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跟算命有關係嗎?”


    “沒有啦,純八卦而已。”


    雖然麵前這個精神病人十足地欠揍,但李昭仍然迴想了一下。


    起因仍然是酒。


    他本來是想慢慢來的,但梁泊言總是敷衍,總是沒有明確的迴答,圈內的飯局總是那麽多,組局的人也多,有一次便遇到了梁泊言。


    梁泊言被拉到了主位旁邊,別人拉著他介紹:“這個你們都認識吧!梁泊言!對對對,那首歌是他唱的。沒問題,下次要演唱會票找我,我幫你們要。”


    梁泊言在旁邊被拉著胳膊,隻是笑,應該是從什麽演出現場趕過來的,臉上帶了點妝,尤其是眼睛那裏,被貼了什麽亮片,閃得慌。


    飯局的主人還在給梁泊言介紹著人,這個是劉總那個是徐總,梁泊言一個個都打招唿。到李昭這裏的時候,對方疑惑了一下,才說:“啊這個是小李,好像是當編劇的,是吧?”


    吃著飯,梁泊言突然走過來,裝作不認識李昭的樣子,要跟李昭喝一杯。


    帶李昭過來的是個劇組的製片,幫李昭攔了一下,說他還是大四實習生,不會喝酒。


    “沒事,也會喝一點。”李昭卻突然說。


    製片還以為李昭突然懂事了,還挺欣慰,結果就看到李昭把半杯白酒一口悶,嚇得讓他不會喝就不要瞎喝,小心等會兒迴不去。


    喝酒的確會誤事。


    “震上,坎下。”周其野算了出來,“震為雷,坎為水。春雷震震,冰雪消融化為水,萬象更新,擺脫困境。吉卦啊。”


    他又說:“貴人在南方,往南方去吧。”


    李昭不知道,到底這種玄之又玄的東西有沒有意義,不過作為安慰劑,倒的確可能有幾分的療效。


    不過這種模糊的概念性言語,仍然不能解答他心裏的疑惑,李昭還是把那張梁幻的照片拿出來,給周其野看。


    “這是梁泊言變小之前,看到的最後一樣東西。”李昭把照片推過去,“上麵也沒有符咒什麽的,會不會用了什麽別的辦法下了什麽咒語?”


    “這誰?”周其野卻首先問。


    “他媽媽,年輕的時候。”李昭迴答。


    “是不是想多了?”周其野完全不懂來龍去脈,作為一個正在治療中的精神病人,他提出了自己的想法,“我媽每次給我看她以前的照片,就隻有一個目的,給我炫耀她年輕時有多漂亮。”


    “……應該不會就這種目的吧。”李昭說,“這也太傻了。”


    “在自己的照片上施咒不傻嗎?”周其野反問,“而且咒什麽?詛咒繼承這張照片的人返老還童多享受二十年壽命?”


    “但他現在又開始變迴去了。”李昭說,“昨天去了一家私立醫院,做了體檢和骨齡檢測,已經往上漲年紀了。”


    按照骨齡來推算,現在的梁泊言大概是二十三歲。再往後幾年,他的身體就沒那麽好了。


    “那就按我剛剛解的那卦吧,無所往,其來複吉。”周其野說,“如果沒有確定的目標,那就返迴到原來的地方,便是吉。”


    迴南方去。


    迴到香港。


    第59章


    臨走之前,李昭想起了另一件事情,對周其野說道:“你爸爸是話劇院的院長吧?我其實有件事情……”


    周其野臉色一變。


    “我不是我父母的傳話筒,”他冷冷地說,“我從來不靠他們,找關係也別找到我這裏來。”


    他似乎極其厭煩這件事情,但李昭並不在乎他的想法,隻想把自己想說的說完。


    “你爸當院長以來,每年出的新話劇都太爛了,”李昭說,“經典劇目全都找些流量明星來重演,改編得一塌糊塗。能不能轉告他,幹不了就別幹了,我買票很貴的。”


    每次抱著希望買了話劇的票,最後浪費時間金錢,讓李昭實在忍不住讓周其野給帶個話。


    “……我會告訴他的,需要留你的名字嗎?”周其野問。


    “我隻是一個不願透露姓名的熱心觀眾。”李昭道,“不用給我留名了。”


    萬一到時候周其野的父親勃然大怒要封殺李昭,他便會說,這都是周其野精神病發作在報複他。


    帶著莫名其妙的占卜結果迴去,李昭又告訴工作室的人:他可能要去香港一段時間。


    柯以明已經機靈了許多,還提出可以幫李昭辦商務簽,方便往返香港與內地之間。但仍然會多嘴,想來想去,還是忍不住問:“是又有梁泊言的消息了嗎?”


