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部分人擁有自我之後都會問自己的父母,自己是從哪裏來的。可是很不幸,顧淩宇從擁有記憶的時候開始就沒有父母,無人可讓他詢問,而且那個時候他也已經過了讓他可以天真地問出這個問題的年紀。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突然出現,不知道自己是誰,隻知道那個時候,自己的嘴裏一直念叨著“顧淩宇”這三個字,大約是他自己的名字。


    既然想不明白自己的來處,他便不再去想,不拿這個問題折磨自己。看著旁人怎麽活,自己也便這麽活著就好,自己開心才是最重要的。


    可即便如此,他潛意識裏也是知道自己大約和旁人是有些不同的。也或許是因為如此,他在現代一個可以交心的朋友都沒有。


    他一直都沒心沒肺地開心著,也沒心沒肺地孤獨著。


    明明很怕黑,很怕一個人待著,但卻一個人過了那麽多年。


    從來沒有人關心過他會不會做噩夢,也從來不會有人這樣關心他。


    柔和的燭光暈散了任渠椋堅硬的棱角,隻剩下一個模糊而溫柔的輪廓,連那雙清冷的眸子也似有了暖人的溫度。


    顧淩宇突然有些後悔。


    剛剛穿越過來的時候,為了能夠避開原主慘死的結局,他曾經在任渠椋麵前百般作妖,故意讓任渠椋討厭他。但是他現在突然覺得,如果能夠和任渠椋在一起,是不是也不錯。


    現在,他有些怕任渠椋會真的因為那些事情而討厭他。


    他不是原主,決不會像原主那樣,得到了任渠椋這麽好的人之後還去招惹什麽桂江雨或者是林雁一。這樣的話,即便是和任渠椋在一起,他應當也不會走原主的老路吧?


    更何況,在泣露閣中,他們都已經……


    想到這裏,顧淩宇決定把話說開。


    任渠椋這樣一個剛正不阿的人,對他而言,兩人在泣露閣中所做的事情對他的觸動一定非常大。可這兩天任渠椋卻對此事隻字不提,或許是知道他那一天是喝醉了,不想給他增添額外的心理負擔,所以才裝出了一幅什麽都不在乎的樣子。


    這個念頭一起,顧淩宇愈發覺出了任渠椋待他的好,也更覺自己幸運。


    “你可是想說什麽?”任渠椋看出了顧淩宇的欲言又止。


    “是……我是想說,那天晚上泣露閣的事情,對不起。”


    就算他已經下定了決心要和任渠椋在一起,那天晚上終究是他強迫任渠椋的,該道的歉還是得道。他要等到任渠椋原諒了他再表白,也能省的任渠椋覺得自己是一個不顧別人心意,隻圖自己開心的混蛋。


    聽到顧淩宇提到那夜的事,任渠椋心頭猛地一緊。


    這兩日顧淩宇都不曾提及此事,任渠椋還以為那夜他身中情毒意識不清,根本就不記得那一個吻。


    可是他記得,而且還道歉……


    道歉是什麽意思?不就是說明他很後悔麽?而且還是這麽一幅扭扭捏捏不情不願的樣子來道歉,像是生怕自己責怪他要他負責的樣子。


    雖然連日來心頭的忐忑終於落下,但也有一絲失望騰升而起。


    他不是一個蠻不講理的人,更何況還是一個大男人,不會因為顧淩宇意識不清時所做的事情就強迫他做什麽他不願意做的事情。


    “你不必道歉。”任渠椋冷冷道,“我知道你當是意識不清,算不得數。這件事情不能怪你,你不過隻是碰了一下我的嘴唇而已,你我都忘記即可。”


    “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想說……等等!你說我幹了什麽?”顧淩宇原本正想向任渠椋解釋清楚自己原本的意圖,聽到任渠椋後半段話之後,卻突然發現事情好像和自己想象的有點不一樣。


    什麽叫隻是碰了一下嘴唇而已?


    那天他們不是……他不是都已經把任渠椋這樣那樣了嗎?


    任渠椋的耳垂更紅了,為了顯示自己當真不把那一個吻當作一迴事,麵上愈發冷冰冰麵無表情,隻冷哼一聲:“你自己做了什麽,你自己不記得嗎!”


    這樣的事情難道還要他再說一遍?


    “不是……”顧淩宇有些懵了:“其實我那天的確是有些意識不清,隻記得我好像……我好像輕薄了你,但是具體記不大清了,我到底對你做了什麽?”


    原來是這樣。


    雖然有些慶幸,顧淩宇既然什麽都不記得,日後兩人之間也不會太過尷尬,但任渠椋內心深處還是騰升起了一絲隱秘的失落,隻淡淡道:“不記得便不用記得了,不是什麽大事,不過是撲了我一身的水,又碰了我的嘴唇一下而已。”


    聞言,顧淩宇一臉的難以置信。


    隻是這樣而已?他和任渠椋之間什麽都沒有發生?


    那他記憶中那些……旖旎的畫麵,到底都是哪裏來的啊!


    他自己的想象麽?


