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了嗎?”秦霜雪走出好遠之後才反應過來。


    蕭沐的聲音低沉,沒有起伏:“還能怎麽樣?”


    秦霜雪轉頭要去看陸夢離方向,蕭沐低聲說到:“就這樣了吧。”


    秦霜雪順意沒有迴頭,從蕭沐深邃的雙眼中也能看出他的沉重情緒。


    蕭沐緊緊扣住秦霜雪的手掌:“就算我們知道這一切都是她策劃的,嚴格意義上來說,陸夢離的這些行為最多隻能算作弱者的蓄意報複,沒有傷及別人的性命,送她進了警察局又怎麽樣,最多不過就是被人家口頭批評幾句,以儆效尤保證再不能犯就算結果了。”


    秦霜雪覺得蕭沐說得有道理,但還是覺得不太甘心。陸夢離的確是個受害者,可她同時也是個施害者。並不是包庇陳雪芹和陸燁森所謂的愛情,陸夢離會這樣做,其實無可厚非,但是秦霜雪還是不敢苟同這種做法,至少與她來說,她不會這麽做。


    不值得。


    為了自己憎惡的人,把自己也變成自己曾經所憎惡的那種人,實在是太不值得了。陸夢離或許是一個極其擅長演戲的人,可她畢竟也不是一個專業的演員,就算是專業的演員,在真情實感麵前,也能被逼得漏洞百出。


    陸夢離對陸宇琛這個弟弟,其實還是有幾分真感情的,要不然也絕對不會出現在這裏。秦霜雪想著剛才那雙迸發決絕淚光的雙眼,也無話可說了。


    啞著聲音說了句走吧,兩人維持著十指緊扣的姿勢,慢慢的穿過人來人往。


    蕭沐是開車過來的,兩人上了車好一陣子之後,秦霜雪才突然開口打破了靜默。


    話頭是秦霜雪挑起來的,蕭沐最近都在忙著工作上的相關事宜,居然有時間聯係秦沛,而且著兩人究竟是怎麽聯係上的?而且秦沛居然願意幫助蕭沐?而且還瞞著自己。他該不是還在惦記蕭沐吧?


    秦霜雪又旁敲側擊的問了蕭沐一些關於秦沛的一些問題,蕭沐的答案雖然中規中矩,但是迴答的時候,神情輕鬆愉悅。這兩人什麽時候感情這麽好了,已經超越了自己?秦霜雪無法從蕭沐的答案中辨別出那兩人的勾當,心中更堵了。


    “你覺得秦沛怎麽樣?”秦霜雪覺得心裏不踏實,但更加知道自己這不踏實來得莫名其妙,可嘴巴一張,問題已經自主吐出來了,隻能壓住唿吸,裝作隨意問到。


    蕭沐自認自己並不是一個能察言觀色的人,所以各種商業聚會,觥籌交錯中他始終都是一個失敗者。看不透也無所謂,日久月長更習慣了,他不喜歡花費心思卻窺探別人的內心。蕭沐一直認為這是他一輩子都學不會的事情了,可在秦霜雪麵前,眼盲心瞎不治而愈了。


    “其實,我就讓他幫忙了一次。然後就得知陸夢離用了家裏用人的號碼給宋雨霏聯係過。”


    蕭沐話音剛落,秦霜雪撥搞了音調:“不可能。”


    蕭沐挑眉,側頭看秦霜雪,秦霜雪當即喝了一句好好開車,這才提出疑問:“那你怎麽知道宋雨霏所作的一切都是為陸夢離所暗地裏遣使的?”


    蕭沐第一次見陸夢離是在吃陸宇琛踐行飯那天,而今天隻是第二次見麵。事情得追溯到二十餘年前,而且蕭沐並不是一個熱心及其的青少年,當然也沒有這個閑暇,而且兩人幾乎日日相對,在不借助秦沛的超能力之下,實在是不可能完全了解這個事情。


    蕭沐一邊開車,一邊小心觀察秦霜雪臉上的表情,嘴角一勾:“其實,我是猜的。”


    這個結果,秦霜雪聽了想罵人:“你猜的,你怎麽這麽會猜呢?既然你這麽厲害,不妨猜一猜下一期的雙色球球號?要是中了獎,我就信你。”


    信你才有鬼了。


    蕭沐當然知道秦霜雪不信,但是看著秦霜雪明顯已經摒棄的低落心情,似乎受了感染一般,也跟著笑了一下:“是陸宇琛的親子鑒定。”


    秦霜雪一臉茫然,按親子鑒定書他看了好多遍了,但是並沒有發現什麽異常來。突然像是受了驚嚇似的睜大了雙眼,不由得壓低了聲音:“難道你想說的是,那親子鑒定書是陸夢離偽造了,就算為了逼走陸宇琛?”


