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早就聽聞鳳玉的美名,可當辰偉親眼見到她,心中都被這位談不上傾國,但是絕對傾城的“金鳳”的美貌所吸引。


    “難怪史榮李蒙二人將鳳玉來比較三娘,和三娘的容顏比起來,果然不分伯仲,但是這鳳玉身上多了一份大家閨秀的氣質,也許三娘出身卑微平民之家,而鳳玉是豪門之後的緣故吧。”辰偉心中想到。


    辰偉臉上的淚痕還在,鳳玉歎道:“我以為辰公子力敵千軍,是鐵錚錚的男兒,沒想到也是個性情中人。辰公子不用拘謹,請坐。”


    鳳玉神色安然地坐在客廳中的長軟墊上,體態舒閑,高雅素的絲袍寬大下擺把她下肢完全掩蓋,卻露出雪白的足踝,上身腰肢仍挺得筆直,使她的曲線更為突出,形成一幅能令任何男人神魂顛倒的美人坐榻圖,辰偉倒沒想到她連坐姿都能如此迷人,難怪這麽多公卿大臣、王侯將相,都迷倒在她的裙下。


    “男兒有淚不輕彈,隻因未到傷心處。”辰偉在離她半丈許處的軟墊坐下,感觸地說道。


    鳳玉美眸一亮,顯然被辰偉出口成章所震動,臉上露出淡淡的笑意:“我一度還懷疑牆上那首詩並非你做,現在鳳玉算是肯定了。”


    辰偉瞥了眼牆上的字畫,沒想到之前自己憤怒之下用劍刻在牆上的詩,竟然被鳳玉臨摹了下來。而且自己盜用後世詩人的詩句卻被鳳玉誤解,心中苦笑,也懶得去解釋,免得像和範堅那樣,顯得欲蓋彌彰了。


    “亂世之中,世人皆崇武力。像辰公子這樣文武雙全的人才可謂鳳毛麟角,少之又少了。”鳳玉讚美道。


    “鳳玉姑娘過譽了,辰偉受之有愧。”辰偉內心是真正的有愧,因為這些詩句真的不是自己的。


    可落在鳳玉耳中卻成為了謙虛,讓她對辰偉又添幾分好感。


    “公子無須謙遜,鳳玉還有事情向你請教呢。”鳳玉笑道。


    鳳玉一笑一顰都散發著美人的氣質,這是三娘所不具有的。辰偉越發認同現代“女兒要富養”的理論,隻有優越的生活環境條件才能養就她的大家閨秀的氣質。這瞬間,辰偉腦海竟然冒出一個想法,三娘美貌與天俱來,可氣度輸於鳳玉,如果讓三娘同樣接受琴棋詩畫這些可以醞釀氣質的培養,或許三娘姿色不輸給鳳玉呢?


    鳳玉見辰偉沉思,誤以為辰偉不願意接受自己的請教,心中難免產生情緒,因為一直以來男人幾乎都對她千依百順,不知多少權貴公子,公卿大臣渴望這個機會都不可得呢。


    “莫非辰公子吝於賜教?”鳳玉神態依舊平靜。


    辰偉迴過神來,自然不知鳳玉心中所想,拱手笑道:“賜教不敢,隻不知鳳玉姑娘有何指教?”


    鳳玉臉上微微露出滿意的笑意,那笑容正應了那句“嫣然一笑百媚生”,讓辰偉精神為之一震,以他的意誌和自製力,心中都不由感歎此女的魅力。


    “大道如青天,我獨不能出……鳳玉當時看到牆上的詩,就感覺到悲愴之意撲麵而來……”鳳玉施身來到牆上的字畫前,看著上麵辰偉所作的詩,然後迴頭望向辰偉笑道:“楚楚乃高麗人,沒想到與公子一麵後,甘死而不願受辱於張濟,鳳玉很想知道公子施了何等魅力,讓她一孤柔女子變得如此堅貞?”


