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龜門中,整個宗門上下都洋溢著一種奇怪而壓抑的氣氛,但這種壓抑並不陰鬱,反而充滿了某種興奮的味道。


    執法長老孫燕飛迴來了。


    除開剛剛突破築基期不久的汪淳外,孫燕飛便是靈龜門的第五位築基修士,一身修為高達築基六重,實力強橫,執掌宗門戒律,深得門派上下所敬重。


    在陳帆他們拜入靈龜門不久,就聽說他出門曆練去了,如今近四個月過去,他終於再次迴到了靈龜門,而後整個靈龜門的高層都顯得十分興奮起來。


    實際上,孫燕飛上次並不是曆練,而是另有要事。


    以孫燕飛的身份和地位,就他個人而言,一般的曆練已經沒有多少效果,而他之所以要出門,則是為了親自護送一個人、準確的說是兩個人前往玄武宗。


    而這個兩個人就是,薛靈兒以及她的父親。


    在迴到靈龜門的第一時間,那黃姓老者、方玄以及張姓女修在第一時間,就把有關薛靈兒的事情向靈龜門的高層坐了匯報,


    說了薛靈兒出生時的異象,說了那名修為至少是金丹期的神秘修士。


    還說那神秘修士讓薛靈兒拜入玉嬋真君門下。


    靈龜門高層頓時集體驚訝了起來,接著立刻就秘密召見薛靈兒,而薛靈兒也沒有讓他門失望,先天資質極為驚人,修煉一套最普通的,還不如品級的鍛體法門,年紀不過十歲,實力便已經是鍛體九重,並且隱隱有開辟丹田的傾向。


    這自然讓他們震驚不已。


    接著就是傳法長老羅經瑞親自出手,運用“測靈鏡”,結果就查探出薛靈兒隻要有一種靈根是天級靈根。


    這不禁讓靈龜門的這些個高層門又驚又喜。


    喜的是,一個擁有天級靈根的弟子是每個宗門都十分稀罕的,就算是天涯海閣、滄海明月宮那樣的海內大宗,也絕對會搶著要。


    驚的是,像薛靈兒這等資質的弟子靈龜門根本收不下,隻要絲毫消息傳出去,不說那些海內大宗,就是某些個中型門派,也不吝於冒著得罪玄武宗的風險,出手滅了靈龜門,將薛靈兒個搶迴去。


    因此他們隻能決定,立刻將薛靈兒送往玄武宗。


    畢竟薛靈兒似乎是要拜入玉嬋真君門下的,


    玉嬋真君乃是玄武宗近百年來赫赫有名的元嬰老祖,雖是女修,並且修為不過元嬰三重,但也曾有和元嬰七重修士正麵相爭而後安然退去的經曆,實力強橫,在同階修士中都是最頂尖的那一批,在玄武宗內也有著一定的話語權。


    若是薛靈兒真的拜入玉嬋真君門下,那將其送過去的靈龜門絕對會有天大的好處。


    因此,靈龜門高層決定,孫燕飛即刻動身,以曆練的名義,帶著薛靈兒和他的父親離了靈龜門,避開所有耳目,就直接向玄武宗趕路去。


    如今四個月過去,孫燕飛終於迴來了,而且還帶來了一個極好的消息。


    那薛靈兒先天資質果然驚人,不僅擁有天級靈根,而且還身具“太陰素體”這等對修煉某些特殊法門極強的仙骨,而玉嬋真君主修的《太陰煉形法》便是最適合“太陰素體”的修煉法門之一。


    因此,孫燕飛便在玄武宗磨蹭了個把月的時間,等到玉蟬真君出關來,而後就立刻將薛靈兒收為了親傳弟子。


    從一個鍛體期凡人到元嬰老祖的親傳弟子,薛靈兒可以說一飛衝天。


    玉蟬真君得了一名佳徒,心中十分高興,而靈龜門將薛靈兒萬裏迢迢送到玄武宗來,功勞苦勞都不少,她自然不會吝嗇,直接就賞賜了不少東西給孫燕飛帶迴來。


    這些東西對於玉嬋真君來說算不了什麽,甚至連九牛一毛也算不上。


    然而對於隻有幾名築基期坐鎮的靈龜門來說,這些東西卻是一筆巨大的資源,就算是分攤到包括汪淳在內的六名築基修士身上,也足以讓他們的修為提升一大截,甚至還有可能成就金丹。


