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邕愜意地端起茶杯,再不去瞧棋局,淡然道:“圍棋九品,入神,坐照,具體,通幽,用智,小巧,鬥力,若愚,守拙。你‘小巧’臻於巔峰,所以極擅長‘鬥力’,你幾乎每一手每一步都講究與人博弈交鋒與人爾虞我詐。”


    “不過博弈,勝大通盤布局,勝中步步為營層層推進,勝小搏殺,勝末劫殺……”蔡邕目光慢慢落在王薇秀的臉上,繼續說道:“劫殺不得已而為之,道理和上善伐謀其下攻城是一樣的……”


    “你心智雖遠勝她人,卻步步暗藏殺機,棉裏含針,可是你卻忘記守住本心才是最為關鍵。老拙不知王姑娘以前經曆過何事,讓一個小女子心腹盡是怨恨,才會如此鋒芒畢露,為達到目標而不擇手段。”


    “正如老拙方才和辰將軍所說,博弈可以看出一個人的心胸境界,這點,你和辰將軍相差太多,若走不出桎梏,心境歸於靜,你永遠都贏不了他。”


    王薇秀臉色越來越難看,眼眸卻絲絲盯住棋盤,雙手攥緊拳頭,指甲深深陷入肌膚卻不自覺。


    “守不住本心,這師不拜也罷。”蔡邕淡然笑道。


    王薇秀嬌軀一顫,終於不再看棋盤,也許咬著嘴唇太過用力,似乎滴出血來。


    最後蔡邕目光重新迴到棋盤,然後端起茶對辰偉笑了笑。


    辰偉也端起茶和蔡邕對舉。


    這時候門外想起蔡邕隨從的叩門聲,說道:“老爺,河東派了人送來書信。”


    辰偉聽見河東二字,便想起了河東衛家,因為蔡邕的女兒蔡昭姬就是遠嫁河東的。


    蔡邕微笑道:“家中有事,老拙先行告辭。”


    辰偉親自送蔡邕出茶館,臨門,蔡邕迴禮說道:“其實王姑娘是老拙這些年來所見之人中,圍弈天賦唯一能勝過曹操的人,隻是怕她誤入歧途才出言提醒,隻是言語過激,恐傷了王姑娘,希望辰將軍為餘多開解。”


    辰偉笑道:“常人求先生賜一言而不得,薇秀得先生教訓,是她的福氣。”


    “辰將軍言重,今天還得謝將軍的茶,下次老拙必定迴請將軍到府下,雖然陋室不及書香樓清幽,但竊藏茶茗尚可,望將軍不吝蒞臨。”蔡邕笑道。


    送走蔡邕,辰偉才重新迴到茶室。王薇秀怔怔地跪在地上,一動不動。


    辰偉沒有說話,坐在茶幾旁,自斟一杯茶放在王薇秀的身前,隻是淡淡說了一句:“欲速則不達。喝完,我們迴去。”


    王薇秀抬起那原是秀美,此刻卻梨花帶雨的臉頰,咬著嘴唇堅狠道:“我還能拜他為師嗎?”


    辰偉拿起棋局上一顆黑子輕輕敲打著,微微抬起頭看了淒美的王薇秀一眼,反問道:“你心中有怨。”


    “是,我怨我的家人,我怨你,怨小天,我怨天下人!”王薇秀哭喊道。


    辰偉皺起眉頭道:“現在住在將軍府,生活哪點比不上你以前當大小姐?”


    王薇秀卻哭得更加淒涼,惹來了茶館的人,被辰偉大發了出去。


    辰偉等王薇秀哭完,扔下一錠銀子,然後冷漠道:“走了。”


    王薇秀癡呆地擦幹眼淚,恢複了平靜,如同行屍走肉般跟著辰偉走出茶室。


    迎麵走來一個俊秀的士子,王薇秀看見來人,臉色劇變,急忙低下頭。


    “怎麽了?”辰偉疑惑地瞥了眼對麵的年輕公子,然後迴頭問道。


    “我掉了東西在茶室……”話未說完,王薇秀慌張地掉頭躲迴了茶室。


    這時候那迎麵走來的俊秀士子冷傲地瞥了眼辰偉,嘴裏陰陽怪調地說了一句:“現在什麽人都附庸風雅,以為跑到這裏喝杯茶就是雅士……”


    辰偉靜靜地看著他,沒有說話反駁。對方擦肩而過,敲開了隔壁的茶室,裏頭傳來了一把頗為熟悉的聲音,“軒兒,你怎麽現在才來,讓袁大人好等……”


    “因為馬車中途拐了輪,所以路上耽擱了些時辰,文誌軒拜見袁大人,還請袁大人見諒。”


    “文誌軒?好儒臭的名字……”辰偉聽見茶室裏傳來那年輕公子的聲音,嘀咕了一句。


    片刻後王薇秀才重新出來。


    “東西找到了?”辰偉淡淡問道。


    “找到了。”王薇秀眼眸左右看了眼長廊後,點頭道:“我們迴去吧。”


    出了茶樓,辰偉讓車夫先送王薇秀迴去後,慢悠悠地重新迴到了方才的茶室。


    他坐在圍棋石桌邊,看似獨自隨意下著棋,可是蔡邕王薇秀還在,肯定會驚訝辰偉竟然再次重新恢複了剛才的棋局,最後停在蔡邕逼得王薇秀破釜沉舟的那個點上。


    他忖視棋盤,茶水重新煮沸後,他終於慢慢拿起了一顆黑子,落在龍尾位置,然後嘴角挑起了一抹詭異的笑意,自言自語道:“我贏了。”


    整個下午辰偉都坐在茶室裏,等到傍晚時分,文鴦來了。


    “我煮的茶,你嚐嚐。”辰偉淡淡道。


    文鴦認真地喝了半口,良久,說道:“文鴦不懂茶,說不出個什麽滋味。”


    辰偉哈哈一笑,自己喝光了另外一杯茶,然後問道:“查到沒有?”


    “人雖然死了,不過我在武器入手,發現那晚刺客用的短刀是塞外劉氏兵坊才生產的直背弧刃,而這種刀目前隻有關東和塞外才有,刺客應該不是本地人。”


    “僅僅刀的來源不能說明幕後黑手。”辰偉說道。


    “沒錯,這隻是次要,屬下查到最關鍵的線索就是……這批刺客能夠混進長安城,還熟知將軍行蹤和地勢,都是因為城內有人安排。”


    “何人?”


    文鴦頓了頓,說道:“是董璜。”


    辰偉隨意抓起一把棋子,掌心一股清亮沁透他的肌膚,他慢慢閉上眼,手中棋子一顆一顆地落在棋盤上,等手中棋子落光後,才睜開眼說道:“這事繼續跟進,不過暫時驚動董璜,把他這些天的行蹤和跟什麽人接觸過都給我查清楚。”


    “屬下明白。”文鴦說道。


    “還有,你順便幫我查查一個叫‘文誌軒’的人的底細。”


    文鴦臉露難色說道:“將軍,長安城近百萬人,叫文誌軒的人恐怕不止一個。”


    “今天他同在這間茶樓,見過一個姓袁的官員。”


    文鴦笑道:“有這個線索,今晚我便能把這人的底細擺在將軍的案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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