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李昭聽了,但似乎又沒有聽進去,“與你無關。”


    “啊?什麽?”梁泊言的思維還停留在那部還沒開的劇裏,“我知道跟我沒關係,你愛接就接,說著玩的。”


    “你送給他的歌,《與你無關》。”李昭說,“那是一首情歌,主題是我愛你,但與你無關。”


    “……我隻是搜的關鍵詞。”梁泊言其實根本沒有聽過,但寄人籬下,他的脾氣也好了許多,還會跟李昭解釋一句。這麽冷門的歌,也不知道李昭怎麽聽到的。


    唱歌的時候,唿吸是非常重要的,一唿一吸間的節奏,對歌曲有著致命的影響。李昭的唿吸是沉默的,沉默之後,李昭才說:“沒事,反正我們也沒那麽熟。”


    眼看李昭走出去,梁泊言覺得頭都要大了。


    他想抽根煙冷靜一下,但在自己記憶中的位置摸索了半天,也沒有找到那包被壓過的煙。


    再細想一下,似乎剛剛李昭出門的時候,順手也把煙拿了出去。


    這沒有經濟自由和買煙自由的日子,真是一天都過不下去了。


    梁泊言隻好給罪魁禍首陳啟誌發消息:“v我50,再給我買包軟中華,我幫你偷李昭劇本。”


    但這次,陳啟誌似乎終於煩了,沒再搭理他。


    “陳總,”秘書敲了敲門,才走進來,“已經查過了,梁先生的確已經從香港迴到北京,而且……是跟李昭同一個航班。”


    陳啟誌看著秘書遞過來的資料,不太明白這上麵呈現出來的東西是什麽意思:“這是什麽行程?香港飛上海,然後馬上從上海飛北京。有病是不是?把京港高鐵當什麽了?”


    秘書謹慎地考慮:“可能是為了誤導別人,不讓別人追查到?”


    “你說得像懸疑電視劇,”陳啟誌說,“而我像追查別人逃跑蹤跡的反派。”


    他當然不是反派,他隻是多了那麽點直覺,總覺得有什麽事情不太對。種種跡象表明,梁泊言的確還沒死,但梁泊言的手機號,依然是已關機。


    陳啟誌擺出一套完整的茶具,給自己沏了杯茶,又分了秘書一杯,開始給秘書講起中國茶文化的起源,秘書頻頻點頭,聽得很認真的樣子,說陳總懂得真多。


    “略知皮毛而已。”陳啟誌很謙虛。


    像他這種有涵養的中年人,總是容易讓年輕人崇拜的。哪怕是那個阿占,開始說話嗆人得很,後麵也含情脈脈給他發情歌來暗示勾引。


    還好他不吃這套。


    如果不是那個項目還沒解決,陳啟誌真想給李昭看看,讓李昭知道,他是找了個什麽人當替代品。


    與此同時,李昭坐在咖啡館裏,看著來麵試的年輕人急匆匆地趕來,頭發都沒有打理,西裝也套得淩亂。


    “李昭老師。”麵試者坐下,“不好意思,我剛接到電話就趕過來了,搞得有點亂……”


    “沒事。”李昭暫停了當事人的陳詞,“是我的錯,臨時改時間,實在不好意思。”


    招聘助理這件事情,是之前就提上議程了的,李昭早就不想跟那些人直接對話,招人到最後,已經基本確定,就差李昭親自麵試看看是否合適,但李昭一直沒時間。


    “我看你之前也有一些實習經曆,應該知道怎麽跟甲方對接。如果你對薪資沒什麽疑問的話,迴頭把工作電話號碼給我,我對外就改成你的號碼聯係。”李昭又翻了翻對方遞過來的簡曆,略微一頓,“你也是戲文專業畢業的。”


    “是的,同一所學校。”被麵試的應屆生極力表現,“我上學的時候就知道師兄的名字了,聽說您那時候坐著輪椅還校考第一……”


    一般來說,被誇的人會客氣一下,擺著手說好漢不提當年勇,再給即將上任的助理畫畫餅,但李昭不屬於“一般來說”的範疇。


    “那時候出了場車禍,”李昭放下那疊簡曆,“我去找我初戀,結果變成了捉奸。”