    除了這些資源上的獎勵外,其他的獎勵也不差。


    譬如靈龜門每隔一段時間向玄武總舉薦的弟子名額,就足足增加了一倍。


    這對靈龜門來說自然是一個不小的好消息,不過因為涉及靈龜門高層,沒人主動傳出來,普通弟子雖然感覺到了門中這種奇異的氛圍,但也隻是心中嘀咕幾句,並沒有受到多少影響。


    陳帆自然不知道這一段時間內靈龜門的變化,他現在還在駕馭“淩波渡”舟向迴趕著。


    修為突破到了煉氣二重,陳帆的實力再次提升,駕馭起這“淩波渡”舟來速度比來時提升了不少,而他也沒有來時那種獵殺各種海獸的閑心,幾乎都是悶頭趕路,所以不到幾天時間,他便駕舟經過紫英島,離靈龜門已經遙遙在望了。


    “唿,紫英島的任務也不知道算不算是完成了,算了,即便不算完成,那也沒關係,反正內門弟子應該是沒有問題的了。”


    迴首看著身後遠遠離去的紫英島,陳帆心中思緒紛飛,而後搖了搖頭,催動“淩波渡”舟如離弦之箭般往靈龜門而去。


    半天後,他終於再次迴到了靈龜島。


    極目望去,島上碼頭依舊是人聲鼎沸、竄流不息,陳帆收了“淩波渡”,身形一動,便大步流星地向龜山鏡湖方向走了去。


    似緩實疾,一步便是數丈,不到半個時辰,陳帆便可以看到那龜山鏡湖,還是鏡湖周圍的那一片木屋。


    木屋附近則有不少靈龜門的雜役弟子往返來迴。


    有些人在搬著各種雜物,有些人神色匆匆,有些人則在演練劍術,看著這些人的的模樣,陳帆不由的仰天長笑了起來。


    短短四個月,他便已經脫胎換骨。


    “先去老餘頭那兒吧,晉升內門弟子後有另外的住處,聽說可以在這龜山上開辟洞府,還是先去聽聽老餘頭的看法。”


    四目而去,陳帆輕輕搖了搖頭,而後便身形一閃,疾步向煉堂方向而去。


    在靈龜門中三個月,除了龜山頂上那幾處他暫時還去不了的地方外,其他地方他已經很是熟悉了,特別是煉堂,他更是熟稔於心。


    七轉八轉不一會兒陳帆便到了煉堂深處,然後高聲叫了起來。


    “老師,老餘,我迴來了。”


    話音還未落,老餘頭便馬上從裏麵衝了出來,看到陳帆微微一愣,然後立刻低聲叫道:“你迴來了,快,快進來,進來說。”


    “老師,怎麽啦。”陳帆低聲一笑,然後順勢走了進去。


    老餘頭看了四周一眼,然後將大門一關,便領著陳帆進了他的煉器室。


    見到老餘頭的模樣,陳帆心中不覺有些奇怪:“老師,到底怎麽了,出什麽事了?”


    老餘頭微微搖了搖頭,沉默片刻,而後輕聲一歎:“汪淳突破築基期出關了。”


    “汪淳?!”陳帆眉頭一揚,而後瞳孔一縮,“是汪肅春的那個叔祖!他在這個時候突破築基期了?!”


    聽到陳帆這話,老餘頭默默地點了點頭。


    陳帆眉頭不由豎了起來,他知道,這迴要麻煩了。


    在靈龜門這樣的小門派中,一個築基修士想要找煉氣修士的麻煩,隻要隨便用個什麽手段,就可以將煉氣修士整得生不如死;甚至於直接斬殺了這名煉氣修士,也最多隻會有些許懲罰,不會傷筋動骨。


    畢竟築基修士和煉氣修士的價值相差實在太大。


    特別是對靈龜門這樣的小門派來說,一名築基期修士所起到的作用要遠遠比煉氣期修士所起到的作用大,就算某個築基修士毫無理由的殺了一名煉氣修士,門派也最多也就是象征性的懲罰一下。


    因此,陳帆知道,自己現在的處境很危險。


    他思慮片刻,抬起頭來對老餘頭問道:“老師,那個汪淳這段時間在幹什麽?!”


