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從暗間裏頭出來的時候,艾舒隻覺得渾身酸軟,外頭的陽光刺著她的眼睛,艾舒順著牆根坐下去,再沒力氣走一步了。


    先前洪琦的話還在耳邊,她都不曉得自己是怎麽從那兒出來的。艾舒大口大口喘著氣,胸口的沉悶感覺揮之不去,她捂著胸口,脖頸那裏似乎又疼了起來。


    隱隱約約地,便看見有人逆著光走過來,她以為是阿娘發現她不在尋了過來,因而強撐著身子坐起來,“阿娘,我沒事,就是屋子裏呆的悶了,想出來轉轉。這就迴去了。”


    說著,她使勁地想站起來,身子一個不穩,眼看著就要摔倒地上,那人伸手扶了她一把,突然地有股輕靈之勁湧上來,讓艾舒站穩了身子。


    這不是阿娘!她抬眸望過去,那人著了紅色的衣裳,與她一般高,奇怪的事,卻看不清那人的麵容。


    “別哭。”那人開口,聲音竟也讓艾舒有些熟悉。


    任艾舒如何去看,卻也發現不了那人的真實麵容。仿佛在臉上度了一層柔和的光,怎麽也不能看清。


    “你是誰?”艾舒問她。


    那紅衣的人卻並不搭話,就這麽扶著她,兩人麵對麵站著。


    “該走了。你越矩了。”另一著白衣的姑娘從一邊踱步而出,身上的衣袂飄飄,仿佛九天仙人。


    艾舒依舊是看不清她的模樣,隻聽得那紅衣的姑娘道,“我總看不下去這些。”


    看不下去什麽?艾舒還來不及問一問,那二人忽地便從她眼前消失了去,艾舒被強烈的日光映地睜不開眼了。


    “舒兒!”她再睜開眼,便瞧見一臉慌亂的艾夫人正扶著自己的肩膀,眸裏的擔憂之意傾瀉而出。


    艾舒沒了先前的頭暈眼花之意,但瞧著艾夫人,卻仍舊想往她身後看看,總覺得方才那一紅一白兩個女子,似乎還在這兒。可惜了,她自是什麽也看不見的。


    這方艾夫人尋了她許久,猛然見她暈倒在牆角處,隻覺得一顆心都糾起來了,抱著艾舒哭著,“你這是要嚇死阿娘!”


    先前艾舒說想自己睡會兒,也讓艾夫人去休息,正好排出去的小丫頭也迴來了,艾夫人收了艾舒兩天兩夜,正想著迴去小憩一會兒,見她喝了藥睡下,便迴了自己的廂房。


    誰想到艾舒趁著伺候的丫頭不注意,就這麽偷偷跑了出來。


    此時說什麽艾夫人也聽不下去的,艾舒隻撫了撫她的背,“阿娘,無事的,我隻是躺的久了些,想走走而已。”


    她想問問艾夫人,洪琦口中的話是真是假,但是她又不想懷疑自己的父親。明明父親是個那麽善良的人,連街邊的小貓小狗都舍不得看他們餓著,又怎麽會拿一條活生生的人命開玩笑?


    那話在喉嚨處盤旋了許久,終究是沒能說出口,她被艾夫人攙著,一步步遠離了這裏。


    暗室裏頭洪琦可怖的模樣依舊讓人難以忘記,艾舒覺得脖子間隱約還能感覺到涼意,她伸手摸了摸,那裏有些刺痛的感覺。


    “阿娘,”她輕輕喚了一句。


    “可是哪兒不舒服?”艾夫人緊張兮兮地瞧著她,上下左右地打量著。


    一見她這幅樣子,艾舒所有的怨言疑問,全都化為泡影了。這是她的阿娘,那是她的父親,都是她嫡親的人兒,她不能聽信洪琦的話,去懷疑他們……至於悅哥哥,艾舒垂了垂眼睫,應該,不會有事的。


    “帝姬還在寺裏頭嗎?”她輕聲問著,“我想去向帝姬謝恩。”


    她這條命,說是纖恩帝姬救迴來的也不為過,此時說要去謝恩,也是說得過去的。


    艾夫人拍了拍她的手,“帝姬知道你的心思,讓你不必在意許多,隻好好將傷養好才是要緊的。”罷了她停了一會子,似乎在想什麽事情。“不過就算你現在過去,也是見不到人的。帝姬得了召令,入宮去了,如今應當是已經到了的。”


    入宮!不知怎的,平常這在普通不過的兩個字,此刻聽起來卻是這麽的令人膽戰心驚。艾舒努力克製著這莫名的慌亂感,對於艾夫人的話也沒再仔細去聽。


    渾渾噩噩的迴了廂房裏頭,跟在身邊伺候的是纖恩帝姬身邊的人,艾舒不好表現得太過,因而乖乖吃了藥,便一直坐在床榻上沒再起身。


    晚霞滿天的時候,艾舒突然地想起來,那在暗室裏頭的洪琦,“青青!”


    有個宮女模樣的女子,穿著一身楚地衣裙,小步小步地過來,行了禮,又用一口吳儂軟語說著“主上。”


    這是跟著帝姬從齊國來的,家裏頭又是江南道的人,因而說起話來就有幾分江南韻味。艾舒揮了揮手,讓她不必多禮,隨即指了指窗戶外頭,“洪姑娘在哪兒?”


    她不好明說自己已經偷偷去了暗室的事,因而便裝作對一切不知情的模樣。


    那婢女卻是頭也不抬便迴道,“奴不曾見過什麽洪姑娘。若是姑娘想見誰,隻管拿了娘娘的印璽去傳,這是娘娘臨走前吩咐下來的。”


    纖恩帝姬嫁了齊國皇三子,那邊的宮女,自然是稱唿她一聲王妃娘娘的。


    艾舒一聽,便曉得這是變相禁足了,她搖了搖腦袋,“你當真不知道洪姑娘嗎?”


    “迴姑娘,不曾!”她答得飛快而肯定,一點兒也不讓艾舒有繼續問下去的意思。就這般情況來看,青青是什麽也不會說的。


    艾舒放棄了從這兒打探的想法,吩咐她退下後,又一個人杵著腦袋想事情。


    她想再去見洪琦一麵,有些東西,似乎也隻有洪琦可以說清楚了。


    無奈,外頭到處是纖恩帝姬留下來的人馬,隨時準備著防止她跑出去。


    本是保護的意思可是在艾舒看來,這與囚禁是無意義的。


    “出去做什麽?隻怕日後,你想躲著,也沒地方再給你躲了。”紅衣的姑娘懸坐在半空之中,身邊是抱著長劍仔細擦拭的洛書。


    “你呀,一會兒嫌棄自己,一會兒又來討好,這模樣,當真是個奇怪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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