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學古典舞?”


    “要……嗯嗯?!不不不要!”


    趙姝韻見他反應過來,恨鐵不成鋼道:“怎麽讓你多學點東西,就跟要你命似的,旁人就是想學還沒那個機會呢。”


    有趙姝韻跟宋知時的插科打諢,虞蘭疏再是心無旁騖也難免受到影響,於是他直接跟趙姝韻申請了下課。


    趙姝韻索性大手一揮,讓所有人都先迴去,唯獨留下了宋知時。


    宋知時想到虞蘭疏這幾天反常的表現,便問道:“這些天,他都在這裏上課?”


    趙姝韻說:“嗯,我讓他來的,不止是眼神,他的身段動作,也是有很多地方值得我們學習的。怎麽樣,你到底想不想學啊,給個準話!”


    宋知時的內心經過一陣激烈的鬥爭。


    他原本的計劃是運動結束以後,自己去首都找大姐和爺爺,順帶看看能不能考上總政歌舞團,首都文工團之類的,當然最好是考上個大學,繼續深造一下。


    可如今隻是看見省文工團的水平,他就有些打退堂鼓了,自己好像還沒有那個麵對來自全國的舞蹈高手的水平。


    如今才到省城就已經是勉強,那他去了首都該怎麽辦呢?


    倒不如多學一些,多個技能多條路子。


    想到這裏宋知時也終於堅定了自己的內心:“行,我學!但是我不會放棄芭蕾的。”


    畢竟這是他奶奶留給他為數不多的東西。


    “哈哈哈,行,以後我會把你當成我的親傳弟子,芭蕾我也一並指導你。其實你跳的已經很好了,但是還缺乏舞台經驗,你要是留在我們團,以後上台的機會多著呢!”趙姝韻繼續不遺餘力地挖牆腳。


    宋知時自然明白自己的短板,但同時他也知道,在冷若梅李小乙這樣的舞蹈高手麵前,自己要做上省文工團的舞蹈團男主角的位置還要很久很久。


    “您是故意用虞蘭疏勾我呢!”


    “哎呀,這竟然被你看出來了!不枉費我苦苦布置了那麽久。”趙姝韻眼看目的達成,索性也不裝了,大剌剌地就說了。


    “您怎麽知道我會同意學古典舞?而不是跟著虞蘭疏去學京劇?”


    “京劇都是要童子功的,就你現在這個年紀怎麽學啊?”趙姝韻睨了宋知時一眼。


    行吧,話糙理不糙。


    “那倒也是。”


    “行了,也不是非要你一口吃成個胖子,我們一點一點慢慢來。以後你每天晚上七點到這裏,我們一點點慢慢練。”


    “我不明白……”


    “不明白什麽?”


    “團裏有那麽多年輕男舞者,您為什麽偏偏挑我?”


    “我要的人百裏挑一的,可不是什麽阿貓阿狗都可以來的。而且我的古典舞隊需要一名男演員。”


    “你們排的是什麽舞?”


    “你這麽聰明,看了虞蘭疏今天的表演,不會猜不出來是什麽吧。”


    一個答案在宋知時的腦海裏浮現,然後他脫口而出:“難道是楊貴妃?”


    “沒錯,我想排一個跟《貴妃醉酒》差不多的故事,畢竟他們二人的愛情故事人盡皆知,有群眾基礎,又是在咱們本地發生的事情,這楊貴妃還是四大美人之一,噱頭曆史文化都有了,你覺得怎麽樣?”


    趙姝韻雖然嘴上是問宋知時怎麽樣,實則信心滿滿地認為對方肯定會讚同,沒看見剛剛他看虞蘭疏唱那《貴妃醉酒》都看呆了嘛。


    宋知時眨了眨眼,直白地說:“哦,不喜歡。”


    趙姝韻不可置信道:“怎麽?你不喜歡楊貴妃跟唐明皇的愛情故事嗎?”


