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一臉沉醉的張士義,大賬中的幾人都麵麵相覷,個個都驚訝得合不攏嘴。


    眾人的眼神都流露出詭異的神采,張士信咳嗽的聲音更加劇烈,正在陶醉的張士義被打斷之後,冷冷的朝著他瞪過來。


    張士信無奈苦笑道:“這個…受傷,受傷…”


    而後又咳嗽兩聲,才衝著張士誠說道:“大哥,既然你懷疑李琦和趙璉這兩個人,而咱們又不能和他翻臉,那大哥打算怎麽辦?畢竟這一次他們也出了不少人,隻怕他們不會輕易善罷甘休吧?”


    張士誠一拍扶手,麵露兇光說道:“這兩個王八蛋,擺明了把老子當傻子玩,我不找他們算賬就好了,他們還想怎麽樣?這一次大家二一添作五不計較了,我要是開口這兩個家夥也不會給我賠償!”


    “至於說他們兩個想從咱們身上撈一筆,若是以往怕是他們有這樣的想法,可現在他們自己做出這樣的事兒,諒他們也心虛沒這個膽量!”


    張士信心裏卻是暗自腹誹,那也隻是你一廂情願的想法罷了。


    不過他麵上卻不會顯現出來,假裝遲疑一下道:“大哥,對方雖說心虛但不免還是要狐假虎威一番,說不得還要和咱們討要損失訛一筆錢財,這樣才顯得他們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


    張士誠點點頭說道:“我倒是盼著他們這這樣的膽量,到時候我再與他們分說。”


    “老二,你去統計一下咱們這次折損的人手馬匹,到時候我要上報朝廷,這次剿匪損失如此多的人手,必須要讓朝廷給咱們配齊兵馬!”


    “是啊,大哥還要多要一點撫恤金,這次折了這麽多的兄弟呢!”一旁的張士義摸著胡子迫不及待地說道。


    張士信衝張士誠拱拱手道:“大哥,那我這就去安排了!”


    張士誠卻是起身笑嗬嗬道:“士信,最近這段時間你受了傷,又和天鷹教結下梁子,我怕殷天正不會放過你,讓李將軍跟著你吧,一方麵也能協助你處理一些雜事,況且李將軍也有二流高手境界,跟著你,還能保護你的安全!”


    張士信轉過身來打量了一下自己身邊站著的那個黑瘦漢子,這人從頭到尾一言不發。


    張士信衝著張士誠拱手道:“大哥,既然李將軍武功高強,更應該讓他留在身邊保護大哥,我何德何能怎麽能讓他來保護我呢?”


    張士誠卻是擺擺手,臉上泛著笑容,“老二,你可是咱們兄弟幾人的智囊,出謀劃策全靠你了,你萬萬不能有事啊!”


    “放心吧,大哥坐鎮軍中不會有事,況且我又招募了幾名江湖好手,有他們保護料也無妨,你的安慰最是緊要!”


    張士信沉默一下,然後拱手道:“既然如此,那謝過大哥了!”


    此時那個叫李將軍的精瘦漢子衝著張士信滾滾手道:“見過二爺,以後還望二爺多多關照!”


    張士信錯過身子,客客氣氣道:“李將軍實在太客氣了,將軍武功高強,又是大哥的心腹愛將,我可受不起這樣的重禮。”


    知府衙門,後堂。


    李琦坐在主位上,手捧著茶碗,輕輕的將上麵的浮茶掠去,而後搖搖頭,慢慢的一口茶含在喉中,緩緩咽下。


    他眼睛輕輕眯住,吸一口氣,半響,睜開眼睛,輕輕放下茶盞,微微一歎。


    此時他的眼神精明中透露著些許狡詐,再也不複初始在張士誠軍中的那副色眯眯的昏聵模樣。


    坐在他旁邊的正是趙璉,他身著一身青色長衫,手中握著折扇輕輕搖動。


    兩人坐在這裏輕搖折扇品茶論道,看上去好不悠閑,仿佛是兩個談經論股的書生一般。


    然而他們所談論的內容卻和風花雪月沒有半點關係。


    “張士誠說他攻打天鷹叫教總壇受挫,沒有絲毫獲利還折損了大半人馬,這件事情你怎麽看?”


    “不瞞李兄說,雖然當初詔安張士誠是我保的,但是他這個人是個見利忘義之輩,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他嘴裏的話能有幾分可信呢?”


    李琦聞言笑眯眯地說道:“趙兄,張士成如今也是泰州將軍,況且這一次攻打天鷹教明麵上的旗號是剿匪,若是張士誠拒不承認,咱們也沒有辦法,奈何不得他!”