    “算是吧。”李昭答得含糊。


    “李哥,其實你真的挺在乎他的。”柯以明斟酌著說,“如果到時候需要的話,你跟我說一聲,我把那位處理一下。”


    “怎麽處理?”李昭非常迷惑,“填水泥嗎?”


    柯以明倒是沒有想到這麽血腥的辦法:“呃……給點錢讓他離開?”


    李昭拒絕:“這事情你就不用管了,我沒那閑錢去打發他。”


    柯以明於是腦補了一下,如果李昭把梁泊言帶迴來,家裏那個又還沒趕走,會是怎樣大被同眠的場麵,臉不禁紅了起來。


    李昭莫名其妙看著他:“你們私下怎麽瞎說我不管,別再給我搞到網上去。”


    柯以明很無辜:“我沒……”


    “上次有人來問我這裏有沒有什麽劇本,我把你之前寫的那幾個短劇發過去了。”李昭說,“聯係方式留的你的,如果有人打電話給你記得接,不是詐騙。”


    柯以明很是感動,一想到自己說不定會被看中,興奮得完全忘記了李昭的那些狗屁倒灶的感情問題。直到跟人複述起來,才有點覺得不太對:“怎麽感覺像公司倒閉之前給了一大筆好處,他不會真想解散工作室吧?”


    小朱卻問:“靠,他怎麽知道我們私下聊什麽?”


    老板的形象,在他們心中又可怕了幾分。


    李昭已經想好了要去哪裏,但有的人並不同意。


    梁泊言說:“你沒事吧,想讓人算卦找誰不好,信個精神病人。而且我為什麽不能一起去!”


    “冉東都在到處找你了,你一出關馬上有記錄,自投羅網嗎?”李昭把梁泊言按了下去,態度有些強硬,“沒多大事,你在這兒等著就行了。”


    不過,他又看了看梁泊言的臉,猶豫了一下,說:“如果可以的話,你最近盡量少出門。”


    梁泊言之前的樣子,隻會讓人頂多看幾眼,說一句有點像,但並不會想更多。


    然而現在的這張臉,已經能讓人一眼就認出。隨便一搜他出道時候的樣子,就能百分百貼合上。


    這也是李昭不想讓梁泊言同去的另一個原因。哪怕墨鏡口罩帽子捂得再嚴實,都會讓人意識到,這個人可能是個明星。等安檢的時候一摘防護,那就更暴露無遺。


    梁泊言沒想好怎麽解決這些問題,但不據理也要力爭:“哪有那麽多人認識……說不定根本沒有人注意到。”


    說完這話,他也有點心虛。


    李昭笑了笑,看著梁泊言:“你很有知名度的。”


    “這是我的事情。”梁泊言仍然堅持,“冉東想找也是找我,該我自己去解決。”


    “這不僅僅是你的事情,也跟我有關。”李昭說。


    “很多年之前,我爸被抽去調查組,他的工作很瑣碎,整理卷宗檔案,手機要24小時開機,有人不知道從哪裏知道他的號碼,打電話來問他進展怎麽樣了。很多資產被侵吞賤賣,我爸跟那些人承諾,一定會追查迴來。”


    錢不是憑空出現的,一部分人得到巨大的利益,一部分人就會蒙受巨大的損失。李警官盡了力,但很多事情不是他一個人能做到。


    李昭對自己的父親有過諸多的抱怨和不滿,關於一次次的晚歸,永遠缺席的家長會,還有那些熬夜過後的煙頭。但並不代表他忘記了,父親所追求的、也被一些人不屑的價值和理想。


    “我找了他當年的同事,也了解了一些情況,那邊也有人接應我,不會有什麽問題的。”李昭突然摸了摸梁泊言的臉,“不知道你還有多少時間,我盡快迴來。”


