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將齊聚一堂,在得知楊修的情報之後,頓時陷入了一片議論,有人主張退守兗州,讓出戰略縱深,分兵支援荊州、豫州,有人主張與曹操議和,這樣便可騰出手來,解決心腹之患。


    眾人各執一詞,討論一個上午也沒有什麽結果。


    正午十分,就在呂布等人還在為如何解決周瑜、劉備等險情而憂心忡忡之時,忽然接到了來自安邑的快馬加急。


    呂布急忙打開信件,看到信上的內容,也不由暗吸一口涼氣。


    信中內容比之眾人若知兵情更加險惡,何止是劉備、周瑜蠢蠢欲動,就連長安的馬超,漢中的張魯,北方的烏桓,南方的南越,節都有調兵遣將之勢,一旦壽春戰事一起,似乎就有四方諸侯群起而攻的危險。


    眾將傳閱信件,得知當下危機,無不駭然變色,唯有田豐鎮定道:“四方諸侯蠢蠢欲動,絕不會無的放矢,定是有人在暗中聯合操作,否則豈會如此湊巧,都選在這個時間調兵遣將。既然諸侯們隻是臨時起意,那他們就不會有周全的準備,如此匆匆而來,想來其中多數人都隻是虛張聲勢,其用意不過是想牽製君侯大軍不敢妄動,無法隨心所欲攻城陷地罷了。”


    呂布道:“軍師可有破敵良策?”


    田豐道:“眾諸侯雖然看上去氣勢洶洶,但他們各有各的難處,長安馬超雖強,卻隻是一個好戰的莽夫,治下百姓民不聊生十室九空,常年為了明年之口糧殫精竭慮,早已將銳氣消磨一空,他還要仰仗君侯每年的糧草救濟,如何能夠起兵攻伐?即便他來,也不過是無根之水,不足為慮。”


    “南郡劉備雖占有荊州南部,人口富足,糧草充沛,但他剛剛取下劉表舊地,還立足未穩,正在為劉琦等人的奪權反撲而心懷懼意,如今看上去似乎大軍調遣繁忙,卻都隻在長江南線來迴,根本不敢引大軍離開巢穴,況且荊州繁盛,早就被江東的孫權虎視眈眈垂涎三尺,他劉備豈會有不防之理?”


    “江東孫權經過多年蟄伏,乃是眾多諸侯中最有潛力成為君侯對手的人選,但江東兵將素以水戰聞名,陸戰並非江東兵士所長,他們缺少戰馬,少有野外會戰的經驗,絕不會貿然北上,以己之短攻我之長。”


    “漢中張魯不過是益州劉璋的看門鷹犬,劉璋昏庸無能,自保尚且不暇,張魯又豈有餘力興風作浪!”


    “至於烏桓、南越之流不過是未開教化的蠻夷,偷襲幾座邊塞小城或還能行,讓他們大舉入境,給他們十個膽子,他們也不敢,也絕難辦到。”


    “所以,眾諸侯雖看上去氣勢洶洶,卻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所謂天下熙熙皆為利來,這些人不過是看著有機可乘,想要在大象口中分一杯美羹罷了,君侯隻需略施小利,必能引得他們趨之若鶩,所謂的四麵圍攻,又何足道哉!”


    田豐一番長篇大論,使得一眾兵將瞠目結舌,這看上去危機四伏的險情,在他口中卻變得不值一提。


    唯有楊修讚道:“妙啊,君侯有天子令符,當可許馬超攻取漢中,並予他糧草輜重,馬超又與君侯有著舊交,他必會感恩戴德,此乃禍水東移之計。而江東經過孫氏多年經營,已經是一塊鐵板,正想著向外擴張,君侯可傳旨給孫權封侯封地,使他師出有名向南擴張,孫權自會順水推舟,先吃下嘴邊肥肉才是要緊。到時候周瑜向南用兵,難免會與劉備生出齟齬,南方兵禍便不戰自退,此乃驅虎吞狼之計。沒了這兩處強敵襲擾,那北方烏桓、南方南越之流,當不足為慮。”


    公孫康聞言慷慨道:“丞相放心,北方有我幽州兒郎坐鎮,絕不叫烏桓鼠輩踏足我大漢疆土半步。”


    呂布點頭嘉許,沉思片刻道:“軍師之計固然精妙絕倫,但我等決不可立於危牆之下,把自己的生死性命交於旁人之手,眼下之際當雙管齊下,可傳下聖旨,令他們相互攻伐,也不能耽誤眼前戰機,隻有將曹操消滅,四方諸侯才會望而生畏,危機方才不戰自消,我軍也能進可攻退可守,再無後顧之憂。壽春一破,建鄴就在眼前,周瑜大軍遠在柴桑,量他孫權也不敢再起二心攻我心腹要地。”