    果不其然,此話一出,對方嘴巴張得老大,眼神不斷變換,明顯受到了衝擊,又要強裝淡定,不然會顯得大學生沒見過世麵。


    “我跟你講講吧。”李昭說。


    第15章


    “在外麵不方便彈鋼琴?不要緊。下載app,手機上也能彈鋼琴……”


    因為小程序的彈窗廣告,梁泊言下載了這個app,在狹窄的手機屏幕上彈了起來。


    他前幾天剛在一款音遊裏打出史上最佳成績,曬在頻道裏以後,有人問他多少歲,怎麽節奏這麽好,他迴答:十六歲。結果第二天就被人舉報封了號,說他是未成年冒用他人身份證。梁泊言找客服申訴,對方卻讓他上傳人臉認證,才能給他解封。


    他隻好放棄了這款已經氪金不少的遊戲。


    這款鋼琴遊戲同樣有許多氪金圈套,隨便彈彈哆來咪無所謂,但是想多搜幾首曲的譜子,就提醒要會員才能查看。


    梁泊言果斷購買了年費會員,反正這個手機綁定的是李昭的賬號和卡,也是他現在僅有的能消費的錢在李昭發現之前。


    這個軟件還搞社群,彈完之後還可以選擇上傳,就能在曲目名下麵看到網友分享的各個版本。梁泊言彈了首《野蜂飛舞》來試試手速,剛傳上去,就收到評論:“彈錯這麽多音也好意思分享?這是狂蜂亂舞吧,把人都蟄死了。”


    又不是彈給你聽的,什麽素質。梁泊言在心裏罵完,迴複卻很理智:“對不起啊,家裏沒有平板,是在手機屏幕上練的,太小了老是彈錯。”


    而對方居然馬上看到了:“不會吧?沒有平板?”


    “買不起。”梁泊言享受著這種在網上胡說八道的感覺,“我這個手機也不太靈敏。”


    過了一會兒,他收到了一個好友申請,申請欄裏寫著:“來個地址,我兒子有個不用的電子琴送你。”


    “世上還是好人多。”梁泊言有幾分感動,“不過不用了。”


    畢竟上一個送他電子琴的人,給他留下過不小的陰影。


    梁泊言剛到北京來發展的時候,也遇到過很多好人。在二手市場,好心人半賣半送,他靠著極便宜的價格得到了拿到了一款雅馬哈電子琴。那時候剛簽約,還沒開始給他安排工作,便去酒吧裏兼職,好心人後來又在酒吧裏遇到唱歌的他,點唱了很多首。


    隻是後來的發展就不那麽美妙了,在他拒絕了好心人的告白以後,那人跑到他的公司,說梁泊言是gay,他們是一對,而梁泊言對他始亂終棄。他被雪藏在家,那人又找上門來,跟他說對不起,隻是太愛他。


    他原諒了那個人。


    “那我們還有機會嗎?”那人居然這樣問,“我還是覺得,你不像直男,你對我還是有感情的。”


    梁泊言的耐心終於耗盡:“我確實不是直男,但也確實對你沒興趣。”


    於是那人說,那就算了吧,但要拿迴自己的電子琴。


    梁泊言也不想占這個便宜,將房門打開,側身讓他進去,門還沒關上,那人就強行吻了上來。把梁泊言逼得上演全武行,那架廉價的電子琴,最後的下場也是砸在對方的頭上。


    更倒黴的是,公司的人在醫院見到這一幕,更加確定他是一個對前男友始亂終棄還大打出手的渣gay,更是借機提出更多附加條約,把傭金抽成全都要到最高,想解約也不行,要賠錢,活生生變成了霸王合同。那些日子李昭還正好來北京藝考,又碰巧出了車禍,更是亂作一團。


    真是稍微迴憶一下都糟心,到現在,他都忘了那個傻x叫什麽名字了,但那以後都沒再彈過電子琴。


    “事情就是這樣。”李昭三言兩語,就已經講完了他的故事。


    關於他為了那個人想要離娛樂圈進一點,才選擇了戲文專業,想考去北京,卻在樓道裏就看到那個人在門外就跟人熱吻,失望離去的事情。


    “那,你跟那人現在怎麽樣了?”新晉助理問:“還有聯係嗎?”