    聽李琦這樣說,趙璉眯起眼睛,冷哼一聲說道:“他張士誠幾年以前還是個泥腿子,不過是趁著朝廷無暇東顧,咱們兩兄弟賞他一份差事才有了他如今的風光。李兄,你說,張士誠會不會和咱們耍什麽滑頭?”


    李琦以手撫須沉吟一下道:“我看這次的事情大有古怪。要麽就是張士誠,背地裏得了甜頭故意撇開咱們,要麽就是張士誠或者是他手下的人和天鷹教暗中勾結。”


    趙璉點點頭,而後歎息一聲道:“尾大不掉啊!就在今天,張士誠居然還派人來,說是這次剿匪折損大批人馬,要朝廷為他補齊兵士馬,發放軍餉!”


    李琦冷哼一聲說道:“他這些年以剿匪損傷的名義補齊兵馬,陸陸續續都快補出好幾萬人來了,真是一招鮮吃遍天,也不想想換個由頭。”


    “這一次他雖然折了些人手,不管是真是假,總之他實力削弱也不是什麽壞事,最好是能和天鷹教兩敗俱傷,同歸於盡才好。”


    趙璉笑著點點頭道:“不錯,因此我不僅沒有答應他,並且以朝廷的名義斥責他剿匪不力,畏戰不前,不聽號令,折損人手。”


    李琦笑眯眯的點點頭,衝著趙璉說道:“不僅如此,他這次剿匪一無所獲,總要給朝廷一個交代不是嗎?要麽他能拿夠拿出錢財兵馬糧草證明是他剿匪所繳獲,那還罷了!如若不能,說不得隻好軍法從事,到時候他家兄弟幾個總要有一個出來認罪!”


    趙璉點頭道:“這樣最好,而且我們不能聽信張士誠一麵之詞,最好是派心腹之人在他軍營之中秘密打探,看他到底有沒有隱瞞!”


    李琦笑嗬嗬的說道:“趙兄,明人不說暗話,這些年補充給張士誠的人手中應當有不少是你安插進去的,我的人也有不少,咱們倆人傳令下去讓他們分頭多方打探,一定要查清楚張士誠這次攻打天鷹教到底有沒有得手?獲了什麽利?”


    “至於天鷹教那裏的情況,嗬嗬,你我皆知東南官場有的是人與他們相互勾結。,相信打探一番並不是難事!”


    趙璉點頭道:“不錯,總要打探清楚,總歸天鷹教和張士誠不論是誰有所損傷都對咱們有利,最怕的就是他們其實都沒有損傷,而是雙方有所勾連,這是朝廷最不願意看到的情況!”


    …


    此時張士誠的軍營之中,張士信正指揮著小頭目崔鑫將各軍隊的戰損情況統計上來。


    折了多少人馬?丟了多少盔甲?一一備齊。


    至於向朝廷討要兵馬糧草這樣的工作,曆次以來都是經張士信的手,因此他也是駕輕就熟,。


    不過討迴來的人馬沒有一次是分給他的,他也習以為常。


    此時,身著甲胄的李將軍,寸步不離的跟在張士信的後麵。


    倒是對他保護的周到無比。


    張士信手裏拿著一本賬簿,想了想對著崔鑫說道:“這次和朝廷討要兵馬糧草隻怕不會得償所願,這樣,你把軍營之中已經破損的甲胄和武器收集起來,用箱子裝好,到時候一並帶著,也好讓那些朝廷官員看看這些甲胄兵器確實沒有辦法使用。”


    “再者即使他們不給配發,咱們也要讓他們把這一部分舊的收迴去,給咱們重新配上新的甲胄,至於這些舊的甲胄兵器收迴去之後,也可以用作城防兵和衙役捕快使用,這樣算來他們也不會太吃虧,如此說不得還勉強能夠答應。”


    小頭目崔鑫點點頭應下來,張士信又道:“對了,這一次咱們折損人手如此之多,我隻怕李琦他們不會輕易鬆口,說不得還要狠狠的咬一口。”


    “這樣,你為我準備起幾箱珍貴錢貨,裏麵裝上各類金銀珠寶和綾羅綢緞,還有珍惜古玩之類的東西也裝幾件,李琦就好這個。我也好拿著東西登門與他們分說,總不能讓朝廷再怪罪宇大哥。”


    小頭目崔鑫恭敬應下,笑嗬嗬道:“二爺,還是您想著周到,不過您這古玩沒多少了,李琦幾次搜刮,現在就是瓷器還有幾件,不過都是您心愛之物,這…”


    張士信擺擺手道:“裝起來我到時候送給李琦,別吝嗇這點錢財!”