    眾人定計,當下傳召四方,依計而行,呂布又親自迴信安邑,讓司馬朗等人密切關注長安馬超的動向,務必嚴守弘農,不給馬超可乘之機。又傳令樊城、新野等地守將王淩、蔡瑁等人,加固城防訓練兵卒,以待萬一之變。


    且說曹操自從敗退壽春之後,大感乾坤翻轉之勢不可阻擋,麵對來勢洶洶的呂布大軍,曹操日夜寢食難安,後來荀攸獻上聯合諸侯齊攻呂布之計,被曹操當成了唯一的曙光。


    隻是這等計謀需要時間籌劃,絕非一夕就能成功,因此曹操才在沿線細陽、下蔡設下重重大軍阻擊,就是為聯合大計能夠成功而爭取時間。


    可讓他沒想到的是,呂布僅用兩天便接連攻下了細陽、下蔡等淮河北岸郡縣十幾座,讓曹操留在淮河北岸阻敵的數萬大軍灰飛煙滅。


    曹操自知,僅憑自己這僅剩的數萬兵馬,絕不可能把呂布擋在淮河北岸,急切中便派董昭前去呂布大營,一則是探查呂布大軍是否有渡河攻城之力,二則是詐和,以為聯合諸侯爭取時間。


    連日煩憂之下,曹操頭疾又發,連痛兩日不得安寧。


    這日曹操頭痛正烈,忽聞去到下蔡打探虛實的董昭平安迴還,曹操急忙將他宣入府邸,帶病相見。


    董昭見曹操頭上纏著冷水棉巾,以鎮頭痛,滿臉憔悴,哪裏還有半點昔日叱吒風雲的氣度,一句俗語忽然跳躍出了他的腦海之中:壯士遲暮,英雄末路。


    曹操強忍頭痛,低聲問道:“公仁此去可有收獲?”


    董昭一個激靈,從沉思中迴轉,恭敬道:“啟稟大將軍,董昭此去未能說和成功,呂布似乎並不在意他這個失落在外的兒子,更是口出狂言,我軍恐怕難免一戰。”


    曹操呲著牙,長吸幾口氣道:“若成大事,豈會在意這些小節,我原也沒想著能夠說和成功。你此去可發現呂布軍中準備的如何?”


    董昭道:“呂布千裏奔襲,兵將多是騎兵,想要強渡淮河絕難成功,而且據我所知,呂布連日造船,卻僅僅造成簡易木筏數百艘,在我軍精銳的水軍麵前,根本就不堪一擊。”


    這時聞訊趕來的荀攸、荀彧等人接連入殿。


    荀彧歎道:“淮河雖長,卻隻能擋呂布一時,待呂布準備妥當,自會在沿線征調民船為己用,我軍雖有精銳水軍,但人數實在太少,大多數兵將都和呂布大軍一樣,皆是從北方而來的步騎兵,在巨大的人數差距麵前,這點優勢幾乎可以抹平,公仁太自負。”


    曹操用力砸了砸前額,又道:“各諸侯可有迴音?”


    荀攸道:“劉備、周瑜、馬超等人雖然滿口答應,可都隻是在各自駐地調兵遣將,根本沒有發兵攻打呂布的意思,他們都在等著明公先動,他們好趁機撈些便宜。”


    曹操呲著牙,冷冷笑了幾聲:“這些鼠目寸光之輩,想成就大事,卻又前怕狼後怕虎,隻想著坐享其成,我實在羞於與其為伍。”


    荀攸歎道:“這也怨不得旁人,他們的實力並不足以對抗呂布,自然是以明公馬首是瞻,明公不動,他們豈敢妄動,到時隻要大戰一起,那些鼠輩自然會群起而攻之,所謂惡犬聞到肉糜之味,當不會落於人後。”


    話音方落,隻見曹操並無迴應,隻雙手抱著頭,以前額猛砸床沿,口中嘶聲叫道:“快給我一刀,這般痛楚與地獄何異!”


    眾人素知曹操頑疾,卻不敢近身安撫,曹操從來禁止旁人靠近,尤其是這種全無抵抗力的時候,早有無數侍從因關切上前而丟了性命。


    隻是曹操此次病來更甚往昔,慘烈之狀叫人觸目驚心,幾名侍從戰戰兢兢走向前去,卻被陷入瘋狂的曹操接連踢飛,更將一人死死扼住咽喉,按在床頭,嘶聲道:“你想謀害我的性命!”