    在他的認知裏,這純屬李昭迴憶往事的一段唏噓,雖然不知道為什麽會對著他傾訴。過了這麽多年,如果還有聯係,那都已經是命運眷顧了。


    “有的。”李昭說,“我們一直都有聯係。有時候他需要我了,還是會叫我過去。”


    ……


    怎麽聽都覺得不太對,還好李昭也適時地結束了對話:“今天跟你說的事,就不要告訴別人了。你先迴去吧,等手續辦完,再開始上班。對了……你叫什麽來著?”


    李昭就像一個文藝片導演,總是沉迷於自我表達,這時候終於想起來再認真看看簡曆的開頭,才知道了他新助理的名字。


    柯以明。


    不過不重要,他其實也不太在乎對方姓甚名誰,就像他扔垃圾的時候,不會在意傾倒在哪個垃圾桶裏。


    因為傾倒完之後,他又要迴垃圾堆裏去睡覺了。


    梁泊言仍然對他那麽召之即來揮之即去,完全沒有在意他的情緒,仍然在給他發消息提要求。


    “還沒迴來啊?”梁泊言寫道,“我想喝可樂,幫我帶一罐。”


    馬上還發來了別的要求:“不要無糖版的!”


    “自己去。”李昭迴複,“煙就算了,便利店老板也不讓你買飲料嗎?”


    “我下來了啊,但你這個手機綁的卡沒錢了。”梁泊言開始賣慘,“你都跟人喝咖啡了,還不能請我喝瓶可樂啊。”


    李昭猛一抬頭,從咖啡廳的玻璃窗望出去,越過一條車道,梁泊言站在對麵,朝著他笑起來。


    他最後給梁泊言買了一箱可樂。


    便利店的老板認識李昭這個熟人,看李昭站著不動,而梁泊言一個人扛著一整箱,問:“要不要我送上去?”


    “他自己要的,就自己搬上去。”李昭拒絕了老板的好心。


    “你們這些家長對孩子太嚴格了。”


    老板嘟囔了一句,讓李昭瞬間又不爽了起來,帶著幾分的心虛,李昭指著梁泊言說:“什麽家長,他都三十了。”


    梁泊言迷惑地抬頭。


    “怎麽可能?他看起來很年輕啊。”


    “整容整的。”李昭說,“還打了針。”


    梁泊言:“……”


    他一邊費力地抱著箱子,把李昭推著往外走,一邊還要轉頭對老板說:“他更年期!胡說八道的!”


    第16章


    抱著一箱可樂搖搖晃晃跑了一路,迴去一打開易拉罐,可樂果然噴了梁泊言一手。李昭嫌棄地抽了兩張濕巾遞過去,一邊又在接電話。


    電話那頭,似乎在拜托李昭介紹工作。


    “導演係畢業的?我這裏是編劇啊……確實沒有適合他的……我幫你再問問吧。行,把作品發過來,哪天吃飯的時候推薦一下。是去年就畢業的?那現在在做什麽?”


    問完這個問題,李昭沉默了一會兒。


    “算塔羅牌?”李昭說,“怎麽去做這麽有前途的職業了?”


    梁泊言咽下最後一口可樂,很擔憂電話那頭的人被氣得隔空暴打李昭。


    但李昭的下一句話,更讓他差點被可樂給嗆死。


    “圈裏的工作我不一定能馬上介紹。”李昭對那邊說,“能讓他先幫我算一算嗎,照顧他生意。行,你問問他。”


    掛了電話,梁泊言就問李昭:“人家學導演的,你讓他給你算塔羅牌,是不是太過分了?”


    “那也是讓他賺錢了。”李昭說,“以前我賣碟的時候也沒人來照顧我。”


    從李昭進這一行開始,老板、同事、搭檔總在告訴李昭,少得罪人,關係就是一切,要學會討好,學會奉承。但李昭發現,在他取得了一定的名利之後,不需要他主動去做什麽,這個世界自然而然地變得友善了許多。


    就像現在一樣,李昭提出這麽莫名的要求,那邊卻還是給李昭迴了消息。


    “師兄,我問過了,他說已經不幹了,但還有一些許願蠟燭,可以送給你。你還是那個地址吧?我讓人閃送過來。”


    “多少錢?”李昭問。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過去待完成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反舌鳥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反舌鳥並收藏過去待完成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