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張士誠軍營之中,正中間有一座營帳,周圍的大大小小營造將他拱衛在中間,不時有穿著整齊鎧甲鮮明的軍士來迴巡邏。


    這座營帳,燈火通明,裏麵不時傳來絲竹奏樂之聲,透過燭光可以看到,有歌女正在翩翩起舞的身影。


    裏麵不時傳來一陣歡笑和玩鬧之聲,張士誠端坐在大帳中央,他看起來約莫有40多歲的年紀,留這長髯胡須,不著甲胄不做武將打扮,相反的帶著一方方巾穿著長衫,看起來更像是一個富貴商人一般。


    他坐在主位之上端著酒杯笑嗬嗬的喝著酒,他鼻翼較大,眼角狹長,耳朵大大的下垂,配合著他的笑容看起來更像是一個富家翁,身上不見絲毫的殺氣和匪氣。


    然而就是麵前這個家夥卻是個敢殺官造反的狠人,在曆史上能夠留下名堂,甚至能夠和天選之子朱重八翻一翻手腕的人。


    大帳之中有不少人,兩側分別坐著張士誠手下的文武大將,和他並排在兩邊客座上的分別是兩個中年文士打扮的書生。


    這兩人看起來都白白淨淨,頗有貴氣,此時二人正饒有趣味的欣賞著麵前歌女的舞蹈,一邊輕輕地拍著手合著拍子。


    此時一個小兵走進大帳,在張士誠麵前將端著的果盤放下,而後佇立在他的身後。


    張士誠不動聲色,而後舉起酒杯笑嗬嗬的說道:“李大仁,周大人,來來,我借您二位一杯酒,兩位大人辛苦了,還請滿飲此杯。”


    聽他的稱唿,這兩個人應當就是知府李琦和行省參政趙連,兩人聞言迴過頭來端起酒杯,笑嗬嗬的對張士誠說道:“好,同飲!同飲!”


    張士誠哈哈一笑道:“兩位都是酒中豪傑,士誠今天舍命陪君子,陪兩位幹了這杯。”


    而後張士誠端起酒碗,仰頭一飲而盡,他似乎是喝得有些著急,喝完之後不住的一陣咳嗽。


    然後捂著嘴,衝著兩人說道:“士誠喝酒太快,讓兩位大人看笑話了,兩位大人實乃是酒中豪傑,士誠實在佩服。”


    他又咳嗽兩聲,而後捂住嘴道:“這個...兩位大人請自便,我...我有些公務去處理一下。”


    而後撩起後門的門簾轉身出去。


    這兩個人一看相視一笑,都是不約而同搖搖頭,這個張士誠明明就是不勝酒力,還吹噓什麽處理公務,死要麵子活受罪,真是多此一舉。


    此時坐在左手邊那個中年文士笑著對另一個麵白無須長衫打扮的中年男子道:“李兄,來來,我敬你一杯酒。”


    而被他稱作李兄的那個男子,笑嗬嗬道:“好!”


    接過酒一飲而盡,然而眼睛卻始終沒有離開正在跳舞的曼妙歌姬,趙蓮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眼神中卻是有一抹掩飾不住的嘲諷。


    張士誠走出大帳之後,七扭八歪的不斷前進。


    隨著他的前進,兩旁巡邏的士兵也改變巡邏路線,雖然看著是正常的巡邏,但實際上卻將他穩穩的護在當中。


    過了許久,張士誠走到一排並列的兵營之中,巡邏的士兵從兩側擦肩而過。


    這裏應當是底層軍士居住之所,都是一個個小的行軍帳篷,外麵汙水橫流,看著有些髒亂。


    張士誠低頭鑽進一個小帳篷中,裏麵沒有點燈一片昏暗,此時正是多數士卒休息的時間。


    張士誠進去之後,摸著黑卻熟門熟路的找個地方坐了下來,然後是在自言自語說道:“出了什麽事情,到底怎麽迴事?”


