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婦攜女兒淑寧,給皇後娘娘請安。”


    其實以往入宮,進了鳳儀宮姚氏隻需福上一福,虞皇後便會馬上叫她起身。


    隻是今日她自覺著事不尋常,便規規矩矩地跪了,行了大禮。


    虞淑寧雖不明白,但也乖乖地跪下隨母親一道行禮。


    然而虞皇後卻似沒聽到一般,連看也不看地上跪著的兩個人,隻垂著目讓侍女替她染著指甲。


    過了好半晌,姚氏已經跑得渾身都打顫了,才聽見虞皇後淡淡的聲音。


    “罷了,都起來罷。”


    若擱在以往,待見了禮,明霞等侍女不待吩咐便會搬過凳子來請姚氏坐。


    但今日卻沒人敢動,隻屏聲靜氣地侍立一旁,連頭也不敢抬。


    姚氏與虞淑寧這會子已是被折騰的精疲力竭了,臉上都帶了疲態。


    虞皇後這才抬眼看了她們一眼,然後吩咐伺候的人盡數退了出去。


    直到殿室中隻餘姑嫂、姑侄三人,虞皇後方才將冷冰的目光在虞淑寧臉上轉了一圈兒。


    虞淑寧被姑母這錐心刺骨的目光看得腿肚子直打顫,一時卻怎麽也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哪裏惹姑母不高興了。


    “不知……皇後娘娘喚臣婦與淑寧入宮,可有什麽吩咐?”姚氏壯著膽子,試探著問道。


    “吩咐談不上,本宮就是想問問你們,到底對本宮的安排,有什麽好不滿意的?”虞皇後的目光迴到姚氏臉上,冷冷地道。


    “怎麽會呢?”


    姚氏聽著虞皇後這樣的話,嚇得一個激凜,腿一軟便又跪倒在地道:“皇後娘娘對臣婦一家恩重如山,臣婦永世感懷於心,怎麽可能會對娘娘的安排有所不滿呢?娘娘明鑒,無論任何事,臣婦皆不敢違逆娘娘的心意啊,隻是臣婦愚鈍,尚不知做錯了何事惹得娘娘不悅,還請娘娘明示,臣婦必定竭力悔改。”


    “是麽?”


    虞皇後卻有些譏誚地笑了笑道:“俗話說兒大不由娘,你這做母親的,還能管得住你女兒的心思麽?”


    “這……自然是能的。”


    姚氏一時不明白虞皇後話裏的意思,但還是忙不迭地先順著虞皇後的心思,保證了再說。


    “罷了……”


    虞皇後長長地歎了一口氣道:“這會子沒外人,咱們本就是一家人,關起門來便有一說一,有二說二,不說這等場麵話了,你且起來罷。”


    姚氏聽了此話,便知虞皇後的氣已消了些,於是站起身來,隻是依舊躬著身子,不敢稍有造次。


    “昨兒個母親壽辰,本宮這做女兒的,拘在這四方院裏出不去,連母親大壽都不能親自前去承歡膝下,想想心裏也是惆悵……”


    姚氏一聽,原來虞皇後是為此事心裏不痛快,於是便在心裏暗暗腹謗了一句——這事與我何幹,何必往我們母女身上撒氣。


    但她麵上,依舊還是一副恭敬的神色道:“娘娘母儀天下,身份貴重,不便隨意出宮,這也是沒法子的事,還請娘娘看開些,莫傷了身子。”


    虞皇後卻幽幽地歎息著:“其實這倒也沒什麽,反正這些年來都習慣了,本宮生氣的是,昨天為討母親歡心,也為給你和德海兩臉上貼金,本宮特意遣了太子帶皇子公主們前去道賀,原該是件開心的事,結果後晌安茹迴來,跟本宮說了件事,本宮這心口便疼得厲害。”


    因一心等著虞淑寧成人,嫁入皇宮為太子妃,並沒有起旁的心思,所以姚氏壓根兒就沒往昨日虞淑寧在季安辰身側失態的事情上想。


    隻是惶恐地跪下道:“呀,是不是臣婦昨日太過忙亂,招待不周,怠慢了公主殿下,若如此,臣婦便當真是天大的罪過,這便去向公主磕頭賠罪……”


    “行了。”


    姚氏的話未說完,便被虞皇後一臉不耐煩地打斷:“叫你站著就站著,動不動就磕頭,我都看累了。而且安茹豈會為這樣的小事來與本宮抱怨麽?你把本宮的女兒想成什麽人了?”


    “這……”


    姚氏惴惴不安地站起身來小心翼翼地道:“是臣婦想錯了。”


    “算了,與你明說罷。”


    虞皇後不耐地擺了擺手道:“昨日安茹迴來,跟本宮說了你家淑寧的事,說她在最是平整的地上,竟憑白無故地腳下不穩,失態將一杯果酒灑進皇五子安辰的衣領裏,可有這事?”


    “是有這事兒的。”


    姚氏以為虞皇後是生氣虞淑寧失態,不夠端重,便賠著小心道:“是淑寧這孩子略有些不穩定了,臣婦迴去後定好生教導於她。”


    “你是真不明白還是裝糊塗?”


    虞皇後一時失了耐心,再不耐煩與姚氏兜圈子,便直接問道:“咱們世家大族教養出來的女兒,怎的會如此不端重自持?本宮就直言問你了,你家這淑寧,是不是對本宮安排的婚事不滿,竟看上安辰那小子了?”


    這話一說出來,姚氏頓時嚇得腿都軟了,連虞淑寧也是一張小臉刷地一下就白了。


    隻是不待她們辯解,虞皇後又道:“安辰那小子有什麽好的?雖然他養在太後宮中,可他隻是個身份低微的宮嬪所出,皇上這都好幾年沒去見過李嬪了,眼裏沒有生身母親,自然也就不會有那個兒子,他如何能與本宮生的太子相比,就算不提太子,安辰那小子便是連本宮生的六皇子安源都及不得一半兒的。”


    “這……絕對不會的……”


    姚氏白著一張臉,紮煞著手想要辯解。


    卻又一次被虞皇後打斷。


    “你們是不是覺著,太後將安辰養在身邊,多少有點牽製本宮的意思,所以便起了旁的心思?本宮今日還就告訴你們,別說太後如今根本不可能是本宮的對手,她養的安辰也更不可能是太子的對手。


    便是退一萬步,將來讓太後和安辰占了上風,虞家與本宮同氣連枝,也是討不了好的。所以本宮勸你們還是不要起那等不安份的心思,否則不等不到太後垂青於你們,本宮先讓你們叫天不應,叫地不靈。”


    “不會的,不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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