    這也不對勁啊,那宋雨霏之前可是一口咬定是陸夢離慫恿她對付自己的。當然這也不乏是宋雨霏因為陸燁森對她的囚禁故意針對陸夢離的報複,就像明知陸宇琛決意離開京城之後,宋雨霏還是拿出陸宇琛的親子鑒定書摔在他們麵前。


    一看見秦霜雪神態,蕭沐知道親霜雪思想又飄遠了,清了清嗓子:“鑒定書是真的,問題出在日期上麵。”


    日期。


    秦霜雪當時就忙著看結果去了,哪裏還管的上日期這種小事上。


    蕭沐繼續說到:“我第一次看見這份鑒定書是在你的手機上麵。”


    秦霜雪手機上麵的那張圖是陸宇琛發給她的,而陸宇琛是宋雨霏發送給他的。秦霜雪想起那張圖應該還沒有刪除,重新拿出手機找到那天的記錄,果然沒刪,點開看了日期,這個月的中旬:“這個日期沒什麽問題啊。”說完,秦霜雪還連著看了兩遍,還是沒發現什麽不正常來。


    “上麵的日期的確沒什麽問題,但是問題就出在這裏。”見秦霜雪更迷茫了,蕭沐直接說到:“還記得那天宋雨霏那天那份親子鑒定嗎?”


    秦霜雪當然記得,那時候陸宇琛看過之後就落在了路遙手上,秦霜雪挨著路遙,順便也看了一眼。至於蕭沐看沒看,她倒是沒太注意。


    “我看了,也比對過了,跟崇德高校官網中的那幾張圖片是同一張。”文件下麵醫生簽名的位置落了一點墨水,蕭沐比對我,一模一樣,可以確定的確是原件了:“原件上麵的日期是二零一八年八月十五號。”


    兩年前的報告。


    而手機圖片上顯示的卻是今年九月份的日期,自相矛盾。


    秦霜雪將手機照片放大到了極致,肉眼所看根本就看不出日期被p過的痕跡,但是結果不言而喻了。事情的真相應該是陸夢離將p過的圖片先發給了宋雨霏,宋雨霏以此威脅了陸宇琛,效果不佳,兩人再次相見,那份原件這才落到了宋雨霏手裏。


    自相矛盾的時間,當然是以原件為真。陸夢離就算故意將原件給宋雨霏,或許忘記了,畢竟人們要的從來都隻是結果,而不是一個無關緊要的時間點。


    隻不過,這麽小的一個點,被眾人忽略的那個點,還是被蕭沐發現了,真是心細如塵。


    “兩年前的事,這與之前陸夢離發現陸宇琛身份的時間還是比較吻合的。所以,所有的事情應該就是這樣的。”蕭沐看到秦霜雪眼神中明顯有崇拜的意味,嗓音就更加柔和了:“我真的隻是順著這樣的思路往下猜,結果陸夢離居然沒有否認。”


    對於蕭沐這波腦洞,秦霜雪真是大寫的服氣。至於他和秦沛交情甚篤的這件事他心中已然有了結論,秦沛真的有喪心病狂的時候,那就是該別怪她不仁義了。張堯也是時候趕出來遛一遛了。


    陸家的事情算是告以段落了,但是宋雨霏仍然逍遙法外。


    劉淑芬在蕭家又呆了四五天時間,實在是坐不住了,又提出要迴景城。宋雨霏自從那日趁著混亂離開之後,就像是消失了一般,秦霜雪當然不放心讓劉淑芬一個人迴家,可劉淑芬吃了秤砣鐵了心,這次誰勸都不好使了,哪怕秦霜雪揚言跟她一起迴家也被她厲聲拒絕了:她現在可是蕭家的媳婦,哪能隨便迴娘家。


    這幾天空閑時間,兩方家長已經將兩人訂婚日期訂下來了,應芙請了風水名人算了日期,十二月初十,家裏沒有日曆,劉淑芬特意上了街上天橋下那買日曆的地方,趁著兩人閑談的時間還趁機看了那天的黃曆,宜嫁娶,好日子。


    蕭沐巴不得越開越好,秦霜雪想著蕭沐說要昭告全世界,心中還有點怵,當然蕭沐給了她猶豫的時間卻絕對不會給她反悔的機會,想起上一次兩人的爭吵,秦霜雪沒說話,也算是默認了。