    此時房間裏傳來另一個人的聲音:“大哥,應當是咱們的計劃暴露了,對方明顯有著防備,不僅沒能拿下鷹壇,甚至連我都差點交代在那裏,還好我手下的心腹崔鑫忠心護主,護著我一路撤了迴來,不過大部分人馬都折在那裏。不知怎麽迴事兒,白眉鷹王殷天正根本沒有被吸引走,他應當是假裝離開不到一會兒就突然返迴了。”


    說話這人正是張士信,他說完之後半響沒有聲音。


    接著傳來一聲長歎,是張士誠的聲音,他歎息道:“耗盡心機,卻是竹籃打水一場空,這一次如此大費周章,白白折損人手,士義那邊殷野王王也沒有入套,他們白白在那裏守了一整天。沒能伏擊到殷野王,更何談殷天正。”


    “至於各地進攻天鷹教各處分壇的人手,本來就是佯攻,更是不痛不癢,不癢的打了幾場,雙方互有損傷。算下來,咱們折損了差不多三成的人手,結果什麽都沒撈到。唉!”


    聽到張士誠這樣說,張士信忙道:“大哥,這次是怪我指揮不力,我親自帶人攻打總壇沒有得手,是我...”


    沒等他說完,張士誠歎道:“這不怪你,說咱們的計劃有漏洞,又不是你一處的紕漏,處處被針對,看來天鷹教是早有防備,咱們隻怕是中計了!”


    張士信沉吟一下道:“大哥,你的意思是咱們有內鬼?”


    張士誠搖搖頭道:“不好說,不過如果沒有內鬼,對方怎麽會猜到我們的計劃,咱們計劃如此周密,提前半年就在準備,除了咱們兄弟幾人就有那幾個家夥知道,咱們兄弟幾個人我自然是信得過的,難道是他們?”


    此時昏暗的房間中傳來張士信的咳嗽之聲,張士誠忙道:“老二,怎麽!你受傷了?”


    張士信搖搖頭道:“沒有,受了點輕傷不礙事的,修養兩天就好了。不過大哥我覺得未必是咱們之中有內鬼泄露了消息。”


    “此話怎講?”張士誠好奇道。


    張士信聲音中透著些許疑惑道:“大哥,這一次雖然沒有能拿下天鷹教總壇,他們總壇確實防守空虛,不少人員撤走應當是沒有提前準備,雖然咱們人手有不少傷亡,但是他們的損失更重,如果不是有一個神秘高手突然出現,我差一點就能跟攻破總壇全滅對方,即便如此,他們的總壇現在還是焦土一片,如果白眉鷹王殷天正提前有了防備和算計,那麽不可能出現這樣的狀況,這樣的損傷對天鷹教來說也是傷筋動骨,而且我也沒有機會逃走,所以我懷疑不是對方提前謀劃。”


    張士誠點點頭道:“你講的有道理,而且士義那邊也傳來消息,雖然殷野王沒有去鹽場,他撲了個空,可是他在中途追到了殷野王等人,差點就能殲滅對方也是被人所救,不過據他說殷野王等人都受傷頗重,個個似乎有傷在身,難道真的是有什麽意外嗎?”


    張士信點點頭說道:“大哥,天鷹教本來就是江湖門派,江湖中廝殺爭鬥更是家常便飯,也許真的有人打天鷹教的主意和他們發生火拚,這才意外阻撓了我們的計劃。”


    張士誠歎了口氣:“可惡,多年謀劃功虧一簣。”


    張士信安慰道:“大哥,目前的當務之急是打探清楚咱們到底為什麽失敗,是不是真有意外?也好吸取經驗教訓,而且也不得不防是否真有內鬼。再就是,這一次給那兩個黑心的王八蛋許下那麽多的好處,他們又是出人又是出力,這個時候不能讓他們分贓,隻怕這兩個黑心家夥不會輕易鬆口。”


    張士誠歎口氣道:“我知道,別看這兩個家夥現在在這裏天天陪著我飲酒作樂,其實未嚐沒有監視我的意思,不過,想要剿滅天鷹教,本來就是他們兩個的想法,隻是拿我當刀使而已,既然想利用我這把刀子我給他們用,但不能就這樣白白用吧!我不找他們兩個要報酬這就夠了,賺了錢當然是大家一起分贓,可是現在做了賠本的買賣,也不能讓老子一個人承擔全部損失。”


    張士誠一邊說一邊憤怒的放下茶杯,而後歎息道:“你也別太擔心,他們早晚想除掉天鷹教,因此暫時還能用的上咱們,即使有些不滿也不會翻臉,就是又要出一些血堵住那兩個王八蛋的嘴,現在最關鍵的是咱們要防著天鷹教的報複,白眉鷹王不是好相與的呀!”