    梁泊言眨了眨眼睛,過一會兒才說:“那你快一點啊,不然我自己都不知道會變成什麽樣了。”


    李昭隻是說他盡量,到底要去多久,他也無法保證。


    等李昭拖著行李箱走了挺久,梁泊言坐著彈了一會兒琴,拿起手機,他才看到李昭給他發的消息。


    “變成什麽樣子都可以。”李昭這麽寫。


    此時此刻收到這句話,心情是不同的。鋼琴的黑色漆麵反射出梁泊言的臉,不像鏡子那樣清晰,他看著裏麵的倒影,無法分清,到底屬於哪個年歲。


    如果是一個肉麻一點的人,會說:“無論你變成什麽樣子我都愛你。”


    他聽過這種話,不止一次,也不止來自追求者,還有那些歌迷們,有時路上偶遇,他會給簽名,耐心聽對方傾訴喜歡他多久,也會說會一直愛梁泊言,期待他的新歌。


    這是很容易做出的承諾。


    但李昭這一次放棄了說愛,真是奇怪,明明以前那麽滔滔不絕的人,現在不說後半句了。隻是告訴梁泊言,變成什麽樣子都可以,甚至最壞的結果,他都可以接受。


    第60章


    眼看主唱就在退出邊緣,陳思牧思索再三,都開始寫招募新主唱的招聘啟事草稿了,手機一震,發現james給他發了一段音頻文件。


    他好歹也是有些音樂素養的人,自己聽了聽,覺得挺耳熟,再用聽歌識曲軟件識別了一下,自信滿滿地迴複:“這是肖敘一吧?你可以啊,這個挺難的。”


    “嗯。”對方迴答,“不是有首新歌沒做完嘛,你看能不能加個幾十秒的鋼琴獨奏進去,就當我參與了。”


    他們的確討論過,覺得那首歌需要再多一些變化,一直沒商量好,陳思牧也覺得不錯:“可以可以,加段這個,裝逼效果拉滿了。等會兒我去找我學鋼琴的同學聽聽,要是有需要糾正的地方,你就再彈一下。”


    “……”梁泊言說,“我彈得也一般,就是剛剛突然想起來了,以前彈的時候,老師說感情處理還不夠到位,她說可能要年紀大一點才能理解裏麵的情感。我剛剛覺得好像感覺到了一點。”


    陳思牧聽得很迷糊,他隻問重點:“那你啥意思,想好了不走了?”


    “走一步看一步啊。”他仍然是這麽說,但並不敷衍,“不管怎樣,先留下點什麽。你如果想用就用吧。”


    陳思牧說:“行吧,那我還是給你署名james……”


    “署名梁泊言吧。”他打斷道,“我現在覺得,還是被叫這個名字比較順耳。”


    陳思牧於是又罵他神經病,讓他不要開這種無聊的玩笑。


    “我都跟你實話實說了,你不信是你的事。”梁泊言也沒太在意,“彈得這麽好的一段,便宜你了,以後來給我的演唱會當伴奏樂隊的時候,我給你們簽名。”


    真是可怕,說得煞有其事,陳思牧沒搭理他,隻是問他打算以後怎麽辦,是不是打算迴家,最好還是去上學,好好考試。


    “我把你當弟弟。”他真心實意地說,“雖然是個比較討嫌的。可能你以前確實有不開心的事情,但相信我,根據我的經驗,都會過去的。”


    “拜拜。”梁泊言迴複,“我這邊要去處理國際大案了!做完歌記得發給我!”


    陳思牧氣結,遇到這種說大話不打草稿的小屁孩,他真想一腳踹進毛坦廠去。


    從酒店往下望,維多利亞港旁邊的皇後碼頭,曾是曆任港督和英政府官員登上香港島的專屬碼頭。九七年的時候,末代港督彭定康,也是跟查爾斯王子一起,從皇後碼頭登上“不列顛尼亞號”遊艇,在雨中迴望揮手,看了一眼這個燦爛的都市。


    “你指錯地方了。”李昭說,“那是天星碼頭,天星小輪都在那兒停著呢。”


    偵探訕訕地縮迴手:“不好意思,沒住過這麽高級的酒店,可能搞錯方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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