    侍從掙紮半晌,漸漸沒有了聲息,曹操這才頹然倒在床上,渾身大汗淋漓,喘著粗氣道:“當年呂布一箭,害我半生不得安寧,此仇不報誓不為人。”


    這時曹真、曹仁等人入內,曹真拜伏曹操身前道:“父親放心,兒子已在淮河布下重兵防禦,決不讓呂布踏足壽春半步。方才我還捉到一名尾隨董先生而來的呂布奸細,特來請父親發落。”


    曹操痛意稍有消減,神智也恢複幾分清明,冷冷道:“既是奸細,殺了就是,還來問我作甚。”


    曹真道:“這個奸細口稱是來向父親獻計,兒子不敢擅專,特來問明父親是否召見。”


    曹操冷哼一聲,道:“這不過是呂布用來迷惑我軍的手段,如此粗劣,焉能受其蒙蔽?拖下去斬了祭旗。”


    董昭卻在旁言道:“大將軍何不召見此人,我此去呂布營中,發現呂布軍中也非鐵板一塊,其中齟齬也隻是不被外人知罷了。呂布大將見呂布如見厲鬼,而呂布此人更是喜怒無常,說不得這個奸細會給我們帶來一絲轉機。”


    荀攸奇道:“公仁為何有此一言?”


    董昭便將他在呂布殿中的所見所聞詳細奏報,說呂布如何為難眾將,更是把親近的大將丁旭差點打死,又談到呂布眾將的恐懼之情,讓曹操等人連連驚歎不已。


    曹操強打精神坐起身來,靠在床頭道:“那便押這個奸細進來,我倒要看看他有何話可說。”


    不多時,一員曹軍裝扮的青年,被幾名衛兵押送進來,青年被五花大綁,一進屋內,便被衛兵按跪在地上。


    曹操高聲道:“來者何人,報上名來。”


    青年使力一番掙紮,卻終究擺脫不了衛兵的押解,隻能半伏在地上,朗聲道:“我乃是並州軍先鋒營破軍隊小隊長付雲忠,隸屬丁旭將軍部下特來向曹大將軍獻計,可為何要這般對我。”


    荀攸冷笑道:“獻計?我看你是來用計的吧?”


    付雲忠大聲道:“我家丁旭將軍跟隨呂布南征北戰,立下無數戰功,曾是洛陽城大戰董卓僅存的三百騎兵中的一員,本應該青雲直上,拜將封侯,奈何呂布那廝嫉賢妒能,隻給我家將軍近衛統領之職。此番南征,更是存心為難我家將軍,令他十日打造戰船一千艘。如此軍令,神仙也難完成,何況凡人。我家將軍因此差點被呂布害了性命,此後隻怕會更被呂布所忌憚。丁將軍久聞曹大將軍求賢若渴,願意統帥呂布軍中僅有的數百戰船與八千水軍歸順大將軍,以逃脫呂布的迫害。”


    曹操聞言,隻覺腦中血氣翻湧,之前的頭痛之症竟然消失的無影無蹤,心情不由大好,笑道:“豎子無謀,想以苦肉計蒙騙本帥,呂布何敢如此小視與我?”


    付雲忠朗聲道:“原來曹大將軍也隻是浪得虛名,丁將軍隻有八千水軍來降,丞相雄兵數萬,戰將如雲,難道害怕我等數千降兵不成。”


    曹操大怒道:“放肆,將這個滿口虛言的狂妄之徒拖下去斬了。”


    許褚早早就在殿外,聞訊立時入殿,便要從衛兵手中奪過付雲忠,要去親自行刑。


    董昭卻忽然問道:“你說你是來歸降的,空口無憑,可有憑信?”


    付雲忠大聲道:“我懷中有丁將軍親自手寫的血書,更有我八千水軍的手印,大將軍若不信,可取下查看。”


    在曹操的點頭示意下,許褚親自從付雲忠懷中摸出一卷錦布,其上血跡斑斑,書寫著無數大字,其中含義正與付雲忠之言相符。在空白處,更有密密麻麻無數手指血印,一展開來,散發著濃烈的血腥氣息。


    信中更是相約三日後,丁旭會親自率領八千水軍以及數百艘呂布僅有的戰船來降,希望曹操能夠在安風津接受眾人歸降。


    曹操眼中異彩流動,走到付雲忠身邊,親自為他解開身上捆綁,沉聲道:“三日後,我會親自率軍在安風津迎接丁將軍歸降,隻希望爾等且不要令我失望。”


    付雲忠大喜拜別而去。


    曹操看著付雲忠遠去的背影,但聞荀彧焦急道:“明公何以輕信,這分明是呂布的苦肉計,若許他們歸降,恐怕後患無窮啊。”


    曹操並不迴頭,冷冷道:“我當然知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我正是要將計就計,先吃下呂布這八千水軍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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