    鳳玉終於提起這傷心事,辰偉眼眸黯然,擠出一絲苦澀的笑意,“楚楚姑娘雖然嬌柔,但是本性堅貞,碰巧我會說幾句高麗語而已,我和她萍水相逄,辰偉何德何能使得楚楚姑娘為我而死。”


    鳳玉倒沒想到辰偉連高麗語都會,而且那句萍水相逢更讓鳳玉芳心一震“辰公子果然博學多才,出口成章。”


    辰偉汗顏,拱手不答。


    “那辰公子又知不知你犯了死罪?”鳳玉似乎生出了考驗辰偉的想法。


    辰偉不解,問道:“鳳玉姑娘為何這樣說?”


    “淮陰市井笑韓信,漢朝公卿忌邊吏。難道這句詩還不能定你死罪嗎?”鳳玉臉頰露出寒意。


    辰偉一愕,沒想到自己當時悲憤兼帶著醉意之下竟然寫出諷刺董卓的詩句來,不過來到這世界大半年,他的內心和毅力已經被接踵而來的厄難磨練得無比堅韌,反而坦然笑道:“既然如此,鳳玉姑娘為何還不把此反詩告之董太師,也許還能得到太師的欣賞,脫離青樓,不再為妓!”


    其實辰偉早已經從範堅口中知道鳳玉和董卓之間的事,卻故意裝作不知,鳳玉父親李昌因為董卓而死,寧願投入青樓為歌姬,可知鳳玉對董卓心懷恨意。這也是辰偉並沒有懼怕鳳玉會揭發自己的原因。


    鳳玉見到辰偉竟然還泰然自若,沉穩不慌,心中不由驚訝,可內心的傲氣讓她不願意就此幹休。


    “辰公子氣魄果然過人,隻是不知既然你對董太師心存不滿,為何還要拜在他麾下?”


    “身不由己而已。”辰偉表麵苦悶,但是內心卻一喜,已經確信鳳玉果然如同範堅所說的那樣,既然如此,辰偉便沒有太過顧忌,便把杜娘被李蒙所殺,為報殺妻之仇而跟隨牛輔,然後三娘被牛輔挾持,最後被迫參加統領之爭的緣由說了出來。


    鳳玉聽見辰偉如此有情有義,而不是甘心替董卓賣命,竟然開始對這男子起了同情心。當然,她並不知道,男女之間,愛意的產生往往就因為同情二字。


    “對不起,我誤解你了。”鳳玉移軀來到辰偉身邊,臉帶歉意。


    辰偉終於能夠近距離看清這位“長安第一美女”的驚世嬌容,其幾分傾倒眾生的風韻讓辰偉為之著迷。


    看到辰偉看著自己的臉頰不放,鳳玉心中失望,認為辰偉其實和其他男人都隻是貪圖自己的容貌。她不甘願在對方的無禮之下屈服,並沒有移開臉容,反而和辰偉視線對接。


    辰偉心知此刻自己千萬不能屈服,否則隻會讓自己在她心中形象大打折扣,他素來對自己的眼睛很有信心,當初能夠泡上酒吧老板的女兒李嬋,就是因為自己那雙深邃憂鬱的眼睛。他眉心微蹙,眼睛深情地凝視住她的美眸。


    鳳玉原本基於鬥氣的原因才和辰偉對視,可是她很快發現他那雙黑色的眸子就如同深邃的黑洞,一下子就讓她心神陷了進去,當她憑著頑強意誌力掙脫開來的時候,芳心顫動,經曆過多少的磨難和厄運才會讓這男子的眼眸如此的憂鬱和平靜。


    鳳玉臉頰一紅,垂下臉頰,敗下陣來。為了掩飾自己的失態,她移步來到一張檀木幾前,在案幾上擱著一張琵琶,木色沉香。


    她坐了下來,微微抬起那美麗的臉頰對辰偉說道:“鳳玉作了一首曲子,希望公子不吝傾聽。”