    張士信點點頭道:“其實這一點倒是無所謂,天鷹教不傻,他們當然能夠看得出來背後真正想對付他們的是朝廷勢力,天鷹教縱然有所不滿,他們也不敢明目張膽出動大軍攻伐,隻要咱們的軍隊不出事,大哥的事你就沒有損傷,我就不信他敢在朝廷眼皮子底下有這樣大動作,到時候無非是給朝廷找到實據剿滅天鷹教,咱們要防備的無非是江湖上的一些刺殺伎倆而已。”


    張士誠搖頭道:“雖然他們可能會使用一些江湖伎倆,可這一點咱們也不得不防,這是咱們的軟肋呀!說起來這一點,這些什麽狗屁武林高手一個個心高氣傲,金銀財寶和美女之類對他們並沒有多少吸引力,他們一個個想要的都是武功秘籍,沒有武功秘籍根本吸引不了真正的高手來投。”


    聽到這裏張士信不自覺的摸了摸自己胸中,那裏還有楊逍給給他的武林秘籍。


    張士誠繼續說道:“能夠被金銀財寶和女人吸引來的也不會是什麽高手,不過一幫子三流境界左右的家夥,混吃混喝而已,真要讓他們出來什麽用都沒有。”


    張士信道:“大哥,話雖如此,咱們還是要想辦法招募一些武林高手,你身邊確實需要有人保護,總不能一直這樣小心翼翼!”


    張士誠點點頭道:“放心,大哥也不傻,已經在物色人手了,畢竟錢財動人心,世上哪有真的不愛金錢的人呢?人人都有缺點,投其所好而已。”


    說著他站起身道:“士信,你也受了傷,早點迴去歇息,我得先迴去了,要不然那兩個老家夥該起疑心了。”


    “是大哥,你自己注意安全。”


    待到張士誠走了之後,張士信坐在原地一動沒動,過了許久他將桌上的燭火點亮,沉默著一言不發,盯著燭火,眼神一片空洞。


    過了良久,歎了口氣,而後把懷中的那本小冊子拿了出來,仔細的查看一番,看完之後又收起來揣入懷中,然後長長歎了一口氣。


    就在這時,感覺身旁有一個人的聲音傳了過來:怎麽於心不忍了嗎?


    “誰!”


    就在他喊出這個字的時候,竟然發現自己聽不到自己喊出的聲音,這是怎樣一種詭異的狀態?


    就在這個時候,他看到對麵剛才大哥所坐那個位置,竟然坐著一個人,正是楊逍!


    楊逍沒有理會他,自顧自從桌子上拿起一個茶杯,一邊給自己倒茶一邊說道:“我和你說話隻有你能聽得見,外麵的人聽不見,可你這樣大喊大叫,估計所有人都能聽見了,這樣不好。”


    就在這個時候,張士信又感覺自己恢複了自由,剛想有所動作,楊逍道:“不必多禮!”


    “是!”張士信一邊答應一邊心中暗自恐懼,楊逍剛才到底是怎麽進來的?他到底是人是鬼,難道大哥和他談話的時候他就在這裏了嗎?


    還是大哥走了之後他才進來的?


    他既然能夠悄無聲息的出現在這裏,那豈不是說他想要了自己和大哥的性命也是易如反掌嗎?


    似乎是看透了他心中所想,楊逍笑著說道:“你是不是很好奇我怎麽進來的?而且我明明有能力悄無聲息的潛進來,為什麽不輕鬆殺掉張士誠,還要你如此大費周章製定什麽計劃呢?”


    聽到這裏張士信中更是大驚,額頭隱隱有冷汗滲出,雖然他對楊兄的恐懼已經深入到內心深處,在此時聽到這些話語不免內心一陣發涼,此人到底是人是鬼,他連自己心中想什麽都能揣測得一清二楚嗎?


    楊逍笑道:“你是不是在想我到底是人是鬼?為什麽你心裏心裏所思所想我都能猜測的到?”


    “這...“張世興目瞪口呆.


    楊逍笑道:“人心裏在想東西的時候,眼睛往往會暴露出來,一般人感應不到,可是對我來說,這一點並不是很困難。”


    他自顧自的喝著水,而後慢悠悠的說道:“我先迴答你心裏的疑問,我之所以不自己出手輕輕鬆鬆殺掉張士誠,一是因為這樣沒有太大的成就感,我說沒有太多的成就感是指這會讓我的盟友覺得這樣的事情很簡單,他們不會太過珍惜,也不會太過記得我的人情。而且,這樣的能力會讓我的一些盟友感到非常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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