    被這個插曲這麽一攪合,顧淩宇原本想要表白的心情都沒有了。


    任渠椋沒察覺顧淩宇臉上一閃而過的失落,隻輕咳一聲道:“沒什麽其他事情,我便先走了。”


    雖然事情沒有按照顧淩宇的想象發展,但到底也算是把事情說開了,縈繞顧淩宇心頭兩天的煩心事也算是沒有了了。


    看任渠椋的樣子,似乎當真隻是覺得他那日意識不清而已,看樣子一時半會兒也是沒什麽戲了,顧淩宇自然也就沒什麽理由再繼續留著他了,隻得失落地點了點頭,故作輕鬆道:“仙尊不介意就好,我還怕仙尊生氣呢。沒什麽事就好!那仙尊就迴去好好休息吧!”


    顧淩宇一直坐在床上,離燭火較遠。


    任渠椋出門前習慣性地伸手便要去熄了燭火,又突然想起了什麽似的收迴了手,輕一拂袖,離開了顧淩宇的房間。


    第30章 廣福寺  廣福寺當真是因為這兩個小孩知……


    顯然,南柯一夢隻能讓噩夢纏身的人不做噩夢,並沒有什麽助眠的功效。


    顧淩宇覺得這個小咒決自己分明使的和任渠椋分毫不差,可卻還是罕見地失眠了一整宿。


    不光因為是任渠椋臨走之前略顯冷淡的態度,還有一部分原因是那個莫名其妙的夢。


    分明隻是一個夢而已,但卻給了顧淩宇一種很真實的感覺,就連夢中的那種愴然的情緒,他都能清清楚楚地迴憶起來。


    他為什麽會做這種奇怪的夢,又為什麽會產生這麽強烈的共情?


    不等他想出一個結果,這一夜已經匆匆過去了。


    今天還有正事要辦,顧淩宇也隻能頂著一雙濃墨重彩的黑眼圈心不甘情不願地起了床。


    “淩宇,你這是怎麽了?昨晚沒睡好?”


    剛一見麵,桂江雨就發現了顧淩宇的異常。


    顧淩宇打了個哈欠白了他一眼:“你們泓興派的床太硬了,睡著不舒服!”


    桂江雨很不介意顧淩宇這麽汙蔑自己家的床,十分順手地攬住了顧淩宇的肩膀:“我記下了,下此你再來住,我一定叫人多給你鋪幾床褥子!話說以你我的修為根本就不需要睡覺,你怎麽還會這麽困?”


    顧淩宇一扭頭瞥見了正緩步走來,麵色冷淡的任渠椋,眉頭一抽,狠狠地掀開了桂江雨的胳膊:“能不能不要隨便摟別人!睡覺多舒服,我幹嘛要不睡硬撐著?我還想問你呢!你一個辟穀都不願意的人,居然能舍得不睡覺?”


    桂江雨無奈地聳了聳肩:“一寸光陰一寸金!一晚上能幹多少事情呢,我可舍不得這麽浪費時間!”


    顧淩宇:“……”


    對哦,他差點忘了,即便是在晚上,桂掌門的業務也是相當繁忙的。


    談話間林雁一也已經洗漱完畢。用過早飯後,四人便朝著廣福寺動了身。


    廣福寺在泓興派以北,韻河河畔,略微有些偏遠。


    四人到達之後預計先行試探一二,便沒有直接找上門去,而是都換上了不太引人注目的衣服之後在廣福寺附近的韻河鎮中找了一處客棧。


    試探的方式其實和桂江雨對琨玉山所用差不多,但因為桂江雨不信任林雁一,此行究竟該做些什麽,林雁一全然不知。


    林雁一倒是很知趣,既然別人什麽都不和她說她也便什麽都不問,讓跟著走便跟著走,讓上樓迴房間去便迴房間去,搞得顧淩宇都有些不好意思,心說桂江雨會不會是懷疑錯了人。


    桂江雨以一個散修的身份偽造了一份求助信,送進了廣福寺。


    信中說道,自己是一個四海雲遊的散修,行至韻河鎮之時幫鎮民除鬼,卻發現四處傷人的並不是普通的小鬼,而是鬼皿。因自己學藝不精,無法應付,且無法判斷那究竟是不是鬼皿,因此想向廣福寺求助。