    老餘頭搖了搖頭,然後無奈地低聲一笑:


    “你迴來的也好,要是再過半個月,那掌門就要把你當離宗叛門的叛徒,要下令全體靈龜門弟子人人見而殺之的命令了。”


    聽到這話,陳帆心中一驚:“離宗叛門?老師,這是怎麽一迴事!”


    老餘頭看著陳帆,麵色有些嚴肅:“陳帆,你這次出門完成任務的時候,是不是將紫英島的趙家家主給殺了。”


    “沒錯!”陳帆點了點頭。


    “那趙家家主趙鼎修煉一種邪道采補秘法,島上那些事情都是他做出來,他反而賊喊捉賊,向靈龜門匯報了情況,同時殺了自己的女兒,把自己的嫌疑摘了出去,而後被我發現,雖然不是我親手殺的,但也算是死在了我的手上。”


    老餘頭不動聲色點了點頭:“你有什麽證據。“


    陳帆眉頭微微一皺:“趙鼎那家夥很是狡猾,我手裏倒是沒有什麽直接證據,不過我斬殺紫英島後,那島上應該就絕對不會再出現什麽淫賊了。”


    “怎麽,出什麽問題了嗎?!”


    聽到陳帆這話,老餘頭輕聲一歎,搖了搖頭道:


    “你還是太年輕了啊,你殺他不要緊,但至少要有明確的證據,就算沒有明確的證據,你逼也要逼他寫一份認罪供詞出來,畢竟你現在隻是靈龜門的一個普通煉氣弟子,還沒有那種想殺誰就能夠殺誰,無人敢過問的實力。”


    “前段時間幾名出身趙家的弟子,一同在掌門麵前將你告了,說你身為靈龜門弟子,卻濫殺無辜,對此掌門甚是惱怒。”


    老餘頭頓了頓,然後繼續說道:


    “更何況這個時候汪淳已經晉升到了築基期,你之前將汪肅春打得那麽慘,掌門必須要給他一個交代,而你在離開紫英島後又不知所終,為此掌門差點就將你定了個離宗叛門之罪。”


    “另外,這幾日汪淳已經去紫英島調查了,估計應該馬上就要迴來。”


    說著老餘頭站起身來,對著陳帆說道:


    “你在這兒多想想,把所有事情都理一下,盡量思考的縝密一些,等過兩天我再領你去見掌門,希望能將一切解釋清楚,唉。”


    老餘頭目光複雜,然後便出了這件煉器室,獨留陳帆在裏麵精心思考。


    “真是麻煩,原本想著迴來後就安安心心地提升修為,修煉各種法術戰技,但沒想到汪淳竟然出關了,我竟然把他給忘了,這下不好辦了。”


    陳帆揉了揉額頭,臉上帶著幾分苦笑。


    他實力雖比絕大部分同階修士強,甚至能與某些普通煉氣五六重的修士相媲美,但和築基期修士相比,卻還是有極大的差距。


    畢竟築基修士和煉氣修士間有一個巨大的鴻溝。


    “現在也隻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大不了就暴露自己神秘金珠所形成的偽‘不死道體’,有這層因素在,再加上我在煉器上表現出來的天賦,就算汪淳想要動手,靈龜門其他幾個高層也不會答應。”


    陳帆心中思量,但卻實在想不出什麽完美無缺的辦法,隻能如此決定。


    那半塊獸皮上的《攝陰聚靈*》不能交給靈龜門,否則就可能為害一方,而沒有這半塊獸皮,那他在紫英島的行為就沒有絲毫證據來支撐。


    因此,他也就隻能這樣了。


    想到這兒,陳帆便直接打開了煉器室的大門,對著老餘頭喊道:“老師,我已經想好了,現在就去找掌門了。”