    現在已經九月底了,距離訂婚的時間也隻不過兩個多的時間。劉淑芬幾十年來獨居慣了,要不是因為秦霜雪的終身大事,總是蕭家人如何熱情,她也絕對不會再這裏呆上大半個月的時間的。這會兒解決了心頭大患,哪裏肯留。


    秦霜雪知道說不動她,也實在事沒有辦法了。打算給劉淑芬買飛機票,太高,老人受不住,最終選了大後天的動車臥鋪,劉淑芬嚷嚷著浪費錢讓秦霜雪退票重新買,秦霜雪被吵得實在沒有辦法了,隻能退了。選了後天的動車臥鋪,劉淑芬一瞪眼,秦霜雪心領神會,不情不願選著了明天下午三點的動車臥鋪,劉淑芬笑了笑,十分滿意的點頭。


    劉淑芬威脅秦霜雪,不能跟她一起迴去。秦霜雪嘴裏應著,心中卻在反駁,過兩天她就偷偷摸摸的迴景城。為了避免劉淑芬看出異常,秦霜雪當天晚上還是抱著枕頭準備去劉淑芬的房間。


    半路上正撞上一臉倦意的蕭沐,這幾天他因為新戲的緣故一直早出晚歸。這會兒看見秦霜雪離家出走,當然不樂意了。抱著嘶纏的好一會兒,才被秦霜雪曉之以情,動之以理給塞進了房間浴室。隻不過半個小時之後,劉淑芬同樣用這樣的方式將秦霜雪趕迴了自己房間。


    多少有點不近人情啊。


    秦霜雪摸著自己差點被門板親密接觸的高挺鼻子,躡手躡腳的迴到自己的房間。蕭沐剛洗好澡,一身的疲憊和熱情都被熱水衝得個幹淨,推門抬眼就看見了那個熟悉的身影坐在床邊發呆,頓時就笑了。心中也能猜出秦霜雪迴來的原因,他想放縱自己的小性子跟她提這個問題,秦霜雪非但不會生氣,還會像之前抱住他柔聲細語的哄著他。


    沒有人是一塵不變的,秦霜雪也變了很多,但是善解人意這一點還是跟小時候一模一樣。蕭沐之前還在困擾過,自己到底是喜歡小時候的秦霜雪,還是現在的秦霜雪,其實很多事情,這種糾結實在是沒有必要,好與壞,都是她。而且兩人在一起很開心。無論工作再怎麽忙略勞累,隻要一想起迴家就能見到這麽一個人,整個身體都充滿的幹勁。


    兩人相擁說了好一會兒話,這是他們之間的日常,也是兩人之間的約定,無論好的壞的事情或者情緒,都可以向對方傾訴。但蕭沐說得更多的都是開心的事,關於秦霜雪的事,秦霜雪聽得迷迷糊糊,也不知道什麽時候睡著的,再次醒來的時候,一抬眼竟然看見蕭沐的臉。


    “你醒了。”蕭沐抱著秦霜雪腰身的手臂稍稍鬆了點:“還早,還可以再睡一會兒。”


    秦霜雪抬頭看著窗戶,是個豔陽天,強烈的太陽光線將粉紅色的窗簾印的亮堂堂。秦霜雪揉了一把眼睛:“還是把窗簾換迴來吧,遮光效果比較好。”


    蕭沐之前的房間風格是黑白灰簡約係列,可是自從秦霜雪搬進他房間,就徹底激發了他隱藏多年的少女心,窗簾事粉色的,被罩枕頭是粉色,就連廁所兩人刷牙用的被子都是粉色的,要不是秦霜雪苦苦哀求,那個嵌進牆壁上的高級壁櫃差點就命隕他手。


    秦霜雪並不喜歡粉色,甚至對粉色有一種惶恐。可細細一想,又覺得自己這種畏懼心理實在是多餘,日子一場,果然還真的慢慢習慣了。


    壞的習慣就像是一種慢性病,能在不知不覺中讓人病入膏肓,無藥可救。再一次麵對這種這種溫馨而又甜蜜的粉色,秦霜雪發現曾經的波瀾起伏已經已經平靜如水的。


    這是個好兆頭。


    將腦袋重重的塞進蕭沐的胸膛,含糊問他:“今天真的不工作了?”


    蕭沐順著秦霜雪的發漩往下滑,一下又一下:“嗯,奶奶不是下午的動車,到時候我們去送送她。”


    秦霜雪也嗯了一聲,又閉上了眼睛,她在思考著該怎麽跟蕭沐說她要迴景城這件事,時間一晃而過,吃了中午飯後,在麵臨著劉淑芬離開之際,秦霜雪還是沒有想到最好的理由說服蕭沐,因為陳雪芹突然的出現讓她高速轉動的腦子瞬間當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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