    宋知時反問:“公公與兒媳婦的愛情故事嗎?”


    “這……”趙姝韻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麽。


    這是宋知時接觸趙姝韻以來,第一次把對方說得啞口無言。


    “倒也是。”


    “趙老師,我舔著臉叫您一聲老師,您想恢複中國傳統舞蹈,就是想讓全國人民看見咱們自己國家故事,那就應該再挑挑再選選。”


    宋知時頓了頓,繼續說道:“一段真正精彩的舞蹈是要能經受得住時間的考驗的,咱們不僅僅隻讓國民喜歡,還要讓外國友人也喜歡,雖然咱們現在還沒開放國門,但是我相信不可能一輩子都這樣。以後咱們的作品可是要走出國門的!”


    宋知時死後靈魂曾經迴過省城,當時已經是21世紀了,他曾有幸在大唐不夜城看過《長恨歌》的舞台劇,不得不說那是一場刻骨銘心的表演,可現在技術有限,沒有這麽美的燈光,完全無法複刻這個感覺。


    而且七十年代這個風氣,暫時還不那麽開放。


    所以唐明皇和楊貴妃還是暫時擱置吧。


    “你說的也有道理。”趙姝韻揉了揉太陽穴,一臉苦澀:“我是今年,啊,不對,是去年。去年年中開始編舞的,然後敲定人選到正式排練,現在少說也練了有三個月了,你也知道大家都是挑空餘時間來練習的,現在古典舞還不被上頭看好,根本沒有上台的機會,大家都是在強撐硬熬……如果,如果沒有十足的理由,我沒辦法讓姑娘們放棄。”


    趙姝韻看似性子不羈,做事隨心所欲,但其實內在還是很有章法的,而且她不是個不聽勸的人,宋知時的話著實給了她不少新的想法。


    “您也說了是複興,既然是複興,那肯定不可能一蹴而就,舞先練著,但是新舞肯定也要再排。”


    “那你還加入我的舞蹈隊嗎?”


    “加!不過,演唐明皇就算了。咱們曆史上那麽多風流人物,哪個不比他強。”


    過了小年就要迎來正式的新年。這幾天,家家戶戶都開始忙著準備年貨,樓道裏提著東西進進出出的人也變得多了。


    但是這天,所有人都被樓下的拖拉機吸引了。


    謔,誰這麽大手筆,買下那麽一大車東西啊?


    左鄰右舍們你問我我問你,誰也不知道是誰買的,一時間大家都在討論這件新鮮事。


    等顧淮下工迴來時,拖拉機司機早已等待多時了。


    “您就是顧同誌吧?”


    “是我,你是?”


    “這是您訂購的東西,您看要是方便的話,我們幫您抬進去然後安裝一下。”


    顧淮一向警惕性很強,自從上次家裏進了不幹淨的東西以後,他做事更低調了,宋知時走後,更是沒人可以踏入顧家一步。惹得工友們紛紛抱怨他變小氣了,連頓酒水都不請了,不過抱怨歸抱怨,大家也都知道這年頭誰家過日子都不容易,倒也不會強行去顧淮家裏。


    有人壯著膽子問:“顧工,你買的是什麽呐,咋還能送貨上門啊?”


    殊不知被問到的顧淮也是一頭霧水,他懷疑是不是特務的新招數。


    顧淮盯著拖拉機上白布罩著的物品看了許久:“我沒買過東西,你們是不是認錯人了?”


    “不會有錯,這是宋同誌定做的,有幾個月了。”


    顧淮扶額,對這說辭倒是信了幾分,因為這確實像是宋小少爺會做出來的事情。


    “是什麽?”