    老餘頭迴過頭來,上下看了陳帆一眼,沉聲道:“你真的想好了,那咱家帶你去他吧。”


    說著老餘頭頓了頓,然後繼續道:“咱家以前和掌門也還算一些情分,隻是不知道他還記不記得,若是他還記得,想來處理應該會輕一些吧。”


    陳帆不是個迂腐之人,聽到老餘頭這話,也就連忙拱手施了一禮:“那就多謝老師了。”


    隨後兩人便一同出了煉堂,向龜山方向而去。


    老餘頭已經有許多年沒有走出煉堂一步了,如今出來,看著龜山上下四周,目光中都是一片悵然之色。


    陳帆則默然跟在老餘頭身後幾步,心中思量著該等下該如何迴答。


    大約三炷香後,兩人便到了龜山半中央的一處大殿前,大殿樸實無華,以巨石壘成,而這裏就是掌門平時處理各種事務的地方。


    殿前也有數名弟子在值守,老餘頭微微頓步,停了片刻,然後又上前兩步,對著其中一名值守弟子拱了拱手,施了一個禮道:


    “這位兄弟,還請去稟報掌門一聲,就說餘風帶著陳帆前來拜訪。”


    聽到這話,那值守弟子明顯一愣,上下看了老餘頭一眼,不由開口道:“餘風?拜訪?你是何人,好像都沒有煉氣期的修為,有什麽資格拜訪掌門。”


    見到老餘頭臉色微微一白,陳帆心中頓時生出幾分怒意,就要上前,卻被老餘頭一把拉住,苦笑著搖了搖頭。


    就在這時,那值守弟子突然想起了什麽,轉頭就看向了陳帆:“你是陳帆,那個斬殺了紫英島趙家家主的陳帆。”


    陳帆深吸了一口氣,將心中那股怒意強行壓下,然後麵容沉靜地點了點頭。


    “你等著。”見到陳帆的動作,那值守弟子麵色一變,丟下這一句,便立刻向殿內跑了去。


    片刻後,那石殿中便大步走出一個人來:“餘師弟,你終於舍得離開煉堂了,哈哈,今天咱們要好好談一談。”


    出來的人正是靈龜門掌門白無忌,他幾步便走到了老餘頭麵前,仔仔細細地看了老餘頭一眼,然後輕聲一歎:


    “餘師弟,你也老了啊。”


    見到這一幕,跟在白無忌身後出來的那名值守弟子心中頓時大驚,額頭上的冷汗都頓時冒了出來。


    他沒想到,那個明明沒有多少實力的糟老頭竟然真的認識掌門,並且似乎和掌門關係不淺。


    事實上,老餘頭和白無忌的交情的確頗深。


    在二十多年前前,老餘頭和白無忌都是靈龜門中的傑出弟子,隻不過老餘頭實力雖不差,但更偏向於煉器方麵,而白無忌則是表現在修為實力上,在當時就已經是靈龜門掌門接班人。


    同樣都極為優秀,又沒有什麽利益之爭,兩人自然走得比較近,私交關係比較深。


    這從幾件事情中就可以看出來。


    譬如白無忌如今還在使用的那柄黃級上品飛劍“寒鴉”,就是二十多年前老餘頭花了極大心血煉製而成的。


    譬如當年老餘頭想要去參加“黑水之會”,白無忌便苦勸過他。


    還有在老餘頭丹田破碎、修為盡廢想要自殺之時,也是白無忌把他救下來,然後安排他到煉堂深處養老的。


    隻是老餘頭因為修為盡廢,自覺再無顏與白無忌相交,便就在煉堂深處了卻殘生,已經近二十多年沒有出過煉堂深處,沒有再見過白無忌了。


    今天,他為了陳帆,二十年來第一次走出煉堂,又第一次見到已經是掌門的白無忌。


    看著麵前這個昔日老友,白無忌心中也有幾分感慨。


    身為靈龜門掌門,他自然知道陳帆與老餘頭的關係,知道老餘頭在教陳帆煉器之術,但他怎麽也想不到,老餘頭會為了陳帆,走出他那近二十年沒有走出的煉堂,來見自己這個近二十年沒有見過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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