    辰偉瀟灑地在她麵前席地而坐,靜靜地看著她。此刻坐在琴前的鳳玉麵龐秀美絕倫,映著火光,發出柔和恬淡的神采,縷縷青絲也被火光映照,仿佛鍍了一層絢麗的金色。


    嫋嫋樂聲升起,美人如秋水般的眼波隨著樂聲蕩漾在香閣內,一絲愁情憂傷彌漫在空氣中,讓人聽得心情也隨著悲傷起來。


    此刻辰偉發現,此女不但有著絕世玉容,而且能夠彈琴作曲,這就所謂的內外俱美。


    憂傷的情緒隨著樂聲渲染得更加的沉重,終於,一曲罷,鳳玉竟然已經潸然淚下。


    辰偉暗歎,他最看不慣女人流淚。在以前,辰偉每次陪女朋友李嬋看悲情電影,都會肩負遞紙巾的重任,這已經養成了習慣。所以看到鳳玉梨花帶雨,他習慣性地探了探口袋,才發現在古代哪裏有紙巾這些東西?


    辰偉隻好說道:“這曲愁情悲傷,想必是鳳玉姑娘有感而發。”


    鳳玉卻把辰偉想掏紗巾的小動作看在眼裏,心中感動,反而破涕而笑:“鳳玉隻不過是鳳鳴閣的一個歌姬,又哪裏如同公子這般有才情,一直苦惱為此曲配詞,今日公子在此,鳳玉還求公子贈詞。”


    辰偉心中大苦,平常自己出口成章吟詩作對都是以前九年義務教育害的禍,整天都要背誦百家古詩,才讓他情不自禁地套用了古人的詩詞,更讓他難受的是,他說的詩詞都是東漢末年之後的詩,才讓對方誤解是自己所做。


    現在麻煩終於來了,背書他就會。又不是方文山,聽曲填詞這事,是徹底沒轍了。


    看到鳳玉那雙美眸帶著期望地看著自己,辰偉又不忍心拒絕,隻好絞盡腦汁。雖然填詞這事辰偉不懂,可是這曲的憂傷他是能聽出來的,而且鳳玉當時黯然落淚,肯定是她有過悲傷之事,才會觸景生情。她有什麽悲傷之事呢?辰偉忽然想到鳳玉死去的父親李昌,既然如此,一首詩就自然而然地浮上他的腦中。


    雖然不知是否正確,但是自己已經逼上梁山,隻能死豬不怕滾水燙了。


    “既然如此,我就獻醜了。”辰偉內心歎了一聲,然後走出幾步,迴身念道:


    十年生死兩茫茫。


    不思量,自難忘。


    千裏孤墳,無處話淒涼。


    縱使相逢應不識,


    塵滿麵,鬢如霜。


    ……


    夜來幽夢忽還鄉。


    小軒窗,正梳妝。


    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


    料得年年斷腸處,


    明月夜,短鬆岡。


    辰偉背誦完畢,內心尷尬不已。這首詩是他照搬宋代大詩人蘇軾的《江城子》,是大詩人為了悼念亡妻而作,辰偉逼在眉捷,隻好亂套用。


    鳳玉靜靜地迴思辰偉剛才所作的詩詞,辰偉拱手說道:“辰偉不懂音律,胡亂而作,讓鳳玉小姐見笑了。”


    可是良久,沒有聽見迴音。辰偉抬起頭望向鳳玉,卻發現鳳玉秀美臉容慢慢地露出震驚之色,那雙讓男人著迷的美眸望向自己的時候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


    良久,鳳玉才迴過神來,雙眸凝視辰偉,隱約間竟然多了一絲複雜的情感。


    辰偉沒想到這樣都可以蒙混過關,心中終於鬆了一口氣。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鳳玉幽幽地歎了一聲,“這首詩包含了多少的憂傷和無奈,辰公子應該是想起了死去的妻子杜娘才能夠做出如此貼近心景令人感動的詩……”