    廣福寺雖然避世不出,大部分時候不太願意理會修真界的恩怨糾紛,也從來不接受委任,但周圍的鎮子若是出了什麽事情向他們求助的話,他們也是會管的。


    韻河鎮當然沒什麽鬼皿。如果廣福寺當真派來了人,遇到的隻能是合任渠椋、顧淩宇、桂江雨三人之力製造出的一個幻境而已。


    雖然廣福寺中悟然、悟慧兩位大師也是修為高深,他們製造出的幻境很可能騙不了兩位大師多久,但試探出廣福寺的態度卻也是足夠了。


    求助信送到廣福寺之後,三人獨留了林雁一在客棧之中,便在廣福寺到韻河鎮的必經之路上設下了幻境,等著廣福寺來人。


    幻境與鏡中桃源不同,其中所見皆非實物,進入幻境的其實也隻是神識進入幻境而已,身體會陷入昏迷之中。也因此,三個製造出幻境的人可以在其中隨意變幻自己的容貌。


    桂江雨最是八麵玲瓏,自然而然地扮演了散修的角色,扮演鬼皿的任務便落在了顧淩宇和任渠椋身上。


    任渠椋最擅結界之術,早先便在路旁設下了一處結界保護他們的身體,省的韻河鎮中萬一真有什麽心懷不軌之人趁著他們神識離體的時候對他們的身體做些什麽。


    三人計劃讓桂江雨先進入幻境中等待,待廣福寺來人進入幻境之後,任渠椋和桂江雨將他們的身體也安置在結界之中,然後兩人再進入幻境。


    等待期間無事可幹。任渠椋仍舊是神色淡淡,顧淩宇卻因為昨夜表白未遂,多少有些心不在焉。


    大約也是知道鬼皿之事重要,收到信不多時,廣福寺派出的人便走上了顧淩宇他們事先埋伏著的小路。


    對方離得遠,看不清麵容,依稀隻能看出來了三個人,前麵的人一身青灰衣衫,身後跟著兩個一身白衣的身影。


    顧淩宇略微感到有些奇怪,因為即便現在還看不大清楚,他也總覺得跟在後麵的那兩個人身上穿的似乎不大像僧袍。


    在泓興派這兩日,他對如今修真界的形勢有所了解,大約也知道廣福寺因不願沾染門派紛爭,寺中弟子大都在外是沒什麽名號的,旁人叫得上名字的也就是住持悟然和座元悟慧了。


    隻是不知道,這迴來的會是這兩位大師中的一位,還是會派其他弟子前來。


    “你看的清來的是誰嗎?我怎麽覺得跟在那人身後的兩個小的……不大像是和尚呢?”顧淩宇轉頭問任渠椋道。


    任渠椋搖了搖頭:“太遠了,看不清。便是到了近處,我也認不出來的是誰。我又不曾來過廣福寺。”


    三人漸行漸近。


    看清了跟在青衫僧人身後兩個小少年的麵容後,顧淩宇吃驚地瞪大了雙眼,扭頭便望向任渠椋:“怎麽會是……輕隱和雁楨?這兩個不是你徒弟嗎?什麽時候叛逃到廣福寺的?跟你說過了嗎?身上還穿著你們琨玉山的衣服呢這就跟著別的門派的人一塊兒出來執行任務了?”


    任渠椋顯然也沒想到會在這裏遇到自己的兩個徒弟,麵上閃過一絲微微的訝異:“我也不知。”


    “他們什麽時候來的?你不是兩天前才迴過一趟琨玉山嗎?就兩天時間,這兩人就不要你這個師父了?你的徒弟們都很有叛逃的潛質嘛,前腳才走一個,後腳這兩個小的就學上了?”顧淩宇大言不慚,一點也沒意識到自己就是前腳那個叛逃的原因。


    任渠椋撇他一眼,對他滿口的胡言亂語不予理會,隻道:“我那日走得匆忙,沒來得及問我師尊他們在做什麽,或許在那之前他們就已經被師尊派到了廣福寺來做些什麽事情。留神,他們馬上要進幻境了。”


    三人並未發覺這一條羊腸小道上早已被設下了一個幻境,一臉無知無覺地便走了進去,隨後原地便隻留下了三個昏迷不醒沒有神識的身體。


    任渠椋和顧淩宇及時從暗處躍出,將三人的身體拖入了結界。


    顧淩宇還在思索輕隱和雁楨出現在這裏的原因。


    方才他也就是嘴欠。因為昨夜表白未遂,他今天總有些不在狀態,和任渠椋相處也總有那麽一絲若有若無的尷尬,所以才隨口說了那麽一句來打趣,並非當真覺得這兩個少年叛出了師門,何況兩人身上衣服都還沒換,也還沒有剃度。


    可若說他們是因為鬼皿之事被琨玉山掌門派來此處,與廣福寺通氣,似乎也說不大過去。


    且不說先前她便已經向任渠椋靈鳥傳訊過,讓任渠椋不要繼續調查此事,便是她當真隻是擔心任渠椋的安危才不願意他隻身涉險,隻想要以琨玉山之力來調查此事,那也不應該再次派這兩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孩兒來。


    而且,為什麽會是首先向廣福寺通氣?


    廣福寺在韻河最上遊,離琨玉山遠的不是一星半點,泓興派和煙波城哪個都比廣福寺離琨玉山要近,即便修道之人可以禦劍飛行,也沒必要一開始就選一個最遠的先來聯絡,而且還是一個明麵上不問世事的門派。


    不過即便是這兩個小孩兒已經把鬼皿的事情告訴了廣福寺,也不影響他們試探對方的態度畢竟突然有鬼皿出現在韻河鎮,這消息便是傳到了幕後黑手耳中,怕也是要驚上一驚的。


    隻是……他們不帶自己的弟子,帶上了雁楨和輕隱出來是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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