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了。”


    虞老夫人嫌棄地撇了撇嘴道:“你大哥這裏兩個孩子,雖說大了些了,卻也是淘氣得很,夠我頭疼了,你如今自立門戶,便是兩家人了,不必再叫你的孩兒來擾我。”


    “是。”


    雖然虞老夫人此話顯得十分偏心,身為祖母,卻隻疼愛嫡子的孩子兒,嫌棄庶子的孩兒。


    但虞德陵也並不樂意讓夫人帶著孩子們來受人冷眼,所以巴不得虞老夫人拒絕妻兒上門。


    此時聽了虞老夫人這樣的話,便隻應了一聲,就不再說話了。


    隻是與夫人一同向長嫂姚氏行了禮:“見過長嫂,長嫂安康。”


    虞琬寧等四兄妹,也隨在父母身後,行了子侄禮,向姚氏問安。


    姚氏今日雖站在這裏侍奉婆婆,但也身著二品誥命服侍,一張臉上看不出什麽情緒來。


    隻淡淡地微笑著迴了個常禮道:“叔叔與弟媳客氣了,幾個孩兒們也免禮罷,自己家裏,不必如此拘謹。”


    虞老夫人翻起眼皮來瞥了虞德陵一眼,又掃視了他身後的四個兒女一眼,目光並未在虞琬瑤與虞紹垣身上停留。


    而是落在虞紹庭身上,撇了撇嘴角才道:“我聽說紹庭還沒有進國子監去讀書?說起來你這孩子原也不錯,比你父親強多了,咱大胤曆來重文輕武,我這等深府婦人雖懂得不多,卻也知道讀書習文才是正道,你是你父親的長子,可得爭氣好好讀書,莫要走了你父親的歪路才是。”


    其實是個人都知道,虞老夫人不待見庶子,不待見庶子便也連帶著不待見庶子的妻子,不待見庶子的妻子,自然更加連帶著不待見她的孩子們。


    可這老太太此時這樣誇讚學業並不出眾的虞紹庭,用腳趾頭想也明白,她這是成心惡心人,給虞德陵難堪。


    虞琬寧聽了心中不快,便要上前辯解,隻是她一步還未邁出去,便被虞夫人發覺了,虞夫人不願自己的女兒與嫡祖母頂撞,便微微向左移了一步,刻意將虞琬寧掩在身後。


    虞琬寧:“……”


    虞夫人這小小的動作,自然未能逃得過虞老夫人的眼。


    虞老夫人淡淡地瞥了這個庶兒媳一眼,道:“往日裏葉氏不大到我這老婆子眼前來,咱們婆媳沒多少機會一處說話,今日既趁著老婆子這沒要緊的日子來了,這會子賓客尚未上門,我這做婆婆的,便費心提點你幾句。”


    虞夫人聞言,急忙福下身去道:“母親但有教誨,明言便是,兒媳必定謹記。”


    “嗯。”


    虞老夫人對這庶兒媳的態度還算滿意,便微微點頭道:“你是出自書香世族葉家的女子,原也不必由我多言,隻是近來我這耳朵裏聽了些閑言碎語,為了你好,不免多嘴幾句。


    你當知女子三從四德最為要緊,這裏頭最要緊的,便是萬萬不可嫉妒,當年你生下紹庭後,便著意給德陵納了妾,我原瞅著你是個懂事的,隻是如今上了年紀,怎麽反而不及從前了?


    聽說你將德陵的侍妾貶去做了粗使,這可有違婦德,失了正室度量,為婦人之大忌。”


    虞德陵聽聞嫡母為這件事指責自己的妻子,他護妻心切,便急忙解釋道:“關於此事,母親怕是有些誤解,其實貶斥孫氏一事,並非葉氏的意思,一切都是兒子的主意。”


    因為虞琬瑤和虞紹垣在這裏,虞德陵怕傷了兩個孩子的臉麵,所以也不便詳說孫氏的過錯,隻得含糊帶過:“隻因那孫氏糊塗,犯了過錯,兒子不得不給他些懲處。”


    “我與你媳婦兒說話,你插的什麽嘴?”


    虞老夫人瞪了虞德陵一眼,將往日裏的嫡母威嚴不由自主地端了出來。


    虞德陵還想再辯,但虞夫人怕他冒犯嫡母,這樣的日子,若是惹了嫡母生氣,傳出去便是大不孝,非同小可。


    於是她忙扯了一下虞德陵的袖口,微微搖了搖頭,意示他不可再多言。


    而且打從方才福下身去,虞老夫人便一直沒有讓虞夫人免禮,所以直到這一刻,虞夫人依舊還拘著禮。


    見虞老夫人生氣,她便就勢跪了下去道:“多謝母親慈心,提點兒媳,兒媳不勝感激,得母親教誨,兒媳知錯了。”


    “嗯,知道便好,起來罷。”虞老夫人見庶兒媳在她眼前如此順從柔懦,一時心裏十分受用,自然也並不在意那什麽孫氏犯得是什麽樣的過錯,應如何解決這件事。


    她所要的,不過是兒媳俯首恭順而已。


    心中暢意,不免便又多說了兩句:“你瞧瞧你大嫂,都給你大哥納了兩房妾室了,雖是那兩個東西不爭氣,一時還未替你大哥再添兒子,但你大嫂這賢德恭順的心意,終究已是在這兒了,你說是不是?”


    聽著這話,虞琬寧這才注意到,在姚氏身後,還站著兩個女人,俱是布衣荊釵的打扮,都看起來十分年輕,不過十五、六的年紀,其中一個小腹微微隆起,略顯豐腴,似是有了身孕,另一個則十分消瘦。


    此時聽了虞老夫人那“不爭氣”的話語,便俱低了頭,臉上微露窘迫之色。


    隻是這兩位侍妾,穿戴實在過於寒酸,尚不及孫氏被懲處前一半的好,方才沒留意到其中一個懷有身孕的時候,還隻當是普通侍女呢。


    瞧著情形,虞琬寧便想起虞德陵時常說起他的親娘,兒子都大了,卻還布衣荊釵地站著伺候人,想來便是這般模樣了。


    想到這些,虞琬寧心裏暗暗翻個白眼,瞧這虞老夫人在這兒把她大兒媳姚氏誇得上天,便是見她如此苛待丈夫的妾室,必定也是從婆婆那裏有樣學樣的。


    這樣也能被誇成賢德恭良,也真是睜著眼睛說瞎話了,擺明了隻是借著姚氏拿捏這不受她待見的庶兒媳罷了。


    虞夫人心裏自然也明白,隻是她身為兒媳,無論如何也不能與婆婆爭辯,隻是十分溫馴地道了一句:“母親說得的,兒媳自當多向大嫂學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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