    辰偉汗顏,但是此刻也不容他否認,隻好垂首默認。可是這落在鳳玉眼裏,卻以為是觸景生情,想起死去的妻子杜娘了。


    鳳玉心中生憐,來到他身邊,仰著頭看著辰偉,秀眸射出柔憐之色,輕柔地道:“對不起,讓你想起悲傷的往事……”


    辰偉抬頭,卻看到這位美人的玉臉竟然就在眼前,柔情洋溢的動人表情美麗誘人,特別那柔唇紅豔欲滴,竟然忍不住低頭在她唇上輕吻了一口。


    突然其來的偷襲讓鳳玉又驚又怒,正要發作。


    辰偉卻微微笑道:“就當你還我的贈詞之禮吧。”


    說完,瀟灑地轉身離開。


    鳳玉又羞又怒,卻眼睜睜地看著肇事者離開。想到這廝竟然輕薄自己,這位優雅的美人兒臉蛋又紅又熱,竟然狠狠跺了一下腳,姿態十分可愛,如同一朵嬌豔的牡丹花。


    這時候,看見辰偉離開的女婢玉娟走進房間,恰好看到鳳玉惱羞的模樣,問道:“小姐,是不是那家夥冒犯你了?我去找他算賬!”


    “玉娟,別……”鳳玉急忙喊住玉娟。她知道玉娟刁蠻人性,雖然對自己千依百順,可是對外人可沒多好臉色。


    看到一向大家閨秀風範的小姐竟然如此慌亂,玉娟有些傻了眼,難以想象那小子到底對小姐做了什麽才讓她如此緊張。她自小就服侍小姐,對她太過了解,所以她也不再追問,然後說道:“小姐,你見辰偉而不見董少爺,他似乎大動肝火了。”


    鳳玉眉頭微蹙,以前父親未死時,她和董璜算是青梅竹馬,對於董璜的秉性太過了解,為人心胸狹隘,好色多疑,除開父親的死的原因,這也是她不想再見董璜的原因。


    也正因為如此,鳳玉開始有些擔心起辰偉來。辰偉與董璜的糾紛,風言風語她也略微聽過,既然如此,董璜肯定不會放過報複辰偉的。


    想罷,她芳心竟然慌亂了起來,不由拿起風衣,披在身後。


    “玉娟,給我備馬車,我送辰公子一程。”說完,匆匆地追了出去。


    辰偉出了香閣,沒想到天色已黑,想到剛才對鳳玉的逾禮,不由竊喜,沒想到自己竟然輕薄了長安城內最美麗的女人。


    而就在他走到湖堤的柳樹下的時候,身後竟然傳來了鳳玉姑娘的喊聲。


    剛才還竊竊自喜的辰偉臉色一變,果然有其婢必有其主,沒想到對方竟然並沒有放過自己,追了上來。


    但是㊣(10)讓辰偉意外的是,追到身前的鳳玉竟然並沒有責罵自己,而是讓自己警惕董璜的報複,不由心頭一暖,能夠讓這美人關心自己,辰偉心中喜出望外。


    “今日和公子相談,是鳳玉這麽久以來最開心的時間,隻可惜公子要離開,就容我再送你一程吧。”鳳玉說道。


    辰偉知道鳳玉是擔心董璜會在自己途中下暗手,心中感動,雖然他也想和佳人多相處,可是需要女人保護並非他辰偉所為。


    “夕陽無限好,隻是近黃昏。美好的事情往往是不可以永遠擁有的,既然如此不如留下美好的迴憶。”辰偉拱手謝過,轉身揮袖離開。


    鳳玉呆呆地站在柳樹下,等她明白“夕陽黃昏”的其中詩意,不由清眸流盼,竟然呆立了許久許久,一直等到辰偉的背影消失在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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