的時日無多,她早有準備。十月底,聞濤的公司因資不抵債被正式拍賣。幾千萬的救濟款打了水漂,對方也因失信成了名副其實的“老賴”。商場風雲變化,得失盈虧從不能一概而論。趙靜雯很難過的向聞舒道歉,她既沒守住對舊主的承諾,還讓新上司顏麵掃地。聞舒擺擺手,表示未曾怪罪,“本來也是要解散的,我不是圈子裏的人,臉麵對我來說也無所謂,你能幫我全身退已經是大功一件,至於其他的,沒那麽重要。”趙靜雯險些當場飆淚當初怎麽看走眼了,覺得他是個一無是處的二世祖呢?就憑人家這份對錢的灑脫勁兒,整個商圈都難找出第二個!殊不知,眼下聞舒能表現得如此淡泊名利,除了自小就對金錢沒概念外,最重要的還是趕緊把這裏的爛攤子解決完,好帶著大人小孩出國。“所以時間定下了?”許念坐在對麵的沙發上,身旁有侍者送來擦手巾。聞舒正在勾選忌口,頭不抬的道:“立冬前就走。”“這麽急?”許念驚訝。聞舒點好菜,將菜單抵還給侍者,指了指牆上的壁燈問:“能給我們調亮點兒嗎?”黑燈瞎火的,他怕自己一會把飯吃到鼻子裏。這是家新開的日式omakase,主打的就是一個“給什麽吃什麽”和“與眾不同的氛圍感”。所以對於聞舒的要求,年輕貌美的侍者隻是微笑著搖了搖頭。聞舒無奈,喝了口麵前的鴿子湯,向許念吐了吐舌頭,“怎麽跟刷鍋水似的。”許念端起來也嚐了口,品了半天也沒品出滋味,心道:“真是冤大頭,四千多一個人吃點什麽不好。”聽對麵的聞舒接著剛才的話題道:“l那邊有世界最先進的腦損傷治療技術,而且我試過了,聞濤對刺激的反應很好,他自己也主動性很強。”那是,能不強嗎?聞舒的腰到現在還酸著,走路一拐一拐跟被人打了似的。“這麽說的確要抓緊時間。”許念表示理解,皺著眉頭繼續喝湯。聞舒看他那副難受樣,苦笑著勸,“不好喝就別喝了。”許念沒理人,固執的把湯全喝完了。開玩笑,四千塊呢!聞舒無法理解,整個人向後一靠進沙發,翹著二郎腿翻看店家的宣傳冊,再次撿起話茬,“這東西誰也說不準,賭的就是個醫學奇跡。”“會醒的,”許念鼓勵他,“要對你哥有信心。”聞濤不可能輕易放下自己這個弟弟,所以這是場雙向奔赴。對此,聞舒隻是笑笑。又想起什麽,向許念道:“出事兒前我哥給我在國外聯係了個挺厲害的精神專家,我想這次也一並過去看看,要是治療效果好,你也試試?”許念摩挲著茶杯,思慮片刻,還是決定把自己的這點“小病”先放放,“到時再說吧。”前途未卜,自己有沒有命活到那一天都不一定。時間轉眼而過,立冬這天下了場雨夾雪,機場外一片擁堵。許念被事務纏身,眼看就要錯過送別。他吩咐司機把車停在路邊,踩著泥濘的道路步行趕往航站樓。興許是臨近年關,來機場的人格外多,整個尋找的過程中許念已經接到了無數個聞舒的催促電話。他急得滿頭熱汗,直到一個清脆的童聲在身後響起:“許叔叔!”是聞鈺。許念猛然迴身,就見叔侄二人正朝自己這邊趕來。“你怎麽這麽笨啊!”聞舒一把抱住許念,頭抵在對方肩膀,聲音悶悶,“差點就見不到了!”許念眼眶一熱,同樣迴抱他,帶著愧疚解釋:“有事耽擱了,抱歉。”聞舒與他分開,破涕為笑,輕輕錘了下許念的胸口,“不要你道歉,自己好好的,等我迴來。”許念眼底有淚,但忍住了,他沒問他到底什麽時候迴來,隻是說著能讓聞舒安心的話:“行了,自己都那麽不省心,還惦記別人。”“我怎麽不讓人省心了?”聞舒打趣,又用下巴指了指一旁的聞鈺,“喏,這不還有他麽。”許念哭笑不得,“你可真有臉說,讓小孩兒照顧你?”“我會照顧好小叔叔的!”聞鈺見縫插針的表示。許念聞言,彎腰揉了揉他的發,“好啊,那我就把他交給你了。”聞鈺用力點頭,堅定得像個得到任務的小士兵。耳旁傳來尋人廣播,不出意料,找的就是聞家這一大一小。“走吧,”許念向二人道別,“有事聯係我。”聞舒拉著聞鈺奔向安檢口,都要進去了也不忘往迴頭耍俏皮:“沒事兒我也聯係你!”許念無奈笑著,向他揮手,隻覺得心口處涼涼的,像是缺了一塊。第53章 看你那受氣樣兒近幾年排除江城商會那邊需要本人出席,陸文州已經很少親自參加公開會議。十二月底,他代替許念參加了市裏組織的建築業大會。除了幾個消息靈通者,其餘人無不見之驚奇。一時間關於許念的流言四起,說什麽的都有,隻是所有的矛頭都指向一處萬興要易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