    小頭目崔鑫不滿的嘟囔一聲,怏怏不樂的應下來。


    這時候張士信轉過身來,麵帶微笑,看著李將軍說道:“李將軍,這些財物事關重大,軍營內人多眼雜一片混亂,還要勞煩李將軍將這些財物看管緊了,避免財寶有失,咱們準備一下,明日便啟程泰州城。”


    李將軍聞言猶豫一下道:“可是二爺,你的安危…”


    張士信笑嗬嗬道:“我呆在軍中哪裏也不去,就在這營房之中查賬,出不了什麽事!再說了,李將軍隻要幫著崔鑫將財物裝到車上,再派精髓守著這樣也就萬無一失,不用將軍整夜守候。”


    李將軍黝黑的臉龐看不出表情變化,沉默片刻而後拱拱手道:“好,既然如此,那我就陪小崔先生去一趟吧!”


    待他們走出營帳之後,張士信嘴角露出了自信而神秘的微笑。


    …


    就在小頭目崔鑫招唿著人手裝箱子的時候。


    對麵營帳之中,也有不少軍士在外麵。


    有的在外麵角力,有的則是擦拭刀槍鎧甲,保養武器,還有一些身上帶傷的,在太陽底下曬著太陽,懶洋洋的坐著。


    崔鑫帶著十幾個人,將一個個大箱子登裝馬車。


    就在這時,對麵過來一個伍長打扮的人,帶著五六個兵士,遠遠看見小頭目崔鑫便笑嗬嗬的打招唿。


    “崔隊正,搬東西呢?兄弟幾個搭把手!”說著他便招唿自己手下的士兵上前幫忙。


    崔鑫忙擺擺手道:“不用了不用了,都快裝完了,也費不了多少力氣。王大哥您太客氣了!”


    那個姓王的伍長哈哈一笑道:“咱們兄弟兩個,這麽見外幹什麽?”


    然後招唿手下的兄弟就要上前幫著崔鑫往車上裝箱子。


    就在他手下的人即將把手碰到箱子的時候。李將軍手裏握著長劍,劍不出鞘,單手持劍伸了過去,橫在那名兵士胸前,然後冷冷的說道:“退後!”


    姓王的伍長明顯一愣,臉上閃過一抹不快,看向崔鑫,不悅的問道:“這是什麽意思?”


    崔鑫忙道:“這是是大爺的心腹愛將李將軍,奉二爺的命令派過來搬運物資的,你們幾個衝撞了李將軍,還不快快給他賠禮!”


    王伍長明顯露出來不服氣的神色,衝著那個李將軍行了一個軍禮道:“見過將軍!”


    然後嘴裏嘟囔道:“都是兄弟幫個忙而已,又不是什麽了不得的東西,老崔,你這箱子裏裝的是啥寶貝疙瘩?碰也碰不得?”


    崔鑫忙賠笑道:“沒有什麽,就是一些破破爛爛的舊鎧甲,也用不了了,二爺說,拉著去泰州城給咱們換新鎧甲!”


    王伍長拍拍他的肩膀,豎起大拇指道:“還是二爺腦子好使,崔兄弟啊!咱倆關係這麽好,我跟你商量個事兒,到時候新鎧甲又迴來,可得讓我先挑,你看,你兄弟我現在都沒甲可批了!”


    崔鑫忙笑道:“二爺那個人的脾氣你還不知道,他每一次迴來之後都是秉公分配,我哪敢在他麵前說話!”


    王伍長歎口氣而後道:“這到也是,不過…不就是些破鎧甲嗎?當什麽寶貝疙瘩。算了,本來想幫幫你,你自個兒去搬吧,我先走了。”


    說著他便帶人轉身離去,就在他路過最後一輛大車的時候,拉車的馬匹不知道受了什麽驚,突然一聲嘶鳴。


    這匹馬兩隻前腿離地,在空中彈抖,一旁拽著韁繩的兵士,一不留神沒有拉住。


    隨著馬高高躍起,還沒來得及捆上繩索的箱子,頓時有一個翻滾了下來。


    一旁的王伍長眼急手快,連忙過去伸手接住。


    不過,他雖然接住了箱子,讓箱子沒有徹底掉落在地上,但箱子的蓋子還是翻了開來。


    裏麵露出了白花花的銀子,還有幾塊金疙瘩,夾雜著不少的珠寶。


    崔鑫臉色一變,一邊跑一邊喊道:“快拉住馬,快拉住馬,裏邊還有幾件上好的前朝官窯瓷器,千萬別打碎了,都是價值連城的寶貝,快!快快!”


    然後衝著李將軍喊道:“李將軍,勞煩您出手,快快快,裏邊的東西,可經不得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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