    “說是什麽驚喜的,要拿進去才可以拆。”


    顧淮沉默了一會兒:“那就搬吧。”


    陪同那司機來的是個年紀很大的老頭,自稱自己是個木匠,專程上門來安裝的。


    顧淮看了眼兩人,一老一少,瘦骨嶙峋,能不能扛得動東西還未可知。


    顧淮擼起袖子,率先把東西抗到了自己肩上,然後穩穩地把東西放在了過道裏。


    當著一眾看熱鬧的鄰居的麵,顧淮對王木匠說:“就在這裏裝!”


    王木匠看著眼前的一圈人,忍不住敲了敲自己的旱煙:“小後生,你確定?在這裝好了可就拿不進去了。”


    顧淮也不多問,直接上手掀開了白布。


    “呀,這是”


    “這是床?”


    等幾塊白布全部掀開以後,映入眼簾的是一塊塊精雕細琢的木板和床構架。


    隻是隨便看一眼,就知道這架勢絕對不會小。


    眾人驚歎:“哦豁!這床真大!”


    隨後他們不約而同地看向站在一旁板著臉的顧淮,把他從頭到尾打量了一遍,心道:顧同誌這身軀,也難怪要這麽大一張床,也不知道這大床睡起來是個什麽滋味?


    看熱鬧的女人們則悄悄紅了臉。


    顧淮臉上閃過一絲驚訝,很快就消失不見了,頂著旁人異樣曖昧的目光,迎著安裝工人進了家門。


    等整張床安裝完畢,一張龍鳳呈祥、花開富貴的雙人床,呈現在顧淮眼前。


    這床到底有多富貴呢?先不說它通體暗紅泛著油潤的光澤,就說這床頭靠背,遠看它是一幅栩栩如生的蝶戀牡丹圖;近看,它便是一個真實的世界。離得近了,你甚至能感覺自己置身於洛市行宮的花園裏,欣賞著名貴的牡丹園。


    王木匠笑眯眯地拿著單子遞給顧淮。


    顧淮接過一看,上麵果然龍飛鳳舞地寫著宋知時三個大字,彰顯著少年人的傲氣。


    “承蒙惠顧,尾款68塊2毛3,祝您新婚快樂,百年好合。”


    王木匠吉祥話不要錢地往外冒,一句新婚快樂跟床頭刻著的紅雙喜,遙相唿應,顧淮的眼皮狠狠跳了跳。


    等人都走光了,顧淮才緩緩地走進了臥室,如今這小小的臥室幾乎都被這張喜床所占據。


    他不明白,為什麽宋知時會打這麽一張床送給自己,既如此,他是不是可以認為……


    而遠在省城的宋知時對此事還全然一無所知,他每日三點一線地來迴於宿舍和食堂和練功房之間,沒日沒夜地學習跳舞,瘋狂地吮吸一切新鮮的舞蹈知識,並且掰著手指頭數著日期,等著離開的這一天。


    作者有話要說:


    大娘子:真是好大一張床


    男主舞蹈水平其實很高,隻是一直都是單獨學習的,沒有遇見過舞蹈高手,所以開始的時候有點不自信,今後會遇強則強,越來越強。


    第61章 友情


    通過十幾天的相處下來,宋知時發現虞蘭疏雖然看著清冷,但其實根本不是個冷情冷性的人。


    因為他的古典舞是剛起步,進度慢了隊裏其他隊員一大截,有時候一些眼神和動作也做不到位,迴宿舍以後,虞蘭疏也會耐心告訴他,雖然言辭簡單,但仍讓宋知時感激不已。


    他是那種既然要做就要做到最好的性子,有了趙姝韻的關照和虞蘭疏的小灶,他學習古典舞的進度可謂是一日千裏。


    這一天,宋知時練完舞迴宿舍已經快十點了,進門那瞬間,一向沉穩淡定的虞蘭疏突然變得手忙腳亂起來,好像在藏什麽東西。


    雖然虞蘭疏手腳很快,但宋知時還是通過鏡麵反光,發現他手裏緊緊攥的什麽東西,好像是……是一副眼鏡。


    隻一瞬間,宋知時就想通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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