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高馬肥、金桂飄香、春華秋實、北雁南飛、寒蟬淒切、梧桐葉落等等等等,形容秋天的詞語很多,卻常常會南轅北轍,代表完全不同的意思,但那都是說的秋天。


    一個收獲的季節,一個你要好好準備克服嚴冬的季節,下一個春天以前最後狂歡的季節。


    鄴都郊外,高洋穿著大紅色鑲嵌著金邊的禮服,在剛剛收割完的田地裏跳舞,那樣子實在是有些滑稽。


    不過別笑,雖然高洋平日裏作風很有些不靠譜,但此時此刻,他做的還真是正經事!


    每當春耕之前和秋收之後,皇帝,或者皇室大員都要參加與之對應的祭祀活動,這是大禮之中的大禮,每一年都不能缺席。


    這是自北魏孝文帝以來就傳下來的習俗。


    離高洋不遠處的田埂上,高伯逸身上套著一副製式的紙甲,麵色平靜看著這位北齊的帝王,靜靜的守在一旁。


    別看今日高洋一副賢德之君模樣,其實就在昨晚,這廝偷偷的潛入民宅,將一位麵容姣好的年輕婦人給ooxx了,還將對方匆忙趕迴的丈夫一劍刺死!


    北齊繼承了北魏孝文帝創立的“三長製”。三長製即五家立一鄰長,五鄰立一裏長,五裏立一黨長。其職責是檢查戶口,監督耕作,征收租調,征發徭役和兵役。


    三長享有一定的優待,可以免除一人到三人的官役。


    三長製兼有一定的反盜竊和安保功能。一家有事,周邊的鄰居都會在三長的組織下出來幫忙。


    但這麽多年過去,因為世家大肆土地兼並,人口流動的問題,鄴城的三長製基本上處於名存實亡的狀態。


    因為鄴城的人口基本上沒多少本地人,都是河北各地到這裏來發財的。三長製的名不副實,自然也給了祖珽之流作奸犯科的空間。


    不然喬裝改扮的高洋昨夜被人打死也是有可能的。


    當時,院子裏的巨大動靜還是驚動了鄰居,高洋被人堵在門口,狼狽逃竄之下,正好遇到帶著神策軍在鄴城內輪值巡夜的高伯逸。


    最後是高伯逸用官威擺平了此事,勸迴了群情激憤的民眾,並承諾一定詳查兇手,絕不放過一個壞人雲雲。


    這事到這裏就不會有什麽下文了,高伯逸自然不會去找高洋的麻煩,甚至這一茬都不會去提。


    亂世人命賤如狗,不外如是。


    隨著鄴城局勢的穩定,神策軍的小幅擴編,齊國豐收在即,壓抑了這麽久的高洋跑出來浪一浪,實在是很正常的事情。


    有時候高伯逸就在懷疑,高洋這樣的人會缺女人麽?鄴南城裏的宮女,不說有三千,起碼一千是有的,他至於“微服私訪”夜闖民宅,做出這等事麽?


    其實高洋尋求的,還是那種欲罷不能的刺激感吧?這跟有些身家不菲的人卻在超市裏偷幾塊錢的東西是一個道理。


    偷的不是東西,而是偷的興奮!高洋是在用這樣的方式發泄他一天大過一天的壓力。


    老爹高歡給他挖了個大坑,老母婁昭君現在還在不斷的給他挖坑,當個皇帝挺不容易,當北齊的皇帝則尤其不易。


    高伯逸輕歎一聲,有的人從生下來,結局就已然注定,無論他怎麽掙紮都是一樣。


    正在走神的時候,高洋已經在田地裏胡亂跳完舞,大大方方的走過來說道:“事情完了,迴宮!”


    果然,就算昨夜被高伯逸逮了個正著,高洋也絲毫沒有不好意思,心中亦是沒有任何愧疚。


    兩人一起上了犢車,娥永樂在前麵駕車,把自己當成了聾子和瞎子。


    高洋不說話,閉著眼睛假寐。他不說話高伯逸自然也不會說話,犢車裏的氣氛就有點微妙了。反正高伯逸是想起了昨天夜裏的事情,他不知道高洋是不是也在想。


    “神策軍現在訓練得怎麽樣了?”


    都快到鄴城門口了,高洋忽然開口問道。


    “迴陛下,正在抓緊訓練,枕戈待旦日夜不敢懈怠。”


    高伯逸說的是事實,別的不敢說,要是論訓練強度,神策軍絕對是北齊首屈一指的,現在已經成為了鄴城禁軍的榜樣。


    “給你三天時間準備,三日之後,神策軍全體隨朕離開鄴城,北上到泰山腳下駐紮,不得有誤。”


    高洋肅然道,和昨夜狂奔時的狼狽判若兩人。


    高伯逸拱手說道:“此事微臣務必會辦好。”


    “此番並非微服出巡,場麵要盡量大一點。不過這些你不必操心,朕已經交給楊愔去辦了。”


    高洋掀開犢車的幕簾,發現到了鄴城西門,於是趁著高伯逸不注意,一把將其推下了犢車!


    猝不及防之下,高伯逸被弄得滿身的塵土,狼狽極了。


    “你自己迴家去吧,不用陪著朕了,朕還有事!”


    丟下一句讓人肺氣炸的話,娥永樂駕著犢車載著高洋揚長而去,而高伯逸則是被城門附近路過的人們指指點點的竊笑。


    還能說什麽呢?君不見當初楊愔就被高洋釘在棺材裏麵差點悶死?


    進入鄴南城,來到一座衙門跟前,門匾上寫著“大齊開發銀行”幾個鎏金大字,門外擺著兩座千斤重的石牛。


    看造型,一頭蹄子抬起似乎在走路,一頭則是低著頭吃草。


    “魚讚的花花腸子還真是夠多的。這對夫妻檔,不知道以後會怎麽樣。”


    魚讚的夫人崔泌素有賢能,高伯逸隻是稍微指點了一下,她就把借貸收貸、存錢生錢、融資做買賣的業務辦起來了。


    而魚讚對錢是沒什麽概念的,他隻做一些上不得台麵的事情。


    比如說什麽樣的人會借貸,家底如何,背景如何。某樁生意是否有搞頭,市場競爭激烈程度如何,背後站著哪些勢力等等。


    有他提供的這些上不得台麵的情報,避免了崔泌在經營的時候,被人坑還替人數錢。


    至於明麵上大齊開發銀行的掌舵渤海長公主,則是個連自己到底有多少錢都不知道的女人。她隻是一麵旗幟,用來凝聚人心,用來遮風擋雨的護身符。


    秋收之前應該給鄴都的官員們發放俸祿,也是大齊開發銀行的試金石。高伯逸在門口看到,鄴都內外各個衙門派來的小吏,似乎都在排隊領取“提貨單”。


    拿著提貨單,到指定的倉儲去領糧食和布匹,這俸祿就算是發了一半。


    至於另外一部分金銀和銅板均有的現錢,則是由專人逐一送去鄴都各大衙門。目前看來,一切都井然有序。


    “果然啊,隻要是鄴都的官員都在這裏領工資,那麽就不會有人敢來鬧事。”


    高伯逸並未進入,而是若有所思的低著頭離開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北朝求生實錄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攜劍遠行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攜劍遠行並收藏